左小祖咒：阿丝玛，她的皮条客和忧伤的老板(2)
左小祖咒
这是左小祖咒的艺术作品《我的路》
《走失的主人》封面
在民谣和精英之间
在《冤枉》中，左小以地下公共交通系统中英勇的麻烦制造者身份出现——他是一列地铁最后一节车厢中的一个旅客，和列车一同驶往一个未知的目的地。在他的下张专辑“左小祖咒在地安门”(2001年)中，他开始就自己所处的社会环境，通过诗意的语言，直言不讳地探讨起了政治问题，并描绘北京摇滚乐坛的景象。左小的音乐没有以前那么疯狂了，他就那样静静地用严肃的声音唱出他的歌词，这让歌曲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显得更出色。对于一首叫《的》的歌，他这样解释道：
“在《的》这首歌里我写了中国的一些乐队，他们在当时都是有代表性的，但是在各个方面都出现了一些问题。大家都是在一个非常复杂的环境中生存，我已感觉到了，中国的摇滚乐内部也存在着很多潜意识的矛盾。大家很是不安，一大群人潜意识里渴望被招安，同时又不能正确地面对金钱，另外还出现了一些假草根，好多人还不知道自己为何人。他们代表着中国的知识分子，因为在中国，真正的摇滚乐就是代表知识分子的(前面那个自杀未遂的男人就是中国的知识分子)，但他们迷失了方向，所以我说，‘他们在唱，谁能解决这些人民内部矛盾，’这是在写一种普遍存在的不安和迷茫。”
左小认为北京摇滚圈主要是由外地乐手组成的，他指责他们缺乏对听众的了解。在 《左小祖咒在地安门》里，他力图让自己的音乐和更广大的人群联系在一起，尤其是“普通人”，而不仅仅是摇滚乐手和知识分子。左小祖咒和知识分子及艺术家一直都有着紧密的联系。1995年，左小祖咒和其他一些住在东村的艺术家们爬到附近一座山的山顶，脱光衣服叠在一起，集体创作了著名的《为无名山增高一米》。2006年左小祖咒发行了《美国》， 一张他为贾樟柯导演的《世界》及作家朱文导演的《云的南方》做的电影配乐专辑。
左小祖咒和知识分子及艺术家一直都有着紧密的联系。1995年，左小祖咒和其他一些住在东村的艺术家们爬到附近一座山的山顶，脱光衣服叠在一起，集体创作了著名的《为无名山增高一米》。左小曾用杨绍斌和艾未未的作品来作为自己唱片的封套照片，而他的音乐也曾出现在杨福东、李占洋等艺术家的视频艺术作品，以及多位独立导演的电影作品中。2006年左小祖咒发行了《美国》， 一张他为贾樟柯导演的《世界》及作家朱文导演的《云的南方》做的电影配乐专辑。
《方法论》是一个恶搞作品， 它标志着左小祖咒音乐的一个重要改变，即开始直面社会及其问题。
《代表》通过描写叶利钦下台，恶搞了中国人的冷漠，“关你什么事呀，最多让鄙视他的人的希望落空。”，“是啊，这没什么了不起，最多是一个拉考夫他们国家的事，”拉考夫是左小祖咒虚构的一个人物。和《代表》比起来，《你知道东方在哪一边》多了戏谑调侃和黑色幽默。《你一直沒让我的脑子休息过》等“不正经”的歌曲中则有着享乐主义和对性欲的渴求。在这首歌中，他用欢快的声音戏谑了朋友之间的友谊，尤其是当有女人卷入时。电话铃声， 笑声采样，他怪诞又欢快的嗓音，以及女声和童声的反复吟唱“你一直沒让我的脑子休息过”让这首歌充满了荒诞色彩。
文化认同在《你知道东方在哪一边》的狂欢色彩基调里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这张大杂烩式的双张专辑也用声音的语言反映了当代中国是多么的荒谬。《大话喷子》 是个极端的例子，在这首歌曲中，左小祖咒随着迪斯科舞曲节奏歇斯底里地唱着副歌部分，
红军渡赤水
是我搭的桥
主席在陕西
吃的麦当劳
一夜没睡
软卧白费
此时此刻
可口可乐
《大事》(2008)保持了他在作品中一贯的幽默，不过这次他的唱歌方式及歌曲的编配方面变得颇为流行化。左小祖咒这次唱歌没有跑调，而且不少歌曲都是长约三分钟、有着朗朗上口旋律的爱情歌曲。“我要叫你一声好姑娘，并且抱紧你，不让你混同于其他的好姑娘，”这是专辑的第一句，在原声吉他的伴奏下，左小安静缓慢地唱着，接下来还有散落点缀的动听女声合唱。
乐评人张晓舟称左小在音乐上完成了从“怪”到“骚”的转型，同时认为尽管《大事》是左小祖咒开创“天价唱片”以来卖得最好、舆论关注最多的唱片，然而却是他音乐上最弱的一张专辑。我同意这张唱片的编曲是由一些华而不实的电子音乐主导，但从另外一方面看，《大事》的音乐制作方式也很有效， 《钱歌》、《忽悠，忽悠》、《动人的部分》等歌曲非常出色好听，左小用慵懒的唱腔把辛辣的黑色幽默唱得淋漓精致。
