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顾虑
在任何社会,有些人对裸体比较保守,有些比较开放,不足为怪。有趣的是,在对美国明星的采访中,我们发现一个人对裸体的观念经常跟家庭环境背道而驰。比如说,莎拉·杰西卡·帕克生长在极端开明的家庭,而且她在走红的电视剧《欲望城市》中扮演的角色谈起自己的性生活如同探讨穿什么衣服似的,毫不介意;但莎拉生性非常保守,不仅自己绝对不拍裸戏,连配戏的演员若有裸露的话,她都会浑身不自在。她表示,她对同事选择裸戏或床戏没有偏见,但就是自己做不到。另一方面,有些演员出生于宗教传统极其浓厚的环境(如麦当娜生长于天主教家庭),但从影时却表现出惊人的色胆。对她们而言,裸露不只是暴露肉体,而是一种精神上的解放。从社会性心理的角度看,当禁止裸体成为一种压抑人性的道德压力时,对身体的暴露也就具有了突破精神羁绊的功能。
《欲望城市》的主演其实很保守。
但对于多数人,演不演裸戏或床戏没有这么多高深理论,他们通常有两大担心:一,被家人看到,尤其是性情古怪的老人或未成年的子女;二,被传到网上,完全脱离影片内容而变成色情展览。保持年纪最小奥斯卡得主记录的泰坦·奥尼尔现在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她前两年从经纪人那里拿到一个剧本,是讲色情艳星的故事,角色刻画得非常好,但她一直犹豫不决--她本人并不介意裸露,可是一旦被自己孩子看到该怎么解释,而且孩子又在半懂不懂事的年龄;放弃吧,这么好的角色又太可惜。她最终还是选择了以事业为主。
跟父母解释就没那么难,毕竟是大人,即便再保守,一般也不至于闹到"我不认你这个女儿"那一步。拉丁女星罗西·佩雷兹(Rosie Perez)出道后在很多影片中都演过裸戏,她说她现在用打趣的方法通知父亲,给他先打预防针。
大卫·林奇在发行《穆赫兰道》DVD时,把原先影片中暴露的演员性器官作了模糊处理。影评家伊伯特起先认为这可能是他遭到电影公司的压力,经过咨询,他得知这完全是林奇自愿,而他这么做,完全是因为DVD里的画面极容易复制到网上,成为色情网站的货品。反之,大银幕上的画面则较难流传出去。因此,他宁愿牺牲少许艺术原则,以保护演员的隐私。
《穆赫兰道》的影碟中看不到关键的露点。
§性别政治的顾虑
由于裸戏和床戏的焦点在于女性,因此这个问题牵涉到女权主义和性别政治。有两种截然相反的观点,一种认为裸戏是对女性的侮辱,因为当女性的胴体被投射到30英尺宽的银幕上,出现在千百万观众面前时,她是被作为一种物体来欣赏,因此那是对人的"物化"。另一种观点认为,正因为观众对裸露镜头另眼相看,演裸戏或床戏的演员其实掌握着众人的视线,所以说她才是真正的权力所在。
黛米·摩尔显然属于后者。她为拍《脱衣舞娘》深入基层,体验生活,结果发现如今跳脱衣舞的根本不是一些人印象中可怜兮兮的社会受害者,而是充分利用自己本钱压榨男人的女权主义者。她在影片中塑造的角色也是如此,很多男性观众看了非但不觉得性感,反而觉得她太咄咄逼人,让男人浑身不自在。
黛米·摩尔在《脱衣舞娘》中露得很嚣张,咄咄逼人。
把优美形体当本钱也好,当武器也好,这都符合女权主义的新观念,但女权主义在主流社会的名声并不好,因此在时下的好莱坞,你若太过嚣张,表现出对自己身材的过度自恋,或者像怨妇那样哀叹自己是被"骗"脱衣的,都会招来人们不屑的眼光。莎朗·斯通及她在《本能》中的角色显然都善于利用裸露的姿色,但她后来又害怕被人看成烂货,放话出来,说拍戏时"上当受骗",结果被人视为"假正经"。一场拍了十天才完成的床戏,演员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是什么性质的戏。
有一种通俗的说法,指女演员在刚出道时,因为好戏难争,便需要牺牲更多的色相--不仅是指幕后牺牲,而是指愿意接拍裸戏或床戏。你尽管可以说不,没人强迫你脱衣服,但说不定一部千载难逢的好戏就从你手指缝里溜走了。但这个年龄的演员往往是最需要心理指导的,如果处理得当,她便能找到艺术和个人承受能力之间的平衡点;如果碰上色鬼导演,借机大吃豆腐,该演员很可能会遭受某种心理打击。罗西·佩雷兹初登银幕(《为所应为》Do the Right Thing)便需要演做爱戏,她自认不保守,但拍那场戏时她噙着眼泪,结果最后所有脸部镜头都不能用。第二部影片《黑白游龙》(White Men Can't Jump)同样有裸戏,但配戏的男演员很体谅,因此她的感觉非常好,没有一丝尴尬。
说起平衡,威尔·史密斯未成名前,演过一个同性恋角色,戏中需要他亲吻另一位男演员,但他个人的道德或信仰又使他不愿意这样做。权衡之下,他跟导演达成妥协:用一个绕圈的镜头拍接吻戏,当两人的嘴接触时,摄影机刚好绕到他背后,所以他不需要真的嘴对嘴,但观众却以为看到了两个男人的亲吻。
一些年轻女演员知道性感的价值,她们不仅在银幕上勇于裸露,在应征角色时也尽量发挥女性的魅力,比如垫大胸脯、穿半透明装、举止挑逗等,以求从被动的被挑选地位转变为女主角(或重要配角)的令人羡慕地位。业内人士透露,这已不是什么秘密,干这一行的人一般都知道如何在激烈的竞争中拨得头筹。有人认为,用性感争取角色,完了又觉得演裸戏有伤尊严,那才是虚伪的表现。
《美国舞娘》讲的就是这么一个故事,当然故事场景在赌城拉斯维佳斯,并非好莱坞,但道理完全一样。无巧不成书,主演该片的新人伊丽莎白·伯克利在片中有大量裸戏(又是《本能》的导演,他似乎很喜欢拍裸戏和床戏)。但影片砸了,而且砸得很惨,伊丽莎白未能成为莎朗·斯通第二,反而成了牺牲品。她的事业一起步便触礁,连经纪人都把她甩了。她的故事成了新人一脱便倒霉的反面典型。
《美国舞娘》并没让女主角一脱成名。
有专家分析说,这两部《舞娘》片的失败,除了本身的品质原因外,女角的塑造是潜在因素。传统影片中女性裸露时,女性观众能羡慕她们的美,男性观众则有了性幻想的对象。但伊丽莎白和黛米塑造的脱衣舞娘,太能干,太好强,她们脱衣像是练体操,只有美感,没有性感,而且不是传统中女性的美感,偏刚强,完全凌驾于男人之上,因此男人看了非但不会垂涎三尺,反而有点惊惶失措。
对此,专家大可以做不同的解读;到头来,脱不脱是每个演员自己的抉择,而脱对于事业是好是坏也难以定夺,因为两方面都不乏例证。现在普遍的情形是,成名后的女演员一般对于脱都比较慎重,而且她们讨价还价的筹码也多了,但这又从另一方面佐证了只有小明星才大胆脱这一未必准确的谣传。
(本文选自《好莱坞启示录》,复旦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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