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有着偶像派外表的“台湾偶像剧之父”蔡岳勋这次在《痞子英雄2》里亲自出演大反派。在片中,他从颈部到手指都刻满纹身,披散着凌乱的长发,邪魅地笑着说,“我,是,神”。
蔡岳勋导演的确是神一般的存在。他曾凭借一部《流星花园》火遍东亚,却拒绝继续执导第二部;在几十年来“重文艺、轻商业”的台湾电影界,他坚定要拍出好莱坞式特效大片;他的剧组像个小联合国,他预言三五年内亚洲将掀起电影工业革命;他把家从台北搬回高雄,豪气地要在那儿建造一座影视城。他是高富帅,他还很有才。
你所知道的“导演”只是他众多身份的一个。平日里,他是带全体员工一起练瑜伽的老板,公司里有SPA室和游戏间,窗外就是蓝天大海;他是台湾著名导演蔡扬名的儿子,是优秀女监制于小惠的丈夫,也是四个可爱宝贝的爸爸。
蔡岳勋认为每个灵魂来到世间都有特定目的,应该保护本性,所以特别申请了不送孩子去上学,任其自由发展。他的大儿子今年13岁,在家自学烹饪、打鼓,喜欢跟父亲跑剧组,计划去河南读易经。他的小儿子、小女儿都是在水中出生,他认为这样会给婴儿第一秒种的熟悉与温暖,这种感觉他们会一直记得。
在自己执导的电影里担任终极反派是一种挑战。他弄破了喉咙,磨没了人性,看着街上川流不息、“不值一文”的生命泛起冰冷而邪恶的快乐。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拿掉过去所有的幸福。这种感觉很过瘾,但也必须割舍。
电影杀青后,他爬上一座风景如画的高山,把幻化出来的恶魔分身永远葬在了那里。
何小沁:你的父亲也是一位很好的导演,他对你从事这一行业有什么影响?
蔡岳勋:在我们很小的时候,他其实是反对我们做这一行的,可是我们从小就一直在片场。决定做这件事情之后,我父亲一直是我很重要的导引者。他从来不非常正面的告诉我们要怎么工作,他在无形的生活跟言谈中,提供了很多人格上的导引,这些导引最后都会回到创作,影响着我们对这个产业的愿景跟责任。所以久而久之,他就成为我们的精神目标,虽然他现在呈现退休状态,但是我每一次拍戏,都还会去找他聊聊,剧本、毛片或是成片,都会请他看一下。他明白在这样的创作过程中会受到多大的孤寂,没有太多的伙伴愿意在这种时候做这么艰困的挑战,可是他觉得我这样做是对的,有一天如果我成功了,工业革命展开了,产业出现了,那表示这些年的辛苦都是会有价值的。
何小沁:听说你也把自己的儿子带到片场,是想像父亲影响你一样影响他吗?
蔡岳勋:他是自己爱来,他来了片场半小时,电话、E-mail全部都有了,演员的也有,工作人员也有,他有办法跟所有人变成朋友。偶尔他会突然说跟谁谁谁出去吃饭,跟谁谁谁出去看电影。我都说你什么时候跟人家这么熟?我完全不知道。他也很喜欢拍戏,他跟我一样很爱说故事、很爱表达、很有想象力。他如果很有兴趣,当然我不反对。可是我觉得他要学习的路还很长。
何小沁:他现在还是在家自学吗?
蔡岳勋:对,还是在家自学,而且他现在自学的范围更宽广,他去练拳,同时在餐厅帮忙做菜。平常的时候在家读经,未来有机会要去湖南,有一个专门教易经的自学团体,也很棒。我觉得他太有意思了,他可以自己这样到处学习,也是一个很好的事情。在台湾到国中都是义务教育,小孩不去念书父母是会犯法的,所以我们必须写自学计划,然后去申请,让小孩在家自学。
何小沁:你和太太都非常喜欢孩子的吧?一下子有这么多。
蔡岳勋:对,其实我曾经是一个不打算结婚,也很不爱小孩的人。可是没想到第一个孩子出生之后,我发现我非常爱孩子。而且那几乎是一种虔诚的天性,没办法改变,然后一个接一个,总共四个。他们现在已经是我心里很重要的一种归属,我在忙碌的时候、在遥远的地方,我每天最想念的都是他们。不管我再累,晚上回到家里倒在他们身边,看着其中一只也好、两只也好,或者四只都在的时候,跟四个孩子睡在一块,是非常非常美好的幸福。
何小沁:听说小儿子、小女儿是水中出生的,有什么讲究吗?
蔡岳勋:对,老三、老四都是水中出生的。温水中生产对于小孩子到这个世界上的瞬间惊吓是最少的,用最不打扰他的方法让他进入这个世界。我们采取的教育方法都是尽量保护小孩子最原始的状态,我们总认为每一个灵魂到这个世界上来,都有他原因与目的,所以我们尽量保护他原来的模样。长期我们的观念就是生小孩一定要去医院、一定要做很多程序,可是我们都忘了,生育是人类天生的能力,产房也就是这几百年才出现的事情。我们并不是说认为医学不重要,我们现场是有医生保护的,在国外有非常多的人都是采取这样的办法,我觉得这个理论是好的,只是现在还没有办法推行的非常广。有兴趣的人,我们很愿意提供资讯与经验给他们。
何小沁:这些与你的信念或者信仰有关系吗?
