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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国家话剧院参加的“国际莎士比亚戏剧季”,促成了田沁鑫导演的话剧 《明》,不过《李尔王》只是《明》里一个戏中戏。《明》讲的是大明王朝的事儿,在后台,田沁鑫给在请来的朱元璋画像前上了三炷香,“还是应该有敬畏之心吧”,她说,“毕竟我们叫《明》,叫了这么大的一个名字,还是应该拜一下开国的皇帝。”最后一幕,从开国的明太祖到亡国的崇祯,台上十六位明朝皇帝穿着从 《十六帝图》里直接挪来的龙袍,在艺术家夏小万的立体装置山水里穿梭,田沁鑫说这挺有意思的,国家大剧院就在北京城的龙脉上,演员们口中念诵的是歌颂永乐大帝的词,这个修建北京城并且给了这个城市王气的君主。
田沁鑫说话行事和做戏风格也颇和这个城市的阳气契合,她的戏从故事结构到主题,再到舞台布局,很多时候都是大的,严谨的,复杂的,坚硬的,智力型的,讲求速度感和张力的,像是一个喜欢想问题却很少主动透露肺腑之言的人,你很难寻觅到片刻敏感的、私人的情感,更极少表现日常琐碎。她说她的第一部戏《生死场》是“有感而发,青春作证之作”,不过历史背景、人物身份,创作者隐身其间,她个人的“感”在舞台上放大,在时间上也同今天拉开了距离,给我们一个硬朗的轮廓,就像是视力不好的人被安排在了剧院的后排,虽然通晓了大意却没太看清楚台上人的表情。即使在《明》这样一个夹杂了插科打诨,无数次在演员和角色间跳进跳出的戏里,说的仍然是件 “残酷”的事,如同她的戏里一贯的主题——男人的成长之“疼”。而她的谋篇布局,对结构的掌控也没有因为舞台上演员看似松散的表演而放松,精确计算,层层叠叠,细想一下似乎每一步都“有所图”。
对田沁鑫来说,《明》是一次实验,演员同时地跳出跳进,演员和角色,角色和演员,角色和角色,演员和演员,演员和观众,角色和观众之间完成几次转换,她称之为“排练场话剧”,舞台的调度十分复杂,她有充足能力来完成,但在这部实验的作品中,这般毫不松懈的安排又是一种非常传统和理性的态度,一贯的,已成风格。
成长
李尔王的故事放到了中国明代,所谓“戏中戏”也用得十分直接,明朝皇上选继承人,上来就让三个皇子演一出《李尔王》,看看人家外国人是怎么办这件事的。《明朝那些事儿》的作者当年明月担任了《明》的编剧。
“让李尔王走进明朝,会发现一个挺大的变化,中国皇帝突然变得聪明起来了。”田沁鑫说。莎士比亚戏里的李尔王是直接的、情绪化的,彻底的悲剧,李尔王一时的情绪冲动造成了他个人的命运、家庭以及国家的全面动荡,“他自己一个老头还被迫成长,看了一眼残酷的现实,然后死了,疼死的等于是。”莎士比亚给出的解释是“命运”,如同他的其他悲剧,一切都由命运导致,坏事做尽的麦克白夫人最终所无法抗拒的也是命运,及至西方后来很多作品中所传达的——包法利夫人的悲剧亦是命运弄人,似乎是西方古典的一种解释。不过这样的抉择和悲剧到了中国又是另一番面貌,迂回、躲闪、狡黠、考虑再三。连剧中三位皇子在朗诵莎士比亚的剧本时,那些对着天地呼喊、洋溢激情的台词也变得滑稽起来——那不是中国人习惯的表达方式。
“中国皇帝也不敢情绪化,在祖宗和江山社稷面前,在选继承人的问题上,在分还是合的问题上,中国皇帝被压得太重了。中国皇帝,列祖列宗都有牌位,都要拜。比如交权这件事,康熙交给雍正,费了多大劲啊,十几个阿哥,看谁沉得住气,最后传给雍正,因为国库空了,他能补这个窟窿,雍正最后是勤政而死。所以在选这个接班人的时候他不惜骨肉相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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