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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在电影院看了《画皮》,小到我只有几个镜头的记忆,完全没有恐怖的感觉,因为是我妈妈和爸爸带我看,那也是惟一一次。后来在上学时,喜欢看一些传奇志怪小说等等,对于山东老乡蒲松龄的《聊斋志异》情有独钟,后来那本铸雪斋抄本被一个女同学拿走。再回来,莫名其妙的我做起了影评人,陈嘉上导演的《画皮》终于要上映,我在电话里没有问那套书的下落。但是我却记得郭沫若的评价,当年被我写在笔记本上:“写人写鬼更胜一筹,刺贪刺虐入木三分”。你看,中国的狐仙鬼怪精灵之类,再多道行,也不过是凡夫俗子和文人墨客的谈资而已。内地的读者和观众,基本都是唯物主义者,对于认清世界的本质固然好,但稍微遗憾的是欣赏电影就缺少一些刺激的代入感。对这些脱敏的观众而言,导演和主演们压力铁定不小,建构好画皮的来源,只是小小的成功。
《画皮》渊源:幽灵从何而来
画皮,犹如永生的幽灵,在每一个夜晚游荡,制造无限的恐慌,但其源头却是幽怨。最流行的《画皮》的故事来自《聊斋志异》,蒲松龄笔下的鬼怪以狐仙居多,以情深而更具人性闻名,但是画皮却是个扎眼的例外,究其深层次的原因应该是生时被人侮辱、欺负、蹂躏的女子,愤恨而死后,以暴易暴,化为厉鬼向人索命,但往往所报非债主,因此鬼再度受尽唾骂演怒。画皮鬼的名字,是只剩下一堆骨头,只能够用人皮伪装自己。
画皮鬼的知名度原本没有太高,但是由于文革之中、之后的一系列批判,继而导致知名度迅速攀升到弗远无界的地步,再加上1979年内地引进鲍方导演、朱虹主演的《画皮》,并且有曾经在放映时吓死过人的传说,画皮鬼与美女蛇、白骨精、小翠等成为最著名的女妖精。这些女妖在不同的小说、影视、时评中转换身份,后三者都可以成为正面角色,而独有画皮的处境很难有所改变。很明显,美女蛇也可以是白娘子、白骨精变化成白晶晶、而小翠更可人的很,画皮与她们最大的不同,在于法术过于低级,只能借助于高妙的化妆技术,将人皮加于骨骸之上,此外三者神通广大得多,任意幻化,于是凡人对其恐惧感减轻。正如《聊斋志异·画皮》中的描述,太原王生“蹑足而窗窥之,见一狞鬼,面翠色,齿??如锯,铺人皮于榻上,执彩笔而绘之。已而掷笔,举皮如振衣状,披于身,遂化为女子。睹此状,大惧,兽伏而出。”画皮报复性极强,遭遇便受伤害,不曾为恩情而改变策略。
这是低层次的鬼怪,档次低便显得更恐怖,人性的色彩更少而使人骇怕的紧张油然而生。人与狐狸毕竟可以亲近、孙悟空唐僧也能和白骨精上演一出精彩的话剧,而许生也与白蛇有一段感人的故事,上追到远古,传说中伏羲和女娲都是蛇神。事实上,在中国人的传统概念中,神仙妖魔鬼怪和人构成了宇宙中的灵物,且相互之间可以转换,并可带有前世今生及轮回的命运、情仇,陷于所谓的六道轮回中无法自拔。一般来说,人可以正常也可以反常,都容易理解,神仙基本上属于正常的范围,其能力、法术和见识都不是凡人所能理解。而怪异则多是反常,人们对于反常的东西都有浓厚的求知兴趣。当然人类要按照自己的生活经验衡量一切事物区分神秘能量,即分为“至正至纯的能量”,与及“非正非纯的能量”,这阴阳的对称,很像是代数上的正负数及函数曲线。前者,就是神,后者的名称太多了,妖、魔、鬼、怪同归此类。
蒲松龄讲的故事,每每太多人情世故化的妖精。中国自古以来的神仙鬼怪的故事源远流长,从《搜神记》到《酉阳杂俎》、再到《聊斋志异》、《阅微草堂笔记》,是一个逐步世俗化、人情化的过程。从神仙到世人、再到精怪,更是由质朴古拙到人情世故,加入了太多人间烟火,到了倪匡、李碧华(听歌 blog)之后,就几乎见不到鬼了,那些灵魂总是带着报恩或者报复的情意结。画皮是幽怨的典型,并不区分所报复的对象,甚至一句话就可以概况:“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画皮有脑残的特征,其实不足惧,最重要的是要认清它的本相。画皮的本相是厉鬼,而外表则以美艳的人皮伪装。因此蒲松龄叹道:“愚哉世人!明明妖也而以为美。迷哉愚人!明明忠也而以为妄。然爱人之色而渔之,妻亦将食人之唾而甘之矣。天道好还,但愚而迷者不悟耳。哀哉!”刘子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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