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依弘和尚长荣领衔的“上京版”《霸王别姬》阵容豪华

　　◎文：《申》报记者 徐文瀚 ◎摄影：刘海发

　　有过装修经验的人都知道：最容易下手是毛坯房，白纸作画，想怎么敲打只看主人意思；老房重修，先得花大气力拆旧，费时费工；最难的活儿是“整旧如旧”，明明推倒了重来，却须看不出“做了手脚”，明明都是新细节，却要搭出旧骨架，散出老韵致，一分一寸都得格外讲究。

　　修剧本也是一样。1月31日登台上海大剧院[微博]的“全明星版”《霸王别姬》，就是这么一部“整旧如旧”的精品。

　　《别姬》原汁原味不改动

　　近一年前，那时放在上海京剧院编剧黎中城和王涌石面前的《霸王别姬》，是个已演了90多年的京剧老戏，别说是票友了，就算街边路人，也能唱念出个三句两句。但反映在两位老编剧脑中的第一个词却是“难办”。“这出戏，经过一辈辈名角大腕演绎，戏本从四本到两本再到最后变成一本，散、乱、杂、错，流失严重，改起来是难上加难。”尽管《霸王别姬》是京剧的经典名剧，久演不衰，但传承却非常不完整，舞台上常演的基本只有最后一折《别姬》。《别姬》之前的其他唱段，在师徒的口传心授中，出现各种错漏遗失。

　　两位编剧只能从收集资料开始，重新来过，花了3个月时间对原来的《霸王别姬》拆筋剔骨重搭躯干，六度易稿，才定下了如今上演的全本《霸王别姬》。“最后选定了谭鑫培的《霸王别姬》本子作为基调，考虑到戏迷对《别姬》的熟悉，保持《别姬》原汁原味不作一点改动，下功夫重点解决《别姬》之前场次的松散凌乱问题。”

　　楚霸王进了“首发阵容”

　　这一下手，两位编剧毫不留情地砍掉了谭本中的第一场“韩信点兵”，让楚霸王从原剧本的“第二节出场” “首发阵容”。改为“按照传统京剧惯用的样式，主演出场前，需要安排次要角色进行垫场，因此《霸王别姬》原本第一场是交代韩信发兵，第二场霸王坐殿，虞姬得到第三场才登台。”王涌石认为，这种剧本结构不仅是中国小说文学的一贯使然，还考虑到剧场因素，旧时戏班唱戏时，观众进场先是喝茶聊天，难以迅速入戏，需要配角“垫场”。如今京剧进了大剧院，再沿用相同的结构就显得拖沓。

　　2013版的全本《霸王别姬》中，尚长荣扮演的楚霸王项羽打破惯例地亮相在开场，听信了敌方派来诈降的李左车之言，不顾臣下提醒劝谏，决意亲率大军讨伐刘邦。紧接着，史依弘[微博]扮的虞姬出场，劝阻项羽不要大意。而原剧本中的韩信点兵一场，被挪至这两场之后，与“风折大纛”、“刘项对阵”一起，用以塑造《霸王别姬》的二号男主角刘邦。“新版的第二个大改动在于刘邦。《霸王别姬》因为在过去被大量剪裁，倾向于霸王与虞姬的情感戏，因此刘邦的很多戏都被删掉，导致故事结构不完整，人物性格也无法贯穿始终，经不起仔细推敲。你说，楚霸王他一世英雄，怎么就败在个毫无长处的小角色手里，然后乌江自刎了呢？！”两位编剧重新铺设剧本走向时，将刘邦的戏还给这个角色，赋予他更丰满的质感和成为楚霸王对手的分量。《霸王别姬》说到底还是个英雄戏，“ 而不是儿女情长的戏，英雄戏就该有英雄气概的大方向！”

　　刘邦说话变“大声”啦

　　传统的戏曲口传心授，念白唱词难免有出入，以讹传讹，到后来就成了动不了的规矩。

　　这回上海京剧院重排全本《霸王别姬》，不仅仅要在舞台演出，还将拍成电影，若继续将就这类错误，未免贻笑大方。两位编剧于是一字一词细抠唱词念白中的错误，将它们全部改掉。

