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国1900名特效师 协同作战整三年

　先把孙悟空大卸八块，然后全球定做统一装配

　　三年多前，当香港导演郑保瑞决定北上执导《西游记之大闹天宫》时，他自己都想不到，这一走就是这么长时间。三年来与他朝夕相处的大多是大陆人和老外，现在的郑保瑞，用普通话交流已经毫无问题。

　　“要说有什么困难……每天都会面临困难”，回忆起三年来的磕磕绊绊，郑保瑞眯起眼睛，出神地望向远方。“举例子的话，就说两个‘尾巴’吧。一个是女娲的尾巴，东西方人的理解不一样，当我看到国外特效公司做出来的尾巴时，发现更像一缕烟，那是他们的想象，我就说不行，得再实一点。他们说这个不是软件一调就能改的，都是真实的照片贴在模型上面，现有的软件达不到我要的效果，还得另请人来做，结果多花很长时间。”

　　“再就是孙悟空的尾巴。很多公司都参与做孙悟空，每个公司用的软件不一样，因为软件一是有专利，二是非常贵。有的公司用五十万根毛做出一条尾巴，有的只用三十万根，因为每根毛粗细不一样。风一吹质感不一样啊，也得花钱调整。”

　　整个《大闹天宫》就是这样一砖一瓦搭建起来的产物，零件来自世界各地，运到国内进行组装。“有的公司海浪做得好，有的老虎做得好，韩国一个公司擅长做不存在的生物，可以做巨龙。制片人阿甘跟好莱坞特效师比较熟，他们有的懂现场拍摄，有的懂演员表演，有的懂特效化妆，我们一一发邮件过去，对方听说我们要做Monkey King的大片，都很感兴趣。像我们的特效化妆总监，直接带了50人的团队飞过来。”

每个镜头15000美元 吹毛成兵渲染一周

　威亚从美国进口，每天化妆五小时闷晕甄子丹

　　从决定执导这部电影起，郑保瑞就倾向于做IMAX。不是说为了赶时髦或者多卖点票钱，他有自己的理由。“IMAX可以展现出更多的画面细节，孙悟空在飞的时候，我们会把镜头拉开一点点，这样既能表现他的动态，又能展现他和周围环境的关系。国内很多3D影厅灯泡太暗，我们不得不把画面调亮了一点点，而IMAX是有专门的调整的，色彩最接近我们原本的设定。”

　　为此，电影的制作花销要比普通2D电影高出很多。尤其是孙悟空“吹毛成兵”一场戏，画面上有无数只猴子，有些是实拍的，有些是电脑做的，在IMAX画面里都马虎不得。尤其是3D，有一个画框内呈现立体感的问题，每只猴子的透视比例都不一样，拍完一个直接放到画面角落里，看上去就会显得有些畸形。每只猴子的毛发、动作都很精细，最终光是这一场戏，就渲染了足足一个星期。

　　《大闹天宫》最初计划做一年到一年半，谁知特效就耗费了两年半。在这段时间内，比它晚开机的《西游降魔篇》都在一年前的贺岁档上映了。“我很感激投资人，没要求我赶在《西游》前面上映”，郑保瑞说。

　　导演看到的是大把的时间，而作为制片人，还得默默把时间换算成钱。阿甘算过一笔账：影片中的特效镜头是2400个，因为是3D，所以可以理解为4800个。平均算下来，每个镜头要花上15000美元。小到牛魔王周身萦绕的黑烟，它应该是如有生命的、自主流动的，而不仅仅是慢慢冒出来的；东海巨浪拍岸，不但得有浪花，还得有泡沫……都得请人专门研发新的软件脚本。“我和导演就像飞机的两翼，缺一不可”，阿甘说。在摄制过程中，郑保瑞主要负责镜头调度和演员指导，阿甘主要负责团队组建和特效监制，两人分工明确，配合默契。

　　除了繁琐的后期制作，前期其实也没少烧钱。令甄子丹、郭富城最津津乐道的就是那套新潮的“转网威亚”了，郭富城直呼好玩，吊在上面都不想下来。传统的威亚很细，勒着很痛苦，而且不便于运动，至少需要三根才能勉强完成三个维度的动作。转网威亚只需一根钢缆，上面有一个环，表演空中飞行时不必再像挺尸一样，而是可以潇洒地闪转腾挪。有了这个环，牛魔王躲起碎石瓦砾就轻松帅气多了。

　　“这个威亚是一个美国公司的专利，他们本来只租不卖，但因为我们要用的时间太长，所以他们还是同意卖了。他们派了三个老师来中国上课，教了两个星期，确保我们会用了才走”，郑保瑞介绍道。当然了，设备好价格也好，《大闹天宫》剧组买了两套转网威亚，每套大约30万美元。

　　“甄子丹每天化妆要五个小时，我还能再拍六个小时。但是最后那身衣服要用蜡贴出假的肌肉，再雕刻、做倒模，让衣服看上去绷得很紧。这样是不透气的，每天最多只能拍两三个小时，再多人的皮肤和毛孔就承受不住了，甄子丹可能会晕过去。”孙悟空的行头尤其难搞，三套复杂的衣服加毛发造价80万元。他的花果山，也是美术组去贵州采集岩石样本翻制成模型，然后一块块做出来的。

颠覆孙悟空形象 为让让外国观众也能懂

　想看原著故事不如去找电视剧

　　《大闹天宫》讲的是什么？一个词概括就是反抗。然而到了郑保瑞这里，故事完全变了样，孙悟空逆来顺受，更像是个善良的超能英雄。都不用原著党站出来仔细纠错，想想都知道很多普通观众都会产生质疑。

　　“质疑肯定会有，即便我对原著一点都不改，观众也会说，怎么这样就拍出来了啊”，郑保瑞坦然地说。“作为一名导演，我一定要毫无保留地呈现出我对这部电影的看法和感情，如果我有犹豫的话，我就不该当这个导演。”

　　“《西游记》在过去那个年代有独特的社会意义，但现在在我看来，更像一个关于成长的故事，孙悟空从不懂事变得有担当。可能跟我自己生长的环境有关，我熟悉香港类型片的套路，故事要有起承转合，每个人物都要有动机。这部电影里也是，牛魔王、铁扇公主、小狐狸都有动机，观众都能看得明白。玉帝肯定知道孙悟空要来，那为什么不阻止他？因为玉帝像爸爸一样，他自己也是这样走过来的，有些劫难是躲不开的。只有跨过这些坎，孙悟空将来才能承担起取经等等的一切。”

　　另据片方人员透露，《大闹天宫》在剧情上做出如此大胆的颠覆，也有照顾海外市场的考虑。毕竟外国观众对美猴王的故事背景不像中国人那么熟悉，现在这样的故事更加通俗易懂一些，符合商业大片的普遍规律。

　　郑保瑞直言，近期他最喜欢的电影是《地心引力》，“我认为它很伟大。它是我看过的最靠近天堂的电影，是一个关于重生的故事。女主角回到地球的一刹那我非常感动，要表达的东西都出来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有人会觉得它是烂片。很难有一部电影能取悦所有人，这个是现实。解释一个创作是很难的事情，应该坦然去面对质疑。有的观众可能接受不了，那是我能力的问题，但我还是想表达出我最真实的理解。”

　　话题聊得差不多了。“如果……有观众想看原著故事，想看有大鼻子的牛魔王，可以去找86年电视剧嘛。”回忆穿凿过三年辛劳，郑保瑞总算露出了轻松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