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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明访谈录:在期待之中(3)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5月06日22:58  新浪娱乐

  章:是更混乱的,马上还有十来天就开拍了,我们还得修改剧本,弄的很仓促。

  徐:由一条信息(一个条子)引起的种种猜忌和误会这个构思,是在原剧本里有的呢,还是在修改的过程中发现的呢?

  章:原剧本有类似于这样的东西,但是跟那个不一样,效果也不一样。现在的这些东西显的有点罗嗦,不是很自然。如果做的是类型片(恐怖片),它需要那种假定性。而现在改出来的东西里,象过去那种刻意的假定性还遗留着,没有减干净,所以就很不自然。

  徐:因为影片现在其实应该有一个很日常化的体格。

  章:因为还没有很日常化,过去的那种痕迹和一些刻意安排的东西还存在,比较的明显,加上音乐就更刻意了。这个片子我满意的地方已经跟几个韩国人说了很多,现在说的都是我不满意的。

  徐:这个东西是不是也影响到其他方面?除了在结构上的影响,是不是也影响到画面和对白上。尤其是影像上,因为我注意到影片开头的第一个段落里,其实有一个很特定的组成方式:第一个镜头,是以于栋的背影作前景的一个全景镜头;这个全景镜头之后,有一组相互切换的镜头,处理了一种互相分离的人物关系,就是于冻和他的妻子,还有金小培,他们处在三个相互隔离的空间中。这个方案是不是很刻意的做出来的方案,还是相对本能做出来的方案?

  章:相对本能做出来的。

  徐:因为最后你会发现,他们三个在这个分隔空间当中,他们之间是没有关系的。这仍然是相对本能做出来的这种镜头设计?

  章:因为在这之前好久,记得跟人家拍一个结婚周年的家庭聚会录像,我不喜欢那个男的,我喜欢那个女的。

  徐:哪个男的?

  章:就是这个家庭里面的男的,拍出来以后,他们发现那个男的和这个女的本来是坐在一起的,但是录象里感觉完全没有坐在一起,离的很远,就拍出了这种效果。

  徐: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你第三个影片除外,前两个影片里都使用了警察形象,而在第三个影片里用了一个侦探的形象。你曾经说过,欧洲观众对警察的这个设置感兴趣,是因为这个警察既不象好莱坞那样的好,又不象有一些欧洲电影表现的那么坏,而是个人处在生活与困惑之中的一个形象。这没有问题。但是我想知道,你在影片里,有没有很特定的理由去选择一个这样职业的人物?

  章:这个是刻意的选择,因为很显然中国的警察就是到现在还有这个感觉,就是一个体制的象征,起码从最浅显的意义上说就是这样的。但是你可以去瓦解这个东西,因为过去我们在荧幕上见的警察已经没有意义了,不是几年前的情况了。但是这个东西很敏感,很容易就不能通过。

  徐:除了这种比较社会化的原因之外,还有个人的原因吗?我一向的看法是,一个人去选择一样东西的时候,不可能是纯然的社会性的选择,它也涉及到个人选择。不同职业的选择,涉及到你的兴趣和特定欲望。

  章:其实我小时候对警察特别恐惧,我想在银幕里就不会那么恐惧了。象这两件事都是这样的,说明我的接受力很强。

  徐:我觉得事实上在我看来你的影片里有一种特别潜在的暴力倾向,这个在《蜜语十七小时》有表现,就是你原来的那个构想比现在的这个构想更为明确一些。那么这个暴力的倾向是不是你潜在的一个冲动,或者还是某种更久远的遗留物?

  章:其实拍电影没必要受到影片的什么影响,可能是你在拍的过程中发现的。其实我也用不着去想。

  徐:对这个问题我只是随便问一下。我记的安东尼奥尼说过一句给我印象很深的话。他说其实在他的生命当中有很暴烈的成分,而他总有一天会把它释放出来。他的风格好像和暴烈没什么关系,所以他说的这句话给我印象很深。后来我在他一些六十年末七十年代的影片里,很清晰的看到这种暴烈。所以我就有这样一个问题,因为这种暴力倾向好象和你通常的风格也是不太一样的。

  章:是哪个?

  徐:最明显的是《扎布里斯基角》。那么《秘语十七小时》在国际电影节上影响怎么样?

  章:也参加过很多电影节,一些电影评论活动我也去过。其实过去给《巫山云雨》写过评论的人,过去比较喜欢我的那些导演,看了这样以后不知道该说我什么。我自己也很尴尬。说我好不是,说我不好也不是,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徐:那国内的状况怎么样?

