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健 点击此处查看全部娱乐图片
《给你一点颜色》专辑的出炉,让崔健再度受到媒体与摇滚fans的关注。要出国、要“触电”、要把摇滚异化到舞剧空间……他在过去曾有过那么多的心思,而2005年的今天,重新出现在专辑音乐里的崔健还是扎一袭红布、撒野于雪地时的崔健吗?我找到了自己曾经对他的一次长篇专访,那是2000年他回到出生地吉林搞个唱,面对家乡媒体的采访,说出了自己对自己的现实认知。那时,我所在的《城市晚报》连续16天用每天至少5000字的篇幅,制作了盘点他与中国摇滚的专题——《知解崔健》。现在想来,我之所以有冲动这么去做,是
因为我坚信,有那么一个人,骨子里的东西永远是刺穿现实去歌唱。
记者:你知道自己在一代青年人心目中的位置是什么样子的吗?
崔健:说句实话,我原来以为我知道,但是现在我发现我并不知道。
记者:为什么这么说呢?
崔健:我发现实际的我和在舞台上站着的我以及大家所认识的我并不是一个人。有一天晚上跟一个人聊天,他那时刚跟我见了一次面,听我说话后觉得我虚伪,我说“你凭什么说我虚伪?”因为他根本就不认识我,他凭什么说我虚伪。后来我就发现所谓的虚伪就是他们以为的我不是真正的我。到不是因为人与人之间有什么矛盾,而是他们没有想象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主要是因为我对政治的关心,他们觉得我作为音乐人就是应该老老实实的做音乐,那天我说了很多我关心的政治和社会的问题。他们认为我是一个虚伪的人,空谈政治上的事情。与之相反。另外一种人把我看做一种纯政治方面的音乐人,甚至不会笑,只会喝酒抽烟,生闷气的那种人。每个人都会凭借他们的想象断定我是什么样的人。这其实就是一种误解,我现在根本就不抽烟。不仅如此,我还锻炼身体,每周都要跑步两三次,真实的我就是和很多人所感觉上的我不一样。
记者:那你想到过你的音乐曾会感动那么多的人吗?
崔健:我认为,感动应该是真实的,如果说是虚伪的感动还不如先感动自己。
记者:在早期做音乐的时候,你是否曾经把感动很多人或是以获得歌坛的某种地位作为一种潜在目的?
崔健:这种目的性是一个包袱,我不能否认自己曾经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是我尽量在避免这样的东西。我创作的目的,最少有51%是在为自己写歌,否则的话我作音乐一点意义也没有了。当明星最大的痛苦就是要为别人表演,要成为别人的宠物,不是被一个人是被大众宠。这是当今所有艺术家的一个悲剧。
记者:现在,很多人在编写中国流行乐史的时候都把你摆在一个重要的位置上,甚至称你为中国摇滚"教父"级的人物,你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崔健:这些东西都是带有比较强的功利色彩的,我宁可不要这样。
记者:但是你是否想过,成为这样的人物,可能会影响一代人,而你的影响也确实到了?
崔健:在我看来,影响一代人也不可能换回自己最快乐最好的时光,两者之间的价值是无法相比的。也许大部分的人没有我这样的机会去说出这样的话,觉得我有点虚伪,站着说话腰不疼,但是我说的都是真实的话。当很多很虚伪的人在吹捧着你有地位的时候,用这些作为代价换取你的家庭,你的爱情,甚至更多的东西,这是很不值得的事情。
记者:那在你心目中,生活的理想方舟是什么样子?什么是更值得追求和珍存的东西?
