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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著名填词人林夕,好多歌迷都尊称他“夕爷”,18年的职业生涯中,他填写了约2500首词,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足以笑傲群雄。不过林夕为人低调,不喜欢接受采访,记者花了不少时间联系与等待之后,终于在他来京参加CCTV-MTV音乐盛典之际“抓到”了他,“夕爷”也努力克服连日疲倦和旅途劳累,打起精神接受了记者的专访。
打笔仗因我年少气盛
记者(以下简称记):什么时候开始对填词有了兴趣?
林夕(以下简称夕):念高中的时候,开始参加一些填词比赛。
记:周慕瑜(本名罗锵鸣)在1982年9月10日的《唱片骑师周报》上发表文章,对你获得填词比赛冠军的《雨巷》提出批评,你还记得当时的情形吗?
夕:对,我也对他的批评做了回应,打了一些笔仗。
记:当时这种对流行歌词的研究和探讨的风气很风行吗?
夕:很少。那时因我年少气盛,受不住别人说,就回了很多篇。大概有四五个来回。
记:你觉得这种探讨对于你的作用是什么?
夕(笑):让我很爽,可以有人让我骂——他骂我、我也骂他。
乐队词人比较自由
记:怎么认识的Raidas并且开始合作的?
夕:1986年,他们要组团参加比赛,经人介绍我们认识了,之前我是业余词人,参加了很多比赛,认识他们之后,就帮他们填词。
记:《吸烟的女人》是你最早发表的歌词吗?
夕:不是。我第一次发表的作品是在1985年,香港电台举办的一个比赛,我赢了冠军,那首歌后来由钟镇涛唱了。
记:大家都觉得说Raidas是一个二人组合并不恰当,因为林夕也是不可缺少的一分子。你们的合作一定很紧密了?
夕:没有啦,他们只是给我歌,然后我就写,中间也没什么讨论。
记:都不用沟通的吗?
夕:没有啊,我写完他们就唱,也没有提出什么修改。
记:好奇怪啊?
夕:对,是很奇怪,很自由的一种方式。
记:对于当时所谓你和陈少琪、刘卓辉等人开创乐队“御用词人”先河这个问题,你怎么看?
夕:这是个风气,好像有一个班底比较固定,有一些火花。我从乐队起家,是个巧合。
记:上世纪80年代香港的乐队风潮,对你有什么影响和作用?
夕:帮我在填词界当中有很好的发展,而且发展比较自由。
记:比给主流歌手填词自由?
夕:其实也差不多,我觉得现在证明了原本在地下的、给乐队填词的填词人也可以进入主流。
记:后来你过渡到“主流词人”,那么这个转折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者是给谁写的某一首歌呢?
夕:没有某一首特定的歌让我踏入主流,可能是那时候的乐坛需要一点新鲜的东西。
写歌不靠灵感靠体验
记:你说你十几年来总是处于欠债的状况——欠这个那个歌手的歌词,现在还是这样?为什么?
夕:对啊。他们要得太快了。
记:罗大佑说,你总是特别忙,一度他感觉你好像是一种濒临死亡的状态,你有过这种感觉吗?还是他太夸张?
夕:他太夸张了。
记:那你每天是怎么安排的?
夕:早上七八点上床休息,下午两三点起床,先去商台上班。(注:林夕是商台创意顾问)
林:罗大佑的音乐工厂你还在帮他管吗?
夕:很久没有管了。
记:还有其他的工作?
夕:没有了。够了。(夕爷语气中带一点埋怨,好像言外之意是:你想要累死我吗?)
记:你说流行音乐就是你的爱人,他们的共同之处在哪里?
夕:就是爱啊。不介意为对方做牺牲,比如我为写歌会牺牲一些其他的东西,比如休息、娱乐。
记:这样不停地写,有没有把自己掏空的感觉?
夕:不会。
记:哪来这么多灵感?
