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民俗篇:茅山法术与杂技
在80年代之前,如何诠释、演绎“中式魔幻”,是曾为许多导演头痛的创作难题。事实上,过去港片所谓的“魔幻”,若非拍成不伦不类的“神怪迷信”,便是盲目模仿、抄袭日本忍术——忍者本身擅长不用明刀明枪,而利用掩饰隧道、奇门暗器和掩眼法来出奇奏功,因此曾被夸张为神出鬼没、变化多端的超现实人物,本身便带有魔幻味。
然而过分搬演日式套路,难免失诸原创。故,在此情形下,洪金宝便以身试法,为“魔幻”添入更多中国民间趣味,继而走上一条独树一帜的“中式魔幻道路”,而他当年的武器,便是几乎未被同行大为发挥的茅山法术。
茅山法术向来是观众眼里的“奇门神功”,诸如神打上身、符咒护体、江湖杂技等,实质与西方魔幻片热衷卖弄的超能魔法、神奇咒语、魔力对决等异曲同工,有时甚至较西方魔法更为神奇!严格来说,真正意义上的“中式魔幻”,始于茅山法术的银幕化。
开路先锋:《鬼打鬼》
最早为中式魔幻片披上神奇外衣的,并不是盲目模仿西方或日式特色,而是如洪金宝的《鬼打鬼》般,借中国的传统茅山法术演绎魔幻。
事实上,茅山法术有许多值得借题发挥之处,洪金宝的聪明所在,便是将西式魔幻改为中式灵幻,因此在《鬼打鬼》里,观众能够看见法师用茅山术操纵僵尸袭击活人,黑猫跳过僵尸会将之带起而直立奔跑,高潮部分更是神坛大战,洪金宝通身画上红符,又穿上红肚兜驱邪,更请得满天神佛上了众徒的身,大演神打功夫,甚至喷火打雷,效果非常炽烈。
尽管如今《鬼打鬼》多被归入“灵幻片”范畴,但它在类型创作上强调的却无疑是魔幻文化的中式包装,其茅山法术的超现实发挥,与西式魔幻片的本质其实无疑,反而多了一些中国民间的神奇甚至诡异优点,对华语魔幻片的发展而言,影响深远。
集大成者:《奇门遁甲》
尽管《鬼打鬼》为中式魔幻提供了类型上的可行性及有效的创意平台,但真正将之发扬光大者,还属1982年由袁和平掌帅的《奇门遁甲》。
值得一提的是,奇门遁甲在历史上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法术,《辞源》对此的解释是:“术数之一,起于易纬乾凿度》太乙行九宫法,…其法以十干中乙丙丁为三奇,依戊己庚辛壬癸为六仪。三奇六仪分置九宫,而以甲统之,视其加临吉凶,以为趋避,故称遁甲。…遁甲当循甲,以六甲循环推数。”所谓奇门神功无疑是被误解的观点,但在袁和平的处理下,却综合了传统中的江湖方术、魔术和杂技,在动作片中搞出新奇的式样,很有民间趣味。
事实上,西方魔幻片在魔法的表现上往往是神奇而不拘常理的,只要拥有咒语及魔力,随时能够利用魔法打得天翻地覆甚至毁天灭地,虽然想象力天马行空,但观众看多了难免会觉得不切实际。但中国电影演绎得“奇门遁甲”却有所不同,反而有一定程度上的“科学解释”:片中道士作法求雨就并非神打上身,而是借风湿骨痛及观测天气湿度等方式测雨,可以说是“孔明借东风”典故的魔幻版;另一场戏是老太婆用纸剪成蝴蝶,便可如真般飞起,表面同属奇术,但科学却证明在纸屑上涂一种对阳光由反应作用的石粉就能做出此效果,因此《奇门遁甲》里的神功应属半真实、半狂想。
当然,《奇门遁甲》对中国民间法术的演绎,更多仍是天马行空,因此电影里出现了神奇埕人、移形换影、隔空点穴、钉影定形、飞陀放剑、甚至活人般的“七星木头人”等,更有潜入阴间抢令牌,搞出油锅和纸桥等,大玩茅山法术。
后继发力:《天师撞邪》
由于《奇门遁甲》将这一古代原为术数的奇法演变为茅山斗法及江湖戏法,推出后大受欢迎,袁家班遂于1983年再接再厉炮制了《天师撞邪》,走的仍是围绕中国民间传统方术的路线。
《天师撞邪》较之《奇门遁甲》,可谓将一系列充满魔术及杂技趣味的神功进行更夸张及超现实的发挥,例如扯线喷火人斗水龙、骨牌阵法、屁股扮大头公仔、手掌出火、后脑倒行、热沙洗澡等,皆与江湖法术紧密联系;而醉法师的身体能够“伸缩自如”、在墙上的酒坛画像上捅一个洞便可流出酒水,更近乎于茅山法术的“障眼法”,与西方魔幻片用魔杖一挥(或念咒语)即可出现物品的方式同样相去不远,可谓不折不扣的中式魔幻风味。
非但如此,《天师撞邪》在剧情设计上也较《奇门遁甲》更近似西方魔幻片,皆因直至2011年的《哈利波特》,丑陋不堪却法力高强的邪恶魔头(如伏地魔等)始终是魔幻题材的大BOSS,数十年后仍近乎“换汤不换药”;而《天师撞邪》里同样有一个被困坚牢多年的魔头,被放出去后到处吸血提炼剧毒怪兽,而怪兽更会发出黏液伤人,必须依靠法术才能将之制服,而最后要抓住魔头,则要施展九铁环连锁将它困起来,创意比不少好莱坞类型片更神奇有趣。
(责编: 子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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