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外人”岳云鹏:成名之后的不得已

2017年03月16日 21:50 影视圈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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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 腾讯娱乐


跟舞台上拥有丰富面部表情的相声演员、或者活跃在各种聊天工具中的表情包截然不同的是,私下里的岳云鹏十分沉默寡言。搭档孙越拿北京话形容他“三脚踹不出个屁来”;他的徒弟曾因岳云鹏的少语,第一次去师父家都不敢说自己渴了、想喝水。


岳云鹏上的第一档真人秀《了不起的挑战》里,其中一期是让嘉宾们选择一种职业去打工赚钱,最后比拼谁赚得多。沙溢等人都选择了挑夫等处在闹市区、与人打交道的职业。岳云鹏选择了美甲师。他在一个大学门口支起了摊子,不时说一句“要美甲吗”?


整期节目他几乎全程一人,少有人问津。


成为现象级明星只需要短短几个月,甚至是短短几天。岳云鹏无疑是幸运的,然而,跨进那个门槛以后呢?


据说德云社后台惯常的情景是,大家在聊天说得热火朝天,岳云鹏一句话不插,只在旁边跟着笑。搭档孙越解析,“为什么台底下他不爱说话,他是怕说错话”。


像是一个惴惴不安的局外人。


不想拍但只能去拍的电影


去年7月12号,导演钟少雄刚导完王晶的《神魔道》,从横店飞回北京。刚一落地,就接到《疯岳撬佳人》片方老总的电话,“救命啊,你赶紧过来”。这部直接用镶嵌岳云鹏名字彰显他男一号身份的电影,此时开机十几天,即陷入全面瘫痪的局面——原定的导演直接离开,钟少雄到达剧组的时候,男女主岳云鹏、袁姗姗正在跟剧组主创一块开会:改剧本。


“拍了几天,感觉实在是不行,这个剧本实在是不行,后来我们就停了,停了工作,就开会,开了两天”,岳云鹏在采访中看着地板,语速缓慢地说。


《疯岳撬佳人》原先的设定很简单:岳云鹏饰演的屌丝追求袁姗姗饰演的女神,并最终成功追上。结合2月14日上映的档期安排和岳云鹏首次电影主演噱头的号召力,应该能挣一笔热钱。


开拍之前,岳云鹏曾跟自己的老搭档孙越沟通,“这个片子是个喜剧片,跟袁姗姗,你说有戏吗”?孙越替他分析,“咱不是专业干这个的,咱们演电影全是靠人气,咱可能永远是配菜的命,非得改成主菜,有点强人所难了。既然你得接,你就演,演完再说”。


发布会前一天,岳云鹏先看了一遍电影的完整版。他给出的评价是“比我想象的好一些”,他个人把预期放得“很低”。他也没怎么在微博上宣传这部电影,“我不能发微博跟观众朋友说这个电影特别好,我演得特别好,很爆笑。它没有那样的效果。它不爆笑。”


除了“不知道该跟观众怎么说这个事情”之外,岳云鹏也有委屈,“其实我不是特别想拍(这个电影)。你说我要是拍这个戏,我应该是特别喜欢才去拍对吧?但我是没有办法,我是被动的,剧本我都没看,我没有办法,我只能去接,我只能去拍。”


“只能去拍”的原因很简单:《疯岳撬佳人》制作方的老总,跟郭德纲的个人交情甚好。


岳云鹏不仅没能推掉这部剧,甚至没能推动这部电影换个名字——“我不是很喜欢这名字”,“疯岳嘛,我不想用我的名字去怎么样。我说不好,他们说那我们再想想,然后就也没想(可能),就用了。”


他很想试着爱惜一下羽毛,一方面他很清楚失败意味着什么——“第一次做主演,心里真的害怕,怕大家不喜欢,怕挨骂,怕以后接不了男一号的戏,怕演不了偶像剧,各种怕怕怕。”但另外一方面,他也听天由命得很,“我没有办法,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没有办法,不得不忙


“我没有办法”,采访里,岳云鹏频繁地用到这句话。除了不得不拍《疯岳撬佳人》是“我没有办法”的事情之外,他不喜欢相声,但做了这行后,就让自己为此奋斗,也是“我没有办法”。


娱乐圈要求的善于交际的性格,他没有。私下里,岳云鹏极宅,“叫他出去玩他不去,朋友聚会喝酒,打一个电话给他,他不去”,孙越说。面对人情,他木讷而被动,因此不得不经常向孙越请教,“这个人我是不是得请人吃顿饭,那个导演怎么着”。


