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威涛

　　6月下旬，国家大剧院[微博]纪念浙江小百花越剧团30年系列演出，刮起了一阵茅威涛[微博]热。演完新版《梁祝》，茅威涛做客京华茶馆畅谈与小百花30年的缘分。对于传统戏曲的式微，她有过焦虑，但是到了知天命之年，茅威涛对生命有了崭新的认识，“以出世之心做入世之事，必须用不争的心态来做积极的事情。”

　　文/京华时报[微博]记者田超图/京华时报记者吴平

　　忆童年

　　我骨子里是小女人

　　做客京华茶馆当天，茅威涛穿了一件别致的灰色长衫。摄影师拍照时，她特意要求把腰部右侧的绣花拍上，“要不太素了，不好看。”看到周围的拍摄环境，她乐着说：“这拍出来还真有点泰国公主的感觉。”

　　80多岁的戏曲理论家沈祖安是看着茅威涛在小百花越剧团成长的，他曾回忆，茅威涛刚到杭州时就是个傻乎乎的男孩子，当了妈妈后女人味才重了些。提到沈先生的这番评价，茅威涛笑着说：“不是吧，我还是挺女人的，可能跟家庭环境有关系。我家里有两个哥哥，妈妈平时工作忙没时间管，所有的游戏都跟着他们玩，有时哥哥拿气枪去打鸟，他们就一把把我拖上去，让我去拿鸟下来。”

　　浙江桐乡一中一位老同学回忆，上学时教室外面有一棵树，有个树枝是凸出来的，下课后茅威涛就喜欢爬到上面坐着看书。“我也不记得了，那时应该比较男孩子气。后来学习越剧演小生，在台上动作、行为都比较潇洒爽朗，也有些影响。其实我骨子里还挺小女人的，极其缺乏安全感。”

　　如果17岁那年不是走上越剧这条路，茅威涛没准会成为一个记者。“我小时候有两个理想，一个是当医生，家族里长辈当医生的很多，家里会有针管、听筒什么的，我也会拿着针管给娃娃屁股上打针，觉得挺好玩的。后来学了文科，就不能学医了，我就想当记者，想把自己内心的东西表达出来，老师觉得我文章也不错。如果坚持了，现在没准跟你是同行。”

　　说创作

　　不想回到才子佳人

　　1982年，茅威涛考入筹建中的浙江小百花越剧团，随团赴港演出《五女拜寿》。在剧中戏份不多的茅威涛却格外显眼，与何赛飞、董柯娣、何英、方雪雯一起被观众称作小百花的五朵金花。随后三十多年的时间里，有不少同辈的演员选择了影视等行业，茅威涛却成长为金花中最亮的那朵。

　　今年是小百花越剧团正式成立30周年，如果用几部戏来串联自己与小百花的缘分，茅威涛会选哪几部？她回答：“《五女拜寿》《陆游》《春琴传》，还有新版《梁祝》《江南好人》。”

　　茅威涛觉得，新版《梁祝》既有戏曲传统的DNA，也有新的探索，比如对桥、蝴蝶的意象化处理。台上演了半辈子男人的茅威涛，还首次大胆尝试了女人造型。不过，这也引一部分戏迷疑惑，茅威涛在台上一直演张生、陆游不是挺好吗？怎么老是折腾。

　　茅威涛称从1999年演《孔乙己》之前，她就想有突破原有套路了，“现在，你要让我回到那种看完第一场就知道最后一场戏的创作状态，那种才子佳人、男欢女爱，然后讲一个爱情故事。在台上扇子甩一甩，水袖挥一挥，我绝不妥协，那我宁可改行了，去做农夫去了。”

　　谈低谷

　　40岁时得了办公室恐惧症

　　2009年初，当了十年团长的茅威涛遇到了人生的瓶颈，“那时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来，觉得没意思。演出市场也不好，很难搞作品，搞出来的作品也越来越小众化，觉得自己得了办公室恐惧症。”茅威涛形容自己，积攒了20多年的气场散掉了。

　　2009年8月，茅威涛率团去台湾南投县演出，住在一个寺庙里。“有一个事情深深触动了我，那次演出是在体育馆，需要摆放五千把椅子。我走台前，那些僧人和居士穿着白袜子跪在地上两椅子之间的距离。我卸妆后，五千把椅子已经全没有了，地上连一张纸屑都没有。这让我对出家人有了全新的了解，这是一种放下的积极，以出世之心做入世之事。”

　　茅威涛说，原来的她有着用不完的劲儿，什么人物都想演，现在到了快退休的年龄，即使还要求自己新创10个新剧目，如果能完成一个也会觉得很高兴：“这样想之后，我觉得气场又回来了，在台上又能灵活自如了。”

　　聊家人

　　做母亲比做妻子称职些

　　“这些年对家庭确实付出的很少，作为妻子我是不称职的，作为母亲我也不怎么称职，但比做妻子强点。”今年7月在上海演出完后，茅威涛准备给自己放段假，好好陪陪女儿。“她也要上初二了，我越来越觉得，我已经不懂她了，也想有更多的时间陪陪她。”

　　茅威涛觉得，到了知天命的年龄，越来越感觉生命是有限的。“年轻的时候，我是郭导(丈夫郭小男)眼中的戏疯子，什么戏都想演。他跟我说，茅威涛哪天你要是不演戏了，你得疯了，你要是离开了鲜花、掌声、舞台，你受得了吗？我说，你真不懂我，我光看书，居家过日子也很开心。我在舞台上获得的优越感，在书中也能得到延续。”

　　问到退休后想干什么，茅威涛笑着说，喜欢做农夫、园艺师，“在院子里种上我喜欢的紫藤。”

　　收不住的茅老师

　　茅老师很健谈，身边的友人爆料说：她私下有个外号就叫“收不住”。拍照的时候，茅老师举手投足都是戏，韵味十足。收工后，她不忘凑到摄影记者身边，笑着叮嘱“记得帮把我腰那里修瘦一点噢”。

　　茅老师说自己很分裂，是个女人却要演男人，是个艺术家却要当处级干部，所以她一直努力在做平衡。作为妻子和母亲，她笑称家里重要的事情都会听老公的，但是橄榄油要买什么牌子这种事，一定都是自己说了算。身为小百花越剧团团长，她坚持“钱要用在刀刃上，不能对不起纳税人的钱”。对于奋斗了数十年的事业，她坦言曾经会为了成绩和结果而焦虑，但是现在更自在于“求其上，得其中”：你设计一个金字塔的塔尖，但是不一定能走上去，即使最终做个塔基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