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人行道,再走200米,潜入地下通道,世界静了下来……那地下铁的入口深远得仿佛人心,直走到风口,你会听见那儿有个地下歌手弹着吉他在唱:站在这城市的寂静中,让一切喧嚣走远;或者他可能是在唱:青春的岁月我们身不由己……不远处,地铁呼啸而过。那些贴在窗口的面孔迅速消失。
是,他在唱许巍,在北京的地下铁里,不知名的地下歌手,在唱着许巍。许巍的歌,
最适合以这样的方式被吟唱与倾听,最适合在这样的场景中与之遭逢,倘若地下铁代表了盛载着那么多动荡青春的北京,那么许巍,就代表着这个都市的声音,在敏感与偶尔的软弱里,和着梦想的足音,兀自嘹亮。
放在任何一个其他城市里,许巍都不会是现在的这个许巍。上海过于虚浮,深圳暧昧,广州?更像昆汀的电影。只有北京,它是明亮的,自由的,行走着的,像许巍歌里的诸多意象,清晨的花朵儿,无边的街道,翻滚的云朵———你知道,这些事物是梦想的特有风物,而北京,有适合它们生长的温度,于是,许巍开放了……
他是北京的文化特产,从这个角度上说,就像五六十年代的美国一定会有艾伦·金斯堡,就像中国的七八十年代一定会有食指和北岛,像六十年代的英国一定会有披头士———他们凝结了一代人的声音语汇、恩怨悲喜,他们或嚎叫或呐喊,到了许巍这里,那些愤怒与宽阔的声线渐趋微弱温和,转成了长吟。
像千年以前阮籍对着空幽山谷的那声长啸,辗转飘摇,绵延千载,直至化为自语般的述说与倾吐。我是说,到许巍这里,是带有文化传承的色彩的。在我们现在的时代环境中,文化人的政治际遇与块垒逐渐梳理得平稳妥帖,那些先锋先烈式的人物在相对平和的环境里正在降低分贝,时代为自己造就了另外一批人,一群更注重自我实现,更务实的人物,他们有着最私人的哀乐,最“小我”的情绪,大起大浮的人生遭际换为小悲小喜的抒怀,声嘶力竭的呼喊变成低吟浅唱的耳语。
其实,变的是时代,没有变的是同样敏感脆弱的青春。注定了的,北京会有许巍。这个代表着追逐与流徙的城市,深藏着一代人的迷惘与热爱,许巍采集了它们,放在那个叫做梦想的容器里,慢慢熬煮,再与我们分享芬芳美味。抓抓(北京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