蔡岳勋:我想一定有。你想我们夫妻俩从自学教育到水中生产,到我们对自己生命和工作的认知,我觉得有很大的关联。我们总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我们应该做的事情;而孩子来到这个世界上,也有他的原因与目的。所以保护他们,然后全力做好我们自己应该做的责任,这是我们认为最根本的两个原则。
何小沁:听说你也把自己的理念推广到了公司里?
蔡岳勋:我们所有员工一起上了印度瑜珈的呼吸课,它其实不属于任何宗教课,它纯粹是让你学会怎么样跟自己的心灵沟通的方法,教你呼吸、教你静心。我太太还想做一个员工福利中心,把公司一楼改造成非常漂亮的玻璃屋,可以一起做瑜伽。还有可以上烹饪课的地方,她也帮我找了厨师,让我可以不用出去吃饭,我可以在自己的地方好好开会。她还弄了一间SPA室提供给所有的员工,可以让员工找按摩师按摩或者做美容。我一直希望我以后的公司有游泳池,有游戏间,因为我们做这个行业必须有很多的创意、很多的专注。一个知识化的办公室可能比较不适合创意,所以我希望我的公司可以提供多元化空间。
何小沁:还把家从台北搬到了高雄?
蔡岳勋:搬到高雄其实是因为高雄的天然环境特别好,一年大概有300天的太阳的日照,空气透度非常高,非常适合拍戏。再加上高雄市非常支持影视产业,一直以来我从电视的《痞子英雄》到现在,一直有合作跟默契。高雄可以提供特效拍摄,因为那里有山、有港、有海,什么都有。我们很努力希望把那个地方发展成影视城,兼具制作和娱乐功能。我在离码头大概10公尺的距离弄了一个办公室,每天开门就可以看到海。
何小沁:《痞子英雄2》有很多美国超级英雄电影的常见元素,一个虚构的城市,有大反派,有超级武器,还有打不死的英雄……你平时爱看好莱坞大片吗?
蔡岳勋:我很喜欢看美国商业电影,从很小看到现在。好莱坞电影并不应刻意地叫它好莱坞电影,而是说好莱坞电影找到了非常有观影魅力的格式。它知道用什么方法说故事让观众会极端有兴趣,说什么样的故事都可以感同身受,用什么样的节奏让观众保持热度。就像莎士比亚的戏剧理论,不能说那个叫做莎士比亚论,他就是提出了一个戏剧理论。我们从中找到这些方法跟技术,用东方人自己的惯性去诠释。可能一开始还不是那么熟练,但是久而久之会慢慢有自己的风格。
何小沁:人物关系上是比较经典的港匪设置,但是背景又是架空的。为什么要虚拟出一座“海港城”?
蔡岳勋:我在一开始在创造《痞子英雄》世界观的时候就希望把它架空,就是让它出现在一个不存在的,但是是真实的世界里面。因为我讲了很多的警察和军方,就算是设定在台湾也可能出现蛮复杂的问题,而且观众会产生一些现实性质疑。就像当年我在拍《流星花园》的时候,我也是虚拟了一个世界,你慢慢接受了那样一个学校,那样的四大家族,那样的帅哥。我觉得电影就是电影,单纯化反而来的轻松,也有娱乐价值。
何小沁:这次的特效呢,又砸了一大笔钱?
蔡岳勋:光是特效本身就用了一亿台币,但是我觉得这是很必要也很重要的一件事情。华语电影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工业革命,因为我们其实拥有一个非常大的市场能量,而且我们其实有非常多很好的创作题材,最简单的例子就是说,如果我们具有强大的工业技术能力,我们有国际创作的思维跟视野,其实《封神演义》就是一部《指环王》。我们不应该排斥或害怕好莱坞进来,我们反而应该做好准备,利用他们的加入加速我们的工业革命跟产业的建制。那这样我们才有可能真正掌握住属于华人自己的、全亚洲的影视产业市场。
何小沁:所以你一直在努力调用亚洲各个国家的电影资源。
蔡岳勋:对,因为我觉得我们一定有很多不熟悉的东西,或者是希望知道更多不同国家的人怎么样去操作。所以其实我们这一次用了日本的美术,法国的特效,泰国的配乐,美国的动作跟飞车特技,再加上澳洲的服装造型,香港的枪械爆破。我不是请他们来拍戏而已,他们来了之后我都会成立一个二组,比如特效二组,动作二组,然后跟在他们身边一起工作,因为那样才有可能把他们的技术和思维留在这个土地上头。现在这个时期非常重要,这三五年是很大的关键,我们如果做好了准备,未来的发展就会在我们的掌握之中。
何小沁:感觉你思维一直很超前,《流星花园》掀起一股旋风,你不拍续集去拍《名扬四海》,现在又拍这样的商业片,你是从什么判断出时代趋势或潮流的呢?还是说你一直追求改变,尝试不同的东西?