崔健:我以前也和媒体说过,人的生活中真正稳定的幸福需要三个元素。也许还会有其他很多元素,但在我看来,如果没有这三个元素的生活是肯定不幸福的——
第一,身体不好,你的生活肯定是不愉快的。也许这是我作为一个中年人的看法;
第二,事业不成功,没有能力养活自己和自己的家庭,你肯定是不愉快的;
第三。就是没有爱情,你肯定是不幸福的。
也许,这三个元素中拥有爱情应该是排在首要位置的,因为对于大多数年轻人来说健康可能是次要的,因为他们正拥有健康。
记者:在本次谈话中,我们能谈及你的家庭吗?你在关于未去格莱美的声明中说,一旦你出国,你的女儿就得不到照顾。
崔健:因为谈及家庭涉及到我的隐私,因此我不愿过多谈论这个问题。
记者:那么谈一谈你的家人对你事业的看法,比如你的父亲。
崔健:其实我认为这个问题也不要多谈。奥运会比赛后很多记者都问那些成功的运动员你想不想你的爸爸妈妈,这好象是要逼着人去说假话。其实人在那个时候心里往往是一片空白的。而我觉得我对父母的感情如果需要通过媒体来表达,那简直是对这种感情的一种亵渎。我不愿意把这种东西当作一种由头来炒做。家庭的感觉还是留给自己当作一种隐私来体会吧。如果让媒体来说"崔健是个孝子"等等事情,我认为是特无聊的。我现在过的是一种普通人的生活方式,住高层公寓,每天进进出出要坐电梯,在电梯里也闲聊。没有什么特别的,而这也恰恰是一种能够让我快乐起来的生活方式,我不愿意让大家在这方面品头论足。我也不愿意被大家当作什么偶像来看待。
记者:那么还是来谈一谈你的音乐吧。很多人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在关心着你的音乐,有人认为你现在的音乐越来越好听了,象<无能的力量>等作品,但却缺少了以前的那种煽动性,象《盒子》、《飞了》、《最后一枪》、《红旗下的蛋》等等,你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崔健:那是不少朋友对老歌还没听够,我觉得我现在的音乐应该是更有煽动性了。但是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听到身边人说喜欢《盒子》,喜欢《红旗下的蛋》了,我觉得是时候(这些作品被注意的时候)到了。大家往往将这些作品同后来的《无能的力量》混为一谈。
记者:我们许多娱乐记者在文章中始终是将你在这两个时期的作品分别对待的。
崔健:是吗?那太好了!很多人将我在《红旗下的蛋》专辑之前音乐算作一个时期,而之后又看成一个时期。知道你们是这样想的也让我非常高兴,我非常愿意在这些问题上与媒体探讨。
我自己觉得《飞了》(《红旗下的蛋》专辑中的作品)这首歌是一个里程碑。"飞到天边又回来了"虽只是其中的一句歌词,却是《红旗下的蛋》这张专辑最重要的标志。意思是:我们不再往外走了,我们回来。而《无能的力量》就是回到生活中,就事论事讨论现实生活,这是一首情歌,是写给所有想改变生活、改变生活中所有不如意的普通男人的歌,这个男人把歌唱给一个姑娘听,他根本无法改变现实的生活,他只能吹,只能骗,他并不想这样。然后他问那个姑娘,如果我这么做失败了,你还要不要我。在《无能的力量》这张专辑中的很多歌曲中都能表达这个主题,就是:我们现在能够做什么,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是感动一个姑娘。我看到的男人除了一些做生意的,大人小孩子基本都是这样:能够做的就是赢得一个爱情,基本上没有把自己最本质的理想表达出来的能力……
记者:不少人觉得从《无能的力量》之后,你的专辑的卖点似乎是从愤怒和激情转向了思考,你认为呢?!
崔健:那可真是说错了,太错了!真正的歌迷都认为《时代的晚上》是《二无所有》他们听完了能哭。他们觉得他们真的得到了安慰,他们真的会感动。
记者:是年龄的问题吗,是不是我们还太年轻不能读懂你现在的音乐了!?
