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激情行动

　　——2001年北京大学生戏剧展演感言

　　刘平

　　关注话剧舞台的人或许都有一个共同的感觉：近年来进剧场看话剧，令人动情者寥寥，看得多了多少都有点儿麻木。有时看媒体的宣传，那些“煽呼”得最厉害的也许是“最糟糕”的。然而，当人们看了由北京市剧协、中国艺术研究院话剧所、北京人艺小剧场、中国人民大学团委等联合主办的“2001年北京大学生原创戏剧观摩展演”中演出的戏，感觉却完全不同了。尽管这些戏剧在创作、演出等方面还有不足之处，舞美、服装的制作也是拼拼凑凑简陋之至，但人们的那颗久不激动的心依然被鼓动起来了。人们不禁要问：几个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毛孩子”搞出来的戏，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艺术效果？

　　此次大学生展演的剧目，有原创的，也有改编的。因为短小，有的是几个剧目合演一晚。从内容上说，有的剧目难免幼稚或不成熟，但人们从中却看到了大学生们的创作激情——他们对社会人生的认识，对时事政治的敏感，对生活、爱情的思考；同时也看到了他们艰苦奋斗的精神和热情、鲜明、纯粹的青春色彩。《我弱智，我无罪》是中国人民大学哲学系一年级学生创作演出的戏，剧中以美国轰炸南斯拉夫的事件为背景，其中有对美国虚伪法律制度的批判，也有对人性在金钱、权力社会下畸变的质疑。剧中写美国当局为了开释一个犯下杀人罪的美国士兵，竟让这个士兵撒谎说自己是“弱智”，因为“弱智”是“无罪”的。而爱害者的父母开始是气愤地要为儿子讨回公道，但在金钱的诱惑下，转眼间就心平气和了。该剧鲜明的倾向性令人感到警醒。创作者将视野投诸更为广阔的世界，将思考贴近时代，充分展示出大学生“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的心胸和敏锐地洞察复杂事物的眼力。作为大学生戏剧的创作者，他们关注更多的他们周围的人和事。这次演出的话剧《结束开始》和《春暖花开》所探讨的就是青年人的情感世界。在《结束开始》中，作者试图从男性的视角去模拟一个女性对爱、对生与死选择的心理状态。剧中的女孩红红选择以死去实现与所爱的人“厮守终生”的梦想，而她的男友和另外一个失恋的女孩却选择了现实，在对爱的执著和放弃之间，他们采取了不同的态度。《春暖花开》是一部充满诗意的戏。诗人海子忍受不了这个现实世界因而选择死来逃避，但他的死并没有使他的灵魂得到安宁，他的诗、他的死都成为一些活着人的“炒来炒去”的“资本”，甚至影响到他家人的生活与安宁。难怪他的弟弟春生骂那些“崇拜”海子的人是“无聊的家伙”。这些充满了青春律动与激情的戏，令台下的观众感到兴奋。看了演出，人们——不论是大学生还是普通的观众——都大吃一惊：真想不到大学生能创作出这么好的戏！从表演上说，这次展演中演出的戏受到一致好评的是北京理工大学太阳剧社演出的《沃伊采克》，该剧是根据德国剧作家格奥尔格·毕希纳的剧作改编，仅仅三页纸的原本，在没有任何参照物的情况下，被入编成一部丰满浑厚的既有很高观赏性又有深刻思想性的剧作，再由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学生去演绎这样一部沉重的作品，应该说难度是很大的。作为该剧改编、主演的顾雷，是刚刚毕业的生物系的学生，平时少言寡语，但在舞台上的表演却极度具光彩。他用大量的肢体动作表达人物的心态，对感情的控制恰到好处。剧中穿插中国式的舞蹈(秧歌)场面，显得活跃而有生气，丝毫不感到生硬。整个演出非常完整顺畅，几乎每次暗场时都有热烈的掌声。当长达两个多小时的演出结束时，观众确实被震动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你很难相信这是一群理工大学的学生们(有些只是一年级)演出的戏。戏后，观众主动留下来参加讨论。北京市剧协的杨乾武说：“这是一出纯粹的戏，发挥了戏剧的所长——营造场面，刻画人物，表现人物心理。演员表演很见功力。”有人问剧中为什么穿插秧歌？顾雷说：“这是一种暗示，有人总以为外国的就好，中国的就不好。”