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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皮”故事早在唐朝就有原型
只要非愚不迷,则能悟虚实真假善恶之道。然而这个道,却往往是事后诸葛亮之所为。在人生的历程中,实在难以判断。正如唐僧看不破尸魔白骨精的三变幻象:美女、老头和老太婆,它们选择的化身都是弱势群体,而且能言善辩,引人上钩非常容易。“画皮”的故事,在唐朝就有原型。中国最视野开阔的笔记小说《酉阳杂俎》中就有记载,作者段成式在《酉阳杂俎》“诺皋记”一门中所记如下:
贞元中,望苑驿西有百姓王申,手植榆于路傍成林,构茅屋数椽,夏月常馈浆水于行人,官者即延憩具茗。有儿年十三,每令伺客。忽一日,白其父:“路有女子求水。”因令呼入。女少年,衣碧襦,白幅巾,自言:“家在此南十余里,夫死无儿,今服丧矣,将适马嵬访亲情,丐衣食。”言语明悟,举止可爱。王申乃留饭之,谓曰:“今日暮夜可宿此,达明去也。”女亦欣然从之。其妻遂纳之后堂,呼之为妹。倩其成衣数事,自午至戌悉办。针缀细密,殆非人工。王申大惊异,妻犹爱之,乃戏曰:“妹既无极亲,能为我家作新妇子乎?”女笑曰:“身既无托,愿执粗井灶。”王申即日赁衣贳礼为新妇。其夕暑热,戒其夫:“近多盗,不可辟门。”即举巨椽捍而寝。及夜半,王申妻梦其子披发诉曰:“被食将尽矣。”惊欲省其子。王申怒之:“老人得好新妇,喜极呓言耶!”妻还睡,复梦如初。申与妻秉烛呼其子及新妇,悉不复应。启其户,户牢如键,乃坏门。阖才开,有物圆目凿齿,体如蓝色,冲人而去。其子唯余脑骨及发而已。
这个版本有足够的细节来证明画皮鬼的恐怖故事早在唐朝便已经流行,而且更带有色情、暴力、托梦和凶杀等元素,绝对是夏夜乘凉时的好故事。而东晋史官干宝编撰的《搜神记》中则给出了理论基础:“妖怪者,盖精气之依物者也。气乱于中,物变于外。形神气质,表里之用也。本于五行,通于五事。虽消息升降,化动万端,其于休咎之征,皆可得域而论矣。”之前,东汉哲学家王充在《论衡》中“物之老者,其精为人。”而西汉文字学家 许慎在《说文解字》里写道:“魅,老精物也。” 显然,妖怪都与老有关,以“精气”乱为本,事实上人们借妖怪代指一切人类无法理解的各种超自然物体,狭义上是指违反常理、偏离正道的事物而言。妖怪的泛滥与否,与科学进步有关、与文明开化程度有着直接密切的联系,在当下社会,诸如画皮、蛇精、夜叉、牛鬼蛇神等名次都失去了实际的指称意义。
中国人的鬼文化,有着非常特别之处。首先是“子不语怪力乱神”定了调子,这与商朝王国有直接的关系,周人以现实世界为最重要的生存时空。《礼记·祭义》中引用孔子的解释:“宰我曰,吾闻鬼神之名,不知其所谓,子曰,气也者,神之盛也,魄也者,鬼之盛也,合鬼与神,教之至也。众生必死,死必归土,此之谓鬼。骨肉毙于下,阴为野土,其气发扬于上,为昭明。蒿凄怆,此百物之精也。”而在孔颖达《正义》中继续阐发“此之谓鬼者,鬼,归也。此归土之形,故谓之鬼也……言死者骨肉毙败于地下,依荫于地,为野泽土壤,谓在田野,故称为野土。”鬼也者,出于野,在乎阴,这“精”四处游散而聚为祸害。鲍方版的《画皮》中,多以夜间坟场为背景。中国先秦时期的诸子百家多数都是唯物论者,此后两千多年中国始终没有形成宗教独裁,有神论和无神论的斗争并不剧烈,中国的鬼实在比其它文明地位更低。中国的鬼故事,基本是都是人为男鬼为女的格局。这完全是阳间社会的一般折射,最终女鬼多数遭到惩罚,或者被男人折服,其实很俗套。女性形象基本是被观赏、被利用、被政府的对象,鬼域空间事实上成为男性武力、魅力的殖民地,即便被怨鬼所害,往往会出现法术高强的和尚、道士、异人来做法,恢复正常秩序。女鬼几乎都要求要完美的外貌,而男人则无才学、功德、长相上的要求,人鬼之间的冲突和融合,只不过是棱镜出的新花样。刘子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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