蔡岳勋:这两件事情其实都存在,我们必须要把自己的创作事业拉到一个全亚洲的高度,才有办法让我们的想象力跟创作突破所有的界限。至于挑战这件事情,我觉得必须要把自己放置在一个不安全的地方,你如果在一个很安逸、很舒适、很熟悉的状态之下,你的创作是会有限制的。
何小沁:你跟赵又廷之间应该也很熟了,觉得他这几年有成长和变化吗?
蔡岳勋:我觉得他真的变成了一个成熟的男人,尤其这一两年来,变化非常明显,从电视版的青涩男生到现在的成熟男人,而且表演也非常有层次和细节了。随着他的成熟,吴英雄也跟着变成很有人性的状态,他开始会恐惧,他会掉眼泪,他会面临到挫折的时候会失去信仰。而且他现在的成熟男人味让吴英雄变得更有魅力。
何小沁:这种成熟跟他结婚了有关系吗?
蔡岳勋:有可能吧,他的某种生命圆融跟厚度开始改变了。其实他们很多事情我一直都不知道,直到后来,我常常是从你们的新闻报道上面才发现。我跟马克(赵又廷)说你要让我知道一下,往往是这样。他是一个非常专业的演员,不太会让他的私生活影响到他的工作状态,而且他不喜欢,我们都会尽量让这些事情不干扰工作。
何小沁:听说也考虑过让黄晓明担任男二号?
蔡岳勋:黄晓明跟黄渤是不同时代的事,黄渤是我们在第一期选的搭档的痞子,但是第一部之后黄老师陷入一个极端忙碌的时期,他跟我们说,他已经累到一种没有办法再工作的状态。我跟马克两个人都觉得我们是朋友,不能只考虑工作,虽然剧本已经写好了,就开始改剧本,还是保留他的存在的角色,但是减少他的工作量。然后我们创造了一个新的搭档,需要找另外一个警察,高智商但是人格很奇特的这样一个刑警,形成双刑警的概念。我们当然也考虑过黄先生是不是有可能,在我们剧本修改阶段是有过这样子的考虑。
何小沁:赵又廷和林更新以前搭档过,他们应该已经磨合得很好了。
蔡岳勋:赵又廷跟我说他上一次合作徐克导演的戏时有一个搭档,我要不要看一看?就说好啊。台湾最知道林更新的就是《步步惊心》十四爷,我没看这个戏,就特别约了他们在北京碰面。我看他们两个坐在包厢里面聊天,真的太有趣了,因为两个人会用各式各样的方式在斗嘴,可以斗一晚上!然后两个男生都这么漂亮,摆在一块儿我觉得光是看就舒服。所以我就决定回去游说大家让我用林更新。
何小沁:对,上次在戛纳赵又廷还说,他在新片里唯一的爱情就是跟小新了。
蔡岳勋:哈哈对,唯一的感情戏就是他们两个了。
何小沁:这次你在电影里自己客串了一把大反派,过瘾吗?
蔡岳勋:我一直没打算特别去宣传这件事情,你们在片头片尾都看不到我的字幕,原因是因为那就是一个角色、一个过程,我并不想让我自己从导演的身份变成演员。我十几年没演戏了,这对我来讲是很大的挑战。我觉得我有责任试试看,但我也得做很多的准备与训练,我搬出去住在很小的旅社里,开始做破坏的准备。你必须要把人格全部摧毁,必须把自己身上这么多年的幸福都拿掉,不然你没有办法做那样一个反派诠释。我必须为了让观众跟我的脱离更深,所以我留胡子、改造型,上戏前把嗓子弄哑,然后才能开拍。
何小沁:每次都把嗓子弄哑?怎么做?
蔡岳勋:在声带没有任何准备的状况之下,突然大吼,它会受伤。你会觉得有一点点血腥味,这就成功了。要在现场准备冰跟酸的东西,让它一直保持一个沙哑的状态。可是那也很难,因为两天之后就会进入不沙哑但也没声音的结果。所以每一次的使用大概就是两三天,后面得配音。配音时我又重新再来一次,把嗓子全部弄坏。但是我觉得效果是好的,因为那个声音会让人产生不舒服的感觉,那个人就是要让大家觉得不舒服。
这个角色对我来讲不能说没有收获,他释放了我很多年来的一些压力。记得我在做完角色准备的第三天晚上,我一个人去街上找东西吃,我走在人群里突然觉得非常自由、非常开心。因为每个人的生命在你眼中都是没有价值的,眼前这些人都不是需要被尊重的,而且在你心里一瞬间可以摧毁所有人。我终于懂得他的感受,可是那个很危险,因为他是破坏、黑暗的。我不希望有一丝力量留在我身体里面,因为我现在是四个孩子的爸爸,有很多的正向的理想跟力量。我又觉得那个人物是有魅力的,所以我到了一个很美的高山,把蓝西英留在那儿,把那个灵魂留在那儿,希望他可以好好得到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