有人说这出戏是模仿孟京辉的，更人有激动地站起来说：“我不同意说这个戏是模仿谁的说法，这是大学生们独立思考、探索出来的戏。”解玺璋说：“这个戏与孟京辉的戏的价值取向和精神追求是完全不一样的。”还有人说：“专业剧团未必能搞出这样的戏来。几年前曾看过孟京辉导演的《沃伊采克》，感觉没有今天演得好。”为什么学生们会取得如此令人满意的效果？主要是大学生们的创作激情所使然。顾雷说：“搞戏就是要有激情，所谓‘足之蹈之，手之舞之’。我们想以行动表达自己对生活的感受与思考。在这个戏中，近于幻觉的戏是原作的，形式感的表演是我们加进去的，舞蹈是我们自己编的。”据说，这个戏的演出资金只有一千元钱，服装是他们自己缝的，简单的道具是他们找来或借来的。这正如该剧演出说明书上所引用的那段毕希纳的话：“抛开各种幌子与理由，在某一瞬间，戏剧恢复了本来的面目：一种久违的技术生活与集体生活。此时，它与生存的信念密切相关：代我们呻吟与嘶喊，忏悔与狂欢。”这似乎也道出了观众的万千感受与思考。看完这次大学生戏剧展演，心中久久不能平静。一群赤手空拳的大学生，没有物质基础，没有经过专业训练，没有时间保证，只凭着对话剧的满腔热情，居然取得了如此好的成绩。此前，我还看过由首都高校学生组成的“东方校园剧社”在中央实验话剧院小剧场演出的《生态系·猫·卡慈君》，看过对外经济贸易大学的学生剧社演出的《小王子/那时花开》等等，反响同样很好。那么，是什么东西支撑他们进行戏剧创作的呢？我认为是“信念”，是青年学子们热爱话剧的激情。在一次“我与戏剧”的座谈会上，大学生吐露了他们的心声。他们说：“别的团体可以不参加，话剧团体一定要参加。”“我们不同的个体，在我们当中，有各种各样的性格，有的激烈，有的平和，有的色彩斑斓，有的单纯透明。我们虽然是如此的不同，但是我们有同样的青春，同样的热情。我们有的是不懈努力的冲动，我们有共同的理想。正是因为这些共同的东西，让我们走到了一起。让我们一起付出心血去演绎属于我们自己的话剧。”他们演出的戏没有任务功利色彩，不论在校内校外都不卖票，免费请观众看戏，希望更多的人来参与这项事业。这就是他们的目的与追求。当然，他们的创作也并非一帆风顺，所遇到的困难真是太多了。其中不仅有金钱和物质方面的，更重要的是常常得不到支持或不理解。但是，他们在风浪中坚持下来了，在各种困难面前没有退却，而是坚强地挺了过来。他们说：“我们的愿望是参与，不论演出成功与否，我们都会把这份感动永远铭记于心，我们也会终生感谢命运让我们有机会加入到这个团体中，让我们认识了这样的一群人，让我们在这个群体中学到了许多许多东西。”有人说：“在舞台上生活才是最美的。”我相信这是发自他们心底的声音。作为参与这次活动的一分子，他们个人的贡献对于整个话剧的发展也许微不足道，但对于他们的成长和人生道路的影响也许是无法估量的。几年前，劲松一小的“娃娃剧团”的事就给我很多感触。开始，家长都担心孩子参加剧团演戏会耽误学习。后来学校规定，成绩在80分以下的学生不能参加剧团。这样一来，很多成绩不好又想参加剧团的孩子，只能努力学习，结果演戏不但没有耽误学习，反而促进了学习。有的孩子还从此改掉了一些不好的——如痴迷游戏机——习惯。家长和学校都高兴。应该说，这才是把素质教育落实到了实处。

　　在大学生们身上，我似乎看到了当年的李叔同、欧阳予倩等人在日本留学时组织“春柳社”演出《茶花女》、《黑奴吁天录》的情景；看到了田汉在上海创办南国社组织学生演戏、在艰难困若中穷干苦干的奋斗精神；看到了天津南开新剧团和无数的学校剧团为发展中国话剧事业所做出的努力与贡献……中国话剧，是从校园里生长起来的，很多戏剧艺术家——李叔同、欧阳予倩、田汉、洪深、曹禺等都是从校园戏剧的摇篮里走出来的。而今天，首都高校热爱话剧的青年学子们不正是在为话剧的发展奉献着自己的力量吗？从他们的行动中，我不仅看到了戏剧新生力量的成长和校园戏剧的发展，更看到了戏剧的希望。尽管因为条件的限制他们的步子还不是很大，但持续地走下去，必然会走出一条宽阔的大道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们期盼着。

    新浪漫情缘，寻找浪漫约会，每日MP3、百元上网卡大赠送！
      动感短信、闪烁图片，让您的手机个性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