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舞台表演:
请你写篇文章告诉大家,大师不能满街走,我不是大师,只是个普通演员。
真的脑子只有戏,只有剧院。
(《龙须沟》)剧本第一遍朗读,已经把我带到生我长我的地方。那些人,我都似曾相识;那些台词,我都是一句一句听着它们长大了的。
(指导姜文)重要的不是你演谁,而是你和别人的关系。
一个台下的流氓,演不好台上的流氓。一个玩世不恭的演员连一个玩世不恭的角色都演不好。
演员在台上一站,你的思想、品德、文化修养、艺术水平以及对角色的创造程度,什么也掩盖不住。因此,热爱生活、爱憎分明很重要。演员必须至少是一个好人:忠诚老实,敢爱敢恨,不大爱掩饰自己,我不是说随便去骂街,我是说他的心应该是透明的,他的感情是可以点火就着的——指正确的感情,不是那邪火。对生活玩世不恭、漠不关心,就不大能够演好戏。
文化大革命开始那年,我才39岁,就让人家从舞台上给轰下来了。当时那种难受劲儿,比让我去死好受不了多少。
1992年7月16号,从那以后我再也不能演戏了……
每幕戏都出漏洞。我在台上痛苦极了,好容易勉强支撑着把戏演完,我带着满腹歉意的心情向观众去谢幕。我愧不可当。观众偏偏鼓掌鼓得格外热烈,而且有观众送花束和花篮。不少人到台上来叫我们签字,我只得难过地签字。有一位观众叫我在签字时说点什么话,我不加思索地写一句:‘感谢观众的宽容。’反复谢幕不止时,突然听到观众席里有一个人叫着我的名字喊:‘于是之!再见啦!’我感动得不能应答,一时说不出话来……我的一生从演戏以来,只知道观众对演员的爱和严格,却从来没有想到过观众对演员有这般的宽容。
也许是我在舞台上话说的太多了,上天惩罚了我,让我现在再也不能说话了。
谈剧院管理:
尊重知识分子,尊重人才,不是给个官当就算尊重了,关键在发挥他们的特长,施展他们的才华。干部专业化,不等于让知识分子当官。
(组织上曾有意调他去文化部当副部长)我管一个剧院都很吃力,文化部的事我管不了。
我当了行政领导,由一个内行变成了两个外行。
(从1985年到1992年,于是之做了8年的院长)上边给了我一个正局级待遇,给我配了一台车。打那儿开始,每天早晨起来,汽车‘呜——’把我拉来了,晚上‘呜——’又把我拉回去了。拉了我8年。事儿办好办坏不说,身体反正是散了。
我那房子是在12楼,有好些回我站在阳台上,想顺那儿走下去……
一家剧院的头头对作家,不能像当铺掌柜似的,成天耷拉着脸。
谈人生经历:
演《牛大王》时,我在沦陷区的衙门里当小小公务员,挺苦的。过去的同学们看《少年维特之烦恼》,叫我也看,我看不下去,告诉他们:我没有“少年”。
(石挥)他不是我的亲舅舅,我母亲的娘家姓任不姓石。我所知道的只是我母亲管他母亲叫四姨,我则称他的母亲为姨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