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图：原著解读影版《长恨歌》 重塑悲情老上海

点击此处查看其它图片

　　南方网讯 “那暗是像深渊一样，扔一座山下去，也悄无声息地沉入了底。”在王安忆的笔下，《长恨歌》的第一章第一节以上海的弄堂开篇，主人公王琦瑶就生活在这样一个巨大的黑暗里，哪怕她有过如夜空里星星点点的快乐或是璀璨的日子。

　　改编成电影的《长恨歌》与原著出入很大，但导演关锦鹏表示，他在两个小时的镜

头叙述里，保留了原作的精神，这种精神就是：“一出精致的、破碎的上海旧梦……我改动原著，让李主任、康明逊、蒋丽莉最终都离开了上海，客死他乡，只有王琦瑶留守在上海。她的一生，辗转在与四个男人的爱情中，与这个城市一同繁华寂寞，她的抱恨来自男人们一次次的离开，来自他们一次次的不肯坚守……”

　　不过，对于没有看过原著的人来说，仅凭电影获得的印象，却实在有些模糊。也许，仅用两个小时来演绎一部长篇小说的内容，的确有些难为了关锦鹏；也许，仅用几个时代的片段来表现一个复杂女人的一生，也的确难为了郑秀文。所以，通过电影留下的印象，就剩下一些精致的画面、几段男女的纠葛和郑秀文那张晃来晃去的苍白的脸……

　　因此，我们试图通过小说的描述、导演和演员的解读，来寻找人物的灵魂，填补影像的残缺。

　　悲凉长恨的王琦瑶

　　王琦瑶是典型的上海弄堂的女儿。王安忆曾描述：“上海弄堂里的闺阁，其实是变了种的闺阁。它是看一点用一点，极是虚心好学，却无一定之规。它是白手起家和拿来主义的。贞女传和好莱坞情话并存，阴丹士林蓝旗袍下是高跟鞋，又古又摩登。”王琦瑶正是这样的，古典中掺杂着现代的气息，温柔中有着野性的疯狂。上海的弄堂中的小女儿不那么高不可攀，虽有些造作，也是努力讨好地用心；虽不够大方和高尚，但小情小调更可人意；虽可以你来我往，但也不可随便轻薄；虽少点见识，耍点手腕，却是通情达理和经过文明淘洗的。只是，因了时代的变迁，风习的转变，“沪上淑媛”王琦瑶在40年的时光浸染中，演绎成了一曲饱含长恨的悲凉之歌。

　　尽管郑秀文饰演的王琦瑶说着一口港腔普通话，但在关锦鹏看来，她的身上有一种与王琦瑶类似的风情和韧性。“王琦瑶有着上海女人的小精明。影片开头，梁家辉饰演的摄影师程先生邀请她到照相馆里照相，王琦瑶嘴上说‘我还在读书’，暗地里却背着女友偷偷去了。被女友发现后，她又一脸无辜地辩解‘我妈妈要照相，我是陪她去的’。”参加“上海小姐”选美时，面对“一根金条换一朵玫瑰”的行情，王琦瑶敏锐地觉察到国民党高官李主任(胡军饰)的来头不小，于是不软不硬地扔了一句：“今晚只有送我玫瑰的人才有资格评论我的打扮。”结果她顺利地成为“上海三小姐”，成了李主任包养的情人，她美丽的人生也就此定格在爱丽丝公寓。

　　对于与李主任这种没有名分的关系，在书中王琦瑶曾说：“有人是在面子上做人，做给人家看的，所谓体面，大概就是这个意思；而有人却是在芯子里做人，见不得人的，却是实惠。”在19岁的王琦瑶眼中，便懂得实惠要比面子来得实在。对李主任的感情，王琦瑶称：“他使得我从一个女孩变成了女人，是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但随后李主任自身难保，不告而别远逃他乡，打碎了王琦瑶第一个爱情梦，让她瞬间崩溃。于是，影片中的郑秀文用头撞墙、满地打滚呼号，表达着自己的失落和无望。

　　往后的王琦瑶虽也在尽心尽力地活着，但旧时的鲜艳犹如干花，总是少了些鲜活。她的生活看起来丰富多彩，却总有一抹晦暗做底色。无论始终是“平行线”的程先生，还是温情却懦弱的康明逊，又或者是比她小25岁的“老克腊”，却没有一个是贴心的长久的男人。虽然王琦瑶一刻没有放弃过生活，没有放弃过恋爱，但想要的爱情总与她无缘。一点一滴的生活现实慢慢渗透成她心中的怨恨，犹如一个巨大的黑暗，“悄无声息地沉入了底”。