那些软软的电子乐并没有隐藏住音乐中的内核锋芒。例如，《钱歌》这首歌采用了小号，萨克斯和单簧管，加上一阵阵日本演歌的味道，混着悠扬的合成器的声音，与左小祖咒的沉吟三位一体。“不借钱给朋友就会失去朋友失去钱，
借钱给朋友又会失去钱失去朋友”亦道出了钱的沉重感。
朋友啊朋友
如果说爱你有点轻
说不爱你有点重
什么时候把欠我的钱还了？
不要说你什么时候欠过我的钱了
给我个面子我什么时候不让你尊敬我？
我知道我的存在让你感到压力
我知道我的行为让你感到自卑
我知道我的言语让你感到渺小
可是我的钱哪为何不让你感到恶心？
不借钱给朋友就会失去朋友失去钱
借钱给朋友又会失去钱失去朋友
这张专辑中有些歌曲的编曲配器似乎是故意要凸显不真实、虚假的氛围，尤其是《忽悠，忽悠》和《杀人剂》这两首歌，前者用的是廉价的迪斯科音乐， 后者使用了1980年代的军歌和进行曲的节奏，和声和鼓号。
不奇怪的是，这些歌曲精准地批评了当今中国的一些社会现象： 《忽悠，忽悠》讽刺了新闻的力量“创造自己的真实，就算它根本不真实”，《杀人剂》是戏谑医疗过失。
结束语
从许多方面来讲，左小祖咒并不是中国流行音乐的代表人物，尤其是他音乐中的社会意识和其他乐队的的音乐形成了鲜明的对照。自1990年代末，越来越少的乐队以反叛姿态示人，这是因为许多乐队认为反叛是无意义的，因为他们改变不了中国的政治现状，所以呐喊是有些滑稽可笑的。以谢天笑为代表的愤怒型的摇滚歌手则开始越来越重视现场演出，以此来宣泄自己的愤怒。不过， 左小成为文化英雄也说明一点：年轻人会对关于政治的歌曲感兴趣，只要歌曲好玩，辛辣，并且幽默，而不是一味抱怨和愤怒。事实上，歌曲中的幽默和恶搞会带来成功，二手玫瑰和新裤子乐队的崛起也说明了这一点。意味深长的是，以《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放抗》定义其为中国最敢言乐队之一的前说唱金属乐队痛仰， 后来改变了他们原来的重型风格，以旋律优美的民谣《生命中最美丽的一天》 (2006) 和雷鬼乐专辑《不要停止我的音乐》(2008)强势回归，开出第二春。
艺术的社会参与性不仅仅体现在音乐上，让我们来看看另一种重要文化形式——电影的例子。让我们来探讨下香港喜剧明星周星驰的电影。周的幽默被称为“无厘头”，这个词在左小祖咒的一次采访中还被他用到了。当被记者问道是否认同偶像的说法和价值，左小祖咒这样回答道，
“因为这是一个无厘头的时代，所以他们可能喜欢了左小祖咒。因为无厘头是最难以复制的。而我确实不仅仅是无厘头，因为我还分裂，同时我又充满了友善，他们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像个坏蛋一样，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像个菩萨。那么，我的每个作品也是这样。”
周星驰的角色并不只是表面上的愚蠢。他们总是能转危为安， 排除万难， 成为了剧中的大英雄。文化评论者朱大可认为周星驰的角色和他们的‘整蛊’行为对几代人都影响深远， 也认为他们是潜在的颠覆者。和朱大可的意见相左的是， 颜峻认为周星驰的角色的犬儒主义和缺乏理想是变革的绊脚石。颜认为自1990年代以来，中国的知识分子和艺术家越来越多地希望自己能成为主流的成功参与者，而不是一个批判者，周星驰角色的成功迎合了他们的这个态度，颜峻认为这很危险。近期还有一个类似的讨论则是围绕冯小刚电影的评判性和商业化进行的。
总的来说，尽管左小祖咒绝不是最主流和作品最畅销的中国歌手， 他的音乐正被越来越多的人所熟知。左小的音乐不仅仅是对缺乏政治自由的回应， 更根本上， 是对被中国的经济改革、城市化和现代化诱惑后改变的欲望，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以及世界观的回应。左小的例子也说明在中国和中国流行音乐里，批判的模式和对社会负起责任的行为正在出现。我希望通过这篇文章，“阿丝玛”已经引诱了你去了解她的更多，然后进入到她的“皮条客”和“忧伤的老板”的世界里。
(责编： Soul Foo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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