  章:差不多都不行。

  徐:那这个影片发行了吗?

  章:没有发行。

  徐:只发行了DVD对吧?

  章:对。

  徐:后来有买这个片子的电视台吗?

  章:有买的,但是还没有播。

  徐:那成本你们收回了吗?

  章:他们都把自己的成本拿回去了,只有我大概亏了四十万左右。

  徐:这个影片最后的成本是多少?

  章:一百四十万左右吧。

  徐:那你在创作这个片子的时候,有对自己比较有满意的方面吗?因为你肯定有相对不满意的方面,那么有满意的方面吗?

  章:我觉得总的想法我非常满意,但是一些技术问题上不是很满意。

  徐:那你在技术上和总体上的不满意是在什么地方?

  章:其实是演员的困惑。我觉得很大的问题,就是时代不同了,当时我没有想好,但是现在没有办法去改变了。我感觉整个演员的状态都没出来,我觉得我生活的那种质感没有出来,我想保持这种东西。我当时也意识到我演员的技术处理上有失误,但我是一个时常妥协的人。

  徐:《结果》和《秘语十七小时》的间隔不是很长,在它么之间曾经有过什么别的计划吗?

  章:有过很多的计划,主要是有一个拍《黑暗传》的计划,还有两个商业片剧本,但是都搁在那了;那个《结果》是一个临时的想法,很匆忙,很快就完事了。

  徐:是你有想法她(指剧作者海个)实施的呢,还是她独立写作的,或者还是她有一个剧本推荐给你呢?

  章:我们俩去旅行的时候有的想法。我们认识时间不长就去旅行了,我们先去的北海,然后又到了越南。

  徐:为什么会产生这么一个故事呢

  章:因为环境嘛。

  徐:现在看起来,《结果》好象是你所有作品里最抽象的一部。那么这个作品的剧本创作大约是多长时间?

  章:时间很短。

  徐:大约多长时间?

  章:因为剧本写的很快,写完一个月以后就开拍了。

  徐:为什么这么快就找到了投资呢。

  章:因为先有投资的意向才去写的嘛。

  徐:那这个投资的意向是什么

  章:差不多是同时产生的。有投资的意向,然后我们也刚好去旅行,我们是从海南到北海,他们(投资方)正好也是到北海,因为他们在那边有朋友顺便去的。

  徐:那投资方的意向,只是想拍一个艺术片呢,还是在这个之外还有其它的意图?

  章:当时只想拍一个低成本的艺术片

  徐:还有其它的吗?关于故事类型的。

  章:没有,他们,只是想拍艺术片。

  徐:当时是有一个附加条件就是他们的老板要演这个角色?

  章:没有,是我让他演的。

  徐:哦?那和我听到的版本非常不一样,我听说,当时只有一个男主角贯穿到底,后来应他的要求就成了两个人。

  章:没有,那是另外一个人了。其实两个投资方都在里面演角色,你说的那个投资方本职就是演员,是香港人。

  徐:那他的角色是什么?

  章:是第一个男人。

  徐:就是第一个侦探!那另外的投资方呢?

  章:是演那个消失男人的哥哥。那是我让他演的。

  徐:这和我听到的不太一样,据说原来剧本中只有一个男主人公。

  章:本来她写的剧本,是一个男人在过程当中逃避的故事。但是投资方跟我说,他要演主角,就把男主人公一分为二,香港投资方演前面这个,我选的演员演后面这一个。原来的主人公就是后面的那个男人。本来我是想在岛上拍的时间更长,结果就拍了一天半,很仓促。本来我是打算在岛上拍四天到一个星期,那么后半部分和前半部分就会完全不一样了。

  徐:我觉得,在你的三部片子看来,从表层的意义上来说,安东尼奥尼色彩有所加强。

  章:那段时间可能是我最喜欢安东尼奥尼的时期。布奴艾尔让我知道不好的镜头画面也可以形成好电影,但安东尼奥尼让我知道怎样拍出真正好的镜头的画面。资产阶级是安东尼奥尼那个时期欧洲的新兴起来的主要阶层,安东尼奥尼自己也是资产阶级。他的镜头画面的品格也完全是资产阶级的,而我们现在只有暴富的阶层和多数的穷人,所以我的电影没有资产阶级品格的画面;问题在于我的电影既没有富人理解的画面也没有穷人理解的画面,《巫山云雨》的时候也许还有一点中国文人赞赏的画面,到了后来的片子,中国文人理解的画面也没有了吧。我想,资产阶级生活在中国还不是现实。《结果》并没有安东尼奥尼的色彩,它没有我感受到的资产阶级电影那么繁复、经典的艺术趣味,它是一个中国人感受得到的电影画面。