　　黎中城举了个有趣的例子，楚霸王出场时，定场诗的最后一句为“汉占东来楚霸西”。历史事实却刚好相反，楚汉争霸之时刘邦封号汉王，驻都南郑也就是如今的陕西汉中；被誉为“西楚霸王”的项羽却定都彭城，也就是如今的江苏徐州，从地理位置上来看，分明是“楚在东，汉在西”，只是因为项羽被叫做西楚霸王，才有了这样的误读。在长期的演出中，即便曾有人发现了这一错误，也没指正，但这次《霸王别姬》坚决地将这句念白改成了“楚霸东来汉占西”。

　　除了纠正史实，编剧还力求做到唱词信雅上口。王涌石说，最早刘邦的唱词折口是“姑苏折”，乌音结尾总是闷在喉头唱不响，于是从“姑苏折”改为“人辰折”最后定调为“言前折”，让刘邦“说话大声”。

　　挖掘老曲牌古韵更足

　　为了让这些新改动，不影响到《霸王别姬》原有的气势，上海京剧院采用了一副别人都没尝试过的“黏合剂”——旧曲牌。

　　曲牌是京剧艺术中一个借鉴来的亮点，只是随着剧目发展，如今舞台上京剧文戏已经放弃了曲牌演唱，而改用更简便的演奏形式，只有几出老的武戏还在使用曲牌演唱。《霸王别姬》因势利导，挖掘使用了这些几乎被遗忘的老曲牌，支撑起戏的古风神韵。

　　在“韩信点兵”一场，场上演员兵丁齐齐演唱传统曲牌“泣颜回”，而霸王乌江自刎时，楚霸王自白部分原来的散板也被曲牌唱腔替代，婉转呜咽的调子更是烘托出英雄末路的苍凉感，让人不由得为之坠泪。

　　“全明星”阵容大腕龙套都是角儿

　　此次《霸王别姬》演员阵容之“顶尖”是近年京剧舞台所少见的。除尚长荣和史依弘领衔主演，剧中的其他配角乃至龙套无一不是观众熟悉的名家新秀，在去年12月的试演场上，常常会有配角上场戏迷一阵叫好的“奇事”发生。

　　两个霸王轮流演

　　《霸王别姬》只有一个重头，那就是楚霸王。

　　京剧史上有名的楚霸王多不胜数，杨小楼的“矮霸王”、金少山的“金霸王”、刘连荣的“架子霸王”，但2013年“上京版”的特色是“两个霸王”，由尚长荣和年轻演员杨东虎共同完成楚霸王的角色。尚长荣擅唱，杨东虎能打，两个霸王无缝衔接完成这一版能文能武的霸王形象。

　　年过七旬的尚长荣自排练开始，就贴身不离杨东虎，将自己的全副本事都倾囊相授，“我是个严师，我教戏能教得东虎每次都满头大汗。不过他也很出成绩，所有人看过他的排练之后，都同意我拍板让他上的决定。”

　　韩信刘邦大对调

　　武生名家王立军此次被特邀加入剧组，因为王立军之前演过霸王也扮过韩信，所以定了韩信的角色。但首演过后，剧组导演和专家都认为，王立军扮演的韩信和蓝天扮演的刘邦在年龄上“颠倒了个儿”，最后剧组讨论让两人互换角色，王立军欣然接受。意外“捡了皮夹子”的青年老生蓝天笑说，自己可得了便宜呢！

　　四头八头都是角

　　《霸王别姬》的舞台上，不仅主角和“二路”都是有头有脸的角儿，连龙套角色都个个有来历，“四头八头”的宫女太监，一溜儿全都是CCTV全国京剧青年演员电视大赛的金奖银奖获奖者，马夫和马童也都有奖在身。上海京剧院的武丑名家严庆谷竟然出演龙套“更夫”！“要知道，我在台上有足足五分钟戏，比起剧组很多只有一个‘啊’一个‘哦’的同事幸运多了，更别提那些拿着大旗连脸都挡住的演员了。”严庆谷说，“但是，能参加这个剧组已经是幸运之极，我希望通过我们所有人的努力，一起为后世留下经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