　　在小说中，程先生是着墨很少的一个人，但关锦鹏把他变成了王琦瑶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目的是“不想让王琦瑶的晚年显得那么悲惨，所以没有让他殉情而死，让他多活了20年，可以一直守候在她身边。虽然她的一生来来往往那么多男人，但只有程先生陪她到死。”

　　对于他们两人之间的情分，关锦鹏认为：“程先生最后和王琦瑶的感情就像是亲人，就是那种热恋过后趋于平淡的感觉，凡是有点年龄的人，应该都能体会这种感情。”自以为深深地懂得王琦瑶的程先生，为她沉醉，为她痴迷，把她推上“上海小姐”的选美舞台，甘愿默默帮助她尽情释放美丽。梁家辉对角色的理解是：“他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当他第一次向王琦瑶暗示爱意，没有得到积极回应的时候，他就明白，自己没有可能会成为她的男人。”于是，他一直默默地观望、默默地爱恋。在他的家里，几十年一直保存着王琦瑶年轻时在他的照相馆里拍的照片。两人最后就像老朋友一样，只要王琦瑶一个电话，他就会来到她的身边，拍拍她的手……　

　　小说中的康明逊游手好闲，在王琦瑶为他生下女儿后，他也没有承担做父亲的责任。但关锦鹏依然出于对王琦瑶的“不忍”，把康明逊变成了一个温文尔雅而又懦弱无助的人，最后在无奈之下离开了上海，离开了王琦瑶。在王琦瑶眼中，康明逊少了那么一点轩昂、一点气概，但却可以带给她“俗世的温暖”。康明逊要独自离开上海到香港做生意，走之前带王琦瑶去打胎一场戏，充分表现了这个男人想承担却没有勇气的挣扎和软弱。倒是王琦瑶再一次展现了精明女人的果断，用金条与一个身患绝症的人换来了一段名正言顺的婚姻，也换来一些生活的平静。而康明逊“你们母女用的吃的我到香港之后会寄过来”的承诺与王琦瑶“这个钱我靠你了”的淡然表示，也进一步揭示出生活教给女人的无奈与现实。

　　寻觅旧梦的“老克腊”

　　令很多读者和观众难以理解和接受的，是50岁的王琦瑶与25岁的“老克腊”(黄觉饰)之间突然迸发的“忘年恋”。关锦鹏的解释很简单：“老克腊被王琦瑶吸引，是因为她曾是‘上海小姐’，他们就是瞬间有了感觉，很生理的那种。”在老克腊看来，王琦瑶身上有一种奇异的繁华旧梦的感觉，这在上世纪80年代的上海已经遍寻不见了；而对于王琦瑶来说，这不过是迟暮的美人恋上一个少年，简单得就像她可以装一部新电话一样，她也可以开始新的生活。黄觉在扮演这一角色时的理解是：“我把他们之间的关系理解为一种纯生理上的需要和情感上的补偿。老克腊是那个时代典型的上海小青年。他并不认为出国就是离开她，但是却忽略了一件事，就是她已经50多岁了，她只在乎眼前。这是两人矛盾的开始。”至于结局处理成王琦瑶被老克腊误杀，关锦鹏称：“她就这样被误杀了，我觉得没有遗憾，只是人生无常而已。”

　　《长恨歌》中，蒋丽莉、王琦瑶、程先生之间的恩怨离合是贯穿的主线之一。蒋丽莉与王琦瑶从少女时期开始就是闺中密友，然而自从她们一起认识了程先生后，友谊和爱情纷繁交织，几十年后暗香犹存……蒋丽莉的衣着色调都不鲜艳，旗袍以米色、黑灰色为主，但蒋丽莉很精致，正如她儿子从香港来上海看王琦瑶时说：“在我爸眼里,我妈永远像个小女孩。”或许，真正的上海小姐，就是这样，应该一辈子被宠着。

　　蒋丽莉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风情，似乎与生俱来。程先生对王琦瑶的那份情愫，聪明如蒋丽莉怎么能没察觉？但明知背后的男友眼神望着自己的女友，她仍苦口婆心地对王琦瑶说：“女人总归是要为自己考虑的。”当了母亲的蒋丽莉从香港归来，与王琦瑶相拥而泣，言谈间对男友当初弃下自己独留上海全无怨恨，还对与王琦瑶相恋的康明逊举杯：“琦瑶这个人你是知道的，你一定要对她好……”她在放纵自己的好友去追逐爱情，明知那必是一条荆棘路，但仍微笑祝福，因为认同她的选择就是一种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