  徐:但就是从表层来说。

  章:而且我知道下半段拍起来会有那个抽象的毛病,但是我没有办法。

  徐:在《秘语十七小时》里面非常清晰的显露了《奇遇》的影子。而在这个片子里,我看到《奇遇》和《一个女人的身份证明》这两个作品影子。

  章:《一个女人的身份证明》这部影片我非常的不喜欢,所以我没怎么用心看。

  徐:当然对你来说后者是不存在的,但是在叙事上非常相似,就是一个在找寻和逃避的男人的故事,两个女人一个是过去的、一个现在的;而且后面那个女人都怀上了另一个人的孩子。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这个片子跟《一个女人的身份证明》可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在以往安东尼奥尼的影片里,社会的、文化的,以及精神分析的所谓不同“分节”都沉淀在事件里;那么到了《一个女人的身份证明》里,虽然它是一部很美的片子,但是它的问题多重性与开放性开始很弱很弱,只省下一个男人的内在困境,就是他在爱或者是欲望的问题上出现的困惑问题。在我看来,这个封闭的情形也呈现在《结果》里。就是我刚才和你提到的,你的三部片子中,这种多重性处在一个递减的过程中。

  章:《结果》的剧本,当时叫《怀孕》,按我的打算是要写一个捉奸的故事,通俗而且激烈,是我一个朋友的事情。但你知道,我又妥协了。至于照现在这样拍下来的影片,我很清楚它的问题,我也知道怎么能把它拍的更好。

  徐:那你说它的问题在哪里呢?

  章:很简单。比如说影片第二段第二次去岛上,而岛上有很多的渔民……影片里的人物应该多和渔民接触,但是这些完全是剥离了。

  徐:为什么会剥离了呢?

  章:我们没时间啊。因为我们拍第一段的时候,是和第二段同时拍的,全都集中在这个地方了。这个演员拍一遍,那个演员再拍一遍,就很快嘛,一天半就拍完了。如果我第一段这样拍,第二段不这样拍的话,就要另外安排时间,起码要三天时间才拍得更为具体。因为我选景的时候也拍了很多岛民渔家的照片,男女主角可能都住在那些岛民家,所以可能就是另外一个程序,是完全不一样的。现在的片子里,我感觉这些人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后来想一下,当时还专门去想他们怎么吃饭,但是没有去解决问题。

  徐:还是不解决问题,因为他其实是有那种抽象架子,但是没有质感。

  章:有些场面其实也不是我们刻意的,它本来就存在这种东西的,岛上本来存在一些易于引起抽象象征的场景和物件,比如大海,还有教堂、沙滩上的舵……这些都是我们在岛上才见到的。

  徐:不要紧,这不是问题所在。

  章:因为影片没有去刻意的表现自己,其实镜头里的事物本身就是这样的,然后演员在这样的环境里自然还包含了很多情绪的东西,包括我们看上去很简单随意的东西,就这样都拍上去了,感觉好象就是刻意做上去的。没有办法,拍的很熟炼、很快。其实就是拍得太有章法了。

  徐:我个人认为,这类影片其实有两种主要选择:一种选择就是它的抽象构思和非常质感的事物表层结合,这里最典型的是安东尼奥尼的影片;比如说阿涅斯·瓦尔达的影片也有这个特点,事实上我老认为《短岬村》之所以能成为新浪潮的开端之作,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还有一个选择,就是把抽象性做到头,但是这个抽象性里包含了最大的心理压力和思想力度,比如说阿伦·雷内在《去年在马里安巴德》中,就作了这个选择。那么《结果》是不是在这两方面都有所欠缺?就是说他既没有做一个抽象性和质感的高度结合,也没有做到在抽象性里表达强大的心理压力和思想力度?