而与此相对的,是岳云鹏全年无休的忙碌。


采访一开始,岳云鹏的语速非常缓慢。一个问题问过去,他可能需要停顿十来秒才开始缓缓地回答。三个问题后,他插话告诉记者,“抱歉,我还没有醒来,还没有醒来”。整个采访结束后,他再次道歉,“实在抱歉,昨天没睡”。


当天的发布会结束后,他将立马赶高铁回到自己河南农村老家,参加李咏《熟悉的味道2》节目录制。就是在那个节目里,岳云鹏展露出自己小时候跟牛睡在一个房间、几张木板一搭就是床的穷苦童年。


岳云鹏和他的搭档孙越都最喜欢演相声专场的时候。“不是因为专场开心,是因为演专场的白天我们都能休息了”。合作近八年的时长已经将二人的默契锻炼得很好。碰上演转场的这一天,岳云鹏一般比孙越早到酒店,当然他们是从不同的城市飞来。孙越到酒店后,大多时候会住在岳云鹏的对门。岳云鹏会过来敲敲门,“干嘛呢?睡觉呢?”打个招呼,然后也回屋睡觉去。直到演出前洗把脸,花一个小时对对词。


过得这么累也不是岳云鹏所期待的生活,不过他的确没办法,“火了就得演电影,就得上真人秀,就得上综艺节目,这是火的代表,这是一个新鲜感”,孙越替他解读。他的师父郭德纲更早前就说了,岳云鹏的火,就像是坐上过山车一样,嗖的一下就火了。


岳云鹏已经开始做到,当天德云社演出名单上有他,票就能售罄的局面。


乘胜追击,2015年春晚,岳云鹏已经和孙越带着相声《我忍不了》成为一个节目的主角。同年,他参演了大鹏的电影《煎饼侠》。前者将他的“五环之歌”带到观众面前,后者把“五环之歌”选作主题曲。


2016年,岳云鹏参加了《欢乐喜剧人》第二季,并最终获得冠军。无论是在搭档孙越,还是徒弟尚筱菊、刘筱亭的认知里,此时的岳云鹏已经是“正经火起来了”。


他陆续接了真人秀《了不起的挑战》、《我们的挑战》等,又接拍了电影《大闹天竺》、《从你的全世界路过》。连周迅的综艺节目《西游奇遇记》需要一个喜剧风格的常驻嘉宾,找到的都是岳云鹏。


2016年一整年,尚筱菊和刘筱亭已经很少有机会再见到师父了。“我师父去年一年就特别忙,这一年基本上没有怎么看见他”,“逢年过节的时候,他也不在家,就只有师娘在家。他就忙,特别忙”。


2017年春节,岳云鹏被朋友拉进几个群发红包。他顺便搜集了一些表情包,“全是我的,全是我的,我不知道哪儿来这么多”。



“他师父会帮他操心的”


很难解释岳云鹏之所以走红的原因。


沉默寡言、话少,这是跟岳云鹏接触过的人对他的普遍评价。再说得诙谐一点,“三脚踹不出个屁来”,孙越这么形容他,“我头一次见他面的时候,北京话是这个人怎么这么牛气烘烘的,坐那儿也不说话,逮谁也不搭理谁,谁跟他开玩笑,他就敷衍一下就完了。”


曾经郭德纲指着孙越对岳云鹏说,“你想登堂入室,就得跟孙越踏踏实实干”。“老郭私底下跟我说,我没工夫看着他,你帮我看着他吧”,孙越说。场面上,郭德纲介绍岳云鹏用的是“我的徒弟,是个角儿胚子”。


但在当时的德云社,同是“角儿胚子”的共有六七个人。


最后为什么是岳云鹏冒出头来?