崔健:不是,有位朋友21岁,他和我说他每次听完了,都激动。我们的演出有大量的16岁的孩子来听。一些舆论有时候是不公平的,他们说现在的年轻人怎么怎么样了,其实他们有的时候传播的是一种错觉。有些宣传也不公平,不给年轻的摇滚人机会,所以搞得好象只我一人在摇滚阵地上孤军奋战。如果有一天舆论和市场对摇滚乐公平了,大家会发现我们能代表年轻人。
我还要重申什么叫摇滚乐。摇滚乐最重要的就是你自己,你要表达你自己,一万个人说你和一个人说你都是一样的,现在的很多艺术家基本上是没有真正健康的发泄你自己,把什么西方的文艺复兴加上中国传统主流的东西就完成了自己的创作,基本上不能真正作到一个艺术家的潇洒,也就不能无拘无束地表达自己。
记者:从这种角度上讲,你挺幸运的。
崔健:我觉得你说少了。我觉得我非常幸运,如果说我现在生活中能有“世俗”的爱情和婚姻的话,可以说我的生活已经快没毛病了。比如说我基本能做我想做的事情,赚比平常百姓多得多的金钱……
记者:很多人认为做摇滚的人应该很穷或者曾经很穷。
崔健:有钱和有足够的钱是两回事,就好象没钱和没足够的钱是两回事一样,我现在也可以说是个很穷的人。
有很多人说,崔健,以你的位置你应该拥有更多的钱,你的钱应该有上千万已经被盗版赚走了。但是也有人说,你崔健唱一晚上要比别人唱一两年赚的还多……这只是个市场价值的问题。咱们又谈到另一个环节了。
记者:那我们回到刚才的话题,其实有很多人说现在的摇滚乐已经不能象从前一样激起那么多的波澜了,人们似乎已经到了一个很麻木的时候,人们似乎更自私了,很少关心社会了,就开始出现了一些相对浮躁的音乐形式比如电子乐啊,朋克等等,有人认为他们要是生活在你成长的年代,那么一样会有更有深度的作品,你怎么看?
崔健:我不觉得,我要是现在还是18岁,我一样能创作出好的作品,我觉得我看到的东西有太多能让我感到愤怒和感触,有太多的东西可以写了。
记者:那你还是认为创作和创作者本身敏锐的感觉有关系,和生活在什么时候无关?
崔健:我觉得创作本身还是欲望。有很多人说欲望是野心啊是贪婪啊,以此来诋毁这些上进的心态。中国人最愿意说悠着点儿,差不多就行了,但是你想想,差不多就行了,这次拿出的是80%的努力,下次拿出的是80%的80%,到后面还剩什么了,还剩多少努力了!?他就没有想到,人,就是应该永远去奢望去企求。要有雄心壮志,永远地去追求,我永远要去追求我120%的东西。
记者:有人说你对媒体的态度是很倔的,你认为呢!?
崔健:那可不一定,前些天我在一家媒体上看到有人写我是个善解人意的人,是个面面俱到的人,弄得我啼笑皆非。
记者:其实你应该是个善解人意的人啊,善解人意说明理解力强啊,是你不习惯被这样评价吗?
崔健:我这么说吧,我觉得听别人说废话不如我自己说废话,我特别讨厌问我的隐私和生活方面的问题比如说,我爱吃什么等等。在这方面我确实比较倔。
记者:想必那是因为你不需要用这些来吸引注意力。下一个问题,你如何面对批评的意见。如何作出反应?
崔健:有道理的我能接受。但其他的,那种看见我就想灭我的——我不能接受。
记者:那你遇到这样的情况,你是和他们吵呢还是置之不理呢?!
崔健:我不是一走了之的人,我基本上针锋相对的。只要我有时间,有精力的话,我肯定和他们吵,我肯定不跑。有些时候我的朋友都劝我说,你讲什么他根本就听不懂你和他吵什么呀。我说没事儿,我不会说咱俩不是一个层次的,我不和你说。我绝不会这样对待他们。我会让他们明白,我说的绝对是尊重他们的。哪怕我当时说的难听点儿,我也会让他们知道,我是非常尊重他们的。
只要有音乐在,灵魂就不会寂寞;摇滚音乐最好的生命在现场。(《东西南北》王奎龙 李培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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