  章:其实我们拍的时候没有那么多的想法,也没有那么多的野心,在这两方面来说。其实当时我们想做一个女孩怀孕的故事,就是想做一个彻底理想化的电影,但是在拍的过程中就不很理想化了。

  徐:我感觉问题在于,在这部影片里,我们没有能够进入电影创作和艺术创作“入乎其内、出乎其外”的状态。就是这两个女孩的生命状况,我们都没有进入。她的怀孕在她生命肌体和情感上产生的反应,我们没有办法进入,所以它就变成一个空中楼阁的影片。但是在这个影片里,我能感受到一个失意的或者是失败的男人和一个迷失的女人的故事;最后它表达的是这样的一种感情,因为这个男性是一个失败着或着是一个失忆者,而这个女性是一个迷失者或者一个无望的盼望者。这或者仅仅是我个人的感受,但是这个感受还不够有力,因为影片好象没有往深处走。

  章:还是拍的有问题。其实你可以把它拍好,哪怕不要有那么多复杂的思想,就是把正常生活的东西拍好,也是非常好的。

  徐:那问题是不是缺少一些场景,或者是渔民生活?是这些问题或者是其它问题?

  章:没有,这只是一个创作方法问题,这些创作方法是可以改变的。

  徐:如果今天在让你来处理这个电影的话,你会把它往哪个方向去发展?

  章:会象日常化的方向发展,会让它更有质感,因为他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人,一个真实的状况;就是更为环境化一点,然后从画面上看起来会很融合。现在就是把他抽离化了。当然,要做到自然是难的,这个世界上只有少数几个导演做得到。

  徐:那这个抽离的状况,除了在电影的制作过程当中所出现的问题,包括拍摄周期所有形成问题之外,有没有你个人做为创作者的原因?

  章:其实当时我已经没有办法来改变这个事实。当时如果我坚持的话,我可能会改变。但是胶片已经没有了,就是坚持的话也没有用了。再说他(投资方)也不可能再给我买胶片了,因为我已经增加了十本胶片了。

  徐:最近的中国电影中,有没有值得你重视的影片,为什么会重视?

  章:我觉得在某种程度上讲,中国电影不要拍的太好,也不要拍的太烂。因为你要是拍的太好,观众就不会去看;要是拍的太烂的话,观众可能会去看,但是会骂。就是恰到好处,就象各种颜色都要恰到好处。

  徐:你觉的不觉的你现在的这个想法,其实会变成对你创作有障碍的问题,就是说不想做太好也不想做太糟。

  章:我说的都是好的想法,没必要有什么结论吧。

  徐:或者说,你觉得这个片子是象配料一样配出来的呢,还是认为在这个电影的创作中还是有未知性与创造性?

  章:一旦你做商业电影,或者说是工业化的电影,当然是要做目标明确的。

  徐:你现在有什么计划?对自己以后的创作,有什么期待和愿望?

  章:现在可能会拍两部电影,一个叫《红草莓》,是警察卧底的故事……

  徐:又是警察?是不是有个人心理倾向?

  章:这不是有个人心理倾向,这是一个偶然的发现。因为我们有一次机会正好去采访一个卧底,这个人当卧底才十七岁。初中毕业、十六岁就被招到特训基地,训练了半年,然后干到二十二岁。干了五年就退休了,因为这是对他身体的考验,什么打呀杀啊,然后精神也崩溃了。他就说以后不要再干这行了。他喜欢一个女孩,但是那个女孩不喜欢他而是喜欢他的敌人,就是他卧底的对象,尽管这样他还是喜欢那女孩,大概有一年多,这是一个很经典的故事。

  徐:又是商业电影。

  章:其实这是一个事实。可能眼下真正要拍的一部是叫《爱情狗》的影片。一个男人为了喜欢一个女孩子,不惜象一只狗一样。喜剧片。具体开拍日期还不知道,摄影师和工作人员都已经过去了(成都),而我现在还在北京。

  徐:那么现在过去就是做其中一个的准备工作?

  章:现在没必要去做准备。

  徐:你希望这两部片子是一个什么状况?

  章:这个影片希望它是商业片,电影院公映,因为我写的这个角色很生动。影片不要做的太烂也不要做得太好,按我的标准如果做的太好票房会上不去,呵呵!

  徐:好吧,差不多就到这儿。我就是希望,不管它做的是比较商业一点还是艺术一点,我都会感到很庆幸——这是一个很快乐的事!

  章:可能还是另外一种机会。

  徐:投资方是哪里的?

  章:可能会是巨星找一些投资方来。

  徐:终于改变了愿望想让你拍一个商业性的电影了。

  章:事情都很难预料的,希望能拍成。

  徐:这两个素材哪个对你更有冲击力?

  章:都差不多。

  徐:那我们就祝你一切顺利!

  章:谢谢!

  徐:谢谢你!我们就谈到这儿吧。

  2006年9月

  章明导演特别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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