学相声是一个功夫活。一般的路径是,小孩从六七岁开始就磨基本功。岳云鹏接触相声时已经十六七岁,整整晚了十年。而且他性格木讷寡言,初入德云社时至少面临了三次被开除的危机。


如同郭德纲区别于传统相声的表演形式,从而获得成功一样。岳云鹏在相声这件事上也摸索出了一套自己“不可复制的”表演形式。孙越分析道,“他的相声有30%到40%是老的相声的桥段,介乎于60%到70%是临场发挥,包括他个人魅力的问题。别人的相声靠广播里听就行,现在网上大家都说岳云鹏的相声必须得看,因为他的包袱结构、他的笑料是靠表情,靠动作。”


但,“我不喜欢相声”,岳云鹏直白地跟记者说。即使现在他被相声成就,也依然没有触发他喜欢相声的开关。“他不爱听相声,我们有的时候听老磁带,他不爱听。有的时候我们开广播放个京韵大鼓,放个评书,放个相声让他听,他不听”,孙越说。


岳云鹏是用一种蛮力学会了相声。十三年前,当他初遇郭德纲并决定追随他学习相声时,还是一个餐厅的服务员。孙越分析他那个时候迈进相声之门只不过是——“我有可能走错了,我有可能走对了,但是在我无路可走的时候,有这条路干嘛不走。”


从德云社的一相声角儿到现象级喜剧明星这一转变,郭德纲同样发挥了关键性的作用。几乎同一时期,正好赶上曹云金等人出走德云社,因此江湖有传言:岳云鹏能红,只是郭德纲想证明他想让谁红、谁就能红。


这一说法无法证实。但从表象上来看,孙越觉得岳云鹏遇到了“天时地利人和和很好的机遇”。曹云金等人的出走,“把坑腾出来了”,岳云鹏和孙越全勤发力的一场场专场奠定了他在德云社的地位。


岳云鹏对师父的确是毕恭毕敬的:采访中,岳云鹏始终是上半身靠在椅背上的放松姿态。但说起郭德纲,他挺直了上半身,把胳膊夹紧放到膝盖上,“您就是您,不会说你。吃饭,他不动筷子,我们不动筷子”。


机会的确是师父给的:大鹏的《煎饼侠》电影、《欢乐喜剧人》的契机,这些没有郭德纲有意成全,都不可能实现。


而对于未来自己在娱乐圈的发展,岳云鹏不是一个有清晰规划的人。其2017年的工作内容,跟2016年几乎一致:电影、电视剧、真人秀。那如果不红了怎么办?“他的师父会帮他操心的”,孙越说。




想去有山有水的地方安静死去


走红以后的岳云鹏开始感受到身为一个明星的压力,比如对于娱乐圈明星的评价标准:颜值和身材,他也是在意的。并且很是在意。然而在与这两个标准的抗争过程中,他屡败屡战,屡战屡败。


当天我们的采访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助理把一碗面端进来。他指着自己的肚子跟记者说,“我得吃点,你听见了吗?一直叫。”然后开始大口呲溜呲溜地吃起来。


他两次提到了“毕竟我这长相”,一次是提及电影情节设定他追上女神时;二是他与袁姗姗的吻戏时。


他心中总有一份不踏实,像是在担心随时会被这个圈子开除一样,对未来也没有很大的信心——他曾对孙越说,“趁着火赶快挣钱,挣够了养老钱再说,以后万一不火了呢”。


去年,岳云鹏在北京五环外买了套房,100多平。但他仍和家里人住在租来的房子里,“搬不进去,太小了”。


买房,对于岳云鹏的意义,“就是告诉自己有房了,有了”。为什么不干脆买个大点的?孙越觉得“可能是因为攒钱吧,他俩闺女呢,他得攒钱”。


但岳云鹏并没有打算把自己的感受和妻子分享。


他们在2011年完婚。此次他在《疯岳撬佳人》里扮演一个护工。记者问他有没有向做护士的妻子请教角色经验?“没怎么跟她聊,我不大想让我媳妇介入到我的任何的工作当中。一个女眷,一个夫人,就做好你的角色就好。”


只有一个人可以让他多话且高兴起来,就是他的女儿。“他跟他女儿关系特别特别好。女儿会跟他有很多话,就是爸爸你怎么这么些天才回来呀,你最近干嘛去了,去哪个地方了,有没有给我带玩具,各种问题。然后他每次就都回答她的问题”,助理徐傲冲说。


不算很久以前,他和周迅合作《西游奇遇记》,回来以后很兴奋地告诉周围的人,“周迅人特别好,以前是电视里才看到的人”。那个时候他似乎忘了,其实那会儿他也在逐渐成为了“电视里才看到的人”。


然而娱乐圈的一日大约能抵世上的一年,对于“电视里才能看到的人”这个职业,他迅速地疲惫且麻木了——初遇郭德纲时,岳云鹏的人生理想是“有钱,然后受人关注”。而现在,他想的是,“去一个三线城市,二线都不去,在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然后安静地死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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