夕:不是靠灵感,是靠体验。灵感会跑不出来,如果有体验的话,你就会写很多东西出来。
记:你的体验比别人多,因为你敏感?
夕:是。
性格其实很理智
记:曾经有篇文章提到你的泪比别人多——填过一首很好的歌,发现监制没有用,曾经哭得不可收拾。还有一次说你在母亲家吃饭,可是有很多歌词还没有写,面对美味佳肴又没时间、也不敢吃饭,别人还一个劲儿地追逼歌词,你气愤地把传呼机摔在地上崩溃到痛哭。你是一个很容易落泪的人吗?
夕:应该不会。
记:现在还有什么情况是最能勾引你的眼泪的?
夕:没有了,我很久没有哭过了。
记:你觉得自己性格是什么样子的?
夕:我很理智。
记:我看你的歌词常常觉得很矛盾。
夕:那是个假象,让人以为我很感性。
记:我听你写的《暗涌》,觉得好绝望,听得几乎想要自杀,但有很多时候你的态度却又很冷静、很客观、很理智,有种洞悉事情之后的嘲讽态度,比如《传说》。你是怎么把这种悲观、绝望跟理智、客观融合起来的?
夕:好难回答啊!凭经验吧。
记:你是不是也有些双重性格?
夕:是。
会用不同角度
写广东版和国语版
记:通常我觉得你的歌词都很悲情,但不是很毒辣、很咬牙切齿的那种,比如黄伟文会写出《你没有好结果》那样的,我觉得你最怨毒的一首是《风月宝鉴》——“想要见一面,谁要见你的面……想免却生离,谁介意你死别……”为什么这首歌写得如此怨毒?
夕:我不觉得它怨毒,它是怨,但不毒,是在怨自己。主要也是为了配合那个舞台剧(《石头记》)的剧情来写的。
记:我很喜欢《春光乍泄》,黄耀明说那是你们去看了一个午夜场电影之后的杰作,能讲讲当时的情况吗?
夕:那个电影是《BeforeSunRise》,看完那个电影,我们有一种感觉,就是在爱情上要抓紧机会,于是就把这个感觉写出来。
记:有点及时行乐的意味?
夕:是。
记:一般来说,我们感觉广东歌的国语版都没有广东版歌词好,你觉得呢?
夕:也没有啦,不一定是广东版就比国语版要好,没有这个定律,而且我自己的习惯是,如果一首歌要写广东版和国语版的话,我会用不同的角度去写。
给刘德华写“心灵鸡汤”
记:你曾说“我会警惕自己,往后无论如何匆忙,都不可以写下让自己事后后悔的歌词”。目前有没有令自己后悔的歌词呢?
夕:当然有,因为人会不断地发现有些东西其实可以做得更好。
记:最近写过一些像你自己期望写出来的那种“心灵鸡汤”的歌词吗?
夕:最近给刘德华写了这样的歌。
记:有没有兴趣可能来内地多做一些交流的活动?你希望参加什么形式的活动?
夕:我当然希望,但是要看情况。
记:有没有发掘词坛新人、栽培新人的计划?
夕:目前来讲我没有这样的计划,我还是愿意将我的时间用在专心创作上面。如果跟新人有这个缘分,我会愿意交流,但不会刻意去做这个事情。
后记
做成林夕的专访,如释重负,仿佛是终于给了自己一个交待——因为我在过去的6年里曾经有过两次采访他的机会,但都因种种原因而失之交臂。这一次我对自己说,如果还要错过,可能就是你真的和林夕无缘了,因为身为记者总有那么一些人是你特别想要做访问的,而有些事情一旦错过也未必还会有下一次,所以无论如何都要珍惜“这一次”,就像林夕在《春光乍泄》里面表达的意思,一定要抓紧机会。其实,不仅仅是爱情,任何事情都应这样,惟有如此,生命中才会少一点追悔。(信报记者唐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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