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诚解码:这也可以理解为一个密码,证明这五对人演的就是一对人的故事,她们生的都是女儿。至于余男对出轨丈夫的“理解”,其实正因为这都是为一对人在讲故事,余男必须原谅老公才有后面的故事。但无论余男的原谅老公还是斯琴高娃老师替老头找老伴,都是因为我觉得,女性在情感关系中往往是更宽容更有爱的形象,是付出比男人多的那一半。所以可以说,这非但不是“男权”,而是有点“女权”。
密码7 同时出现在医院的五对人
隐秘等级:★★★
影片尾声,镜头从斯琴高娃的病房中摇出,在《送别》的合唱中,镜头穿过病房的门,来到走廊,医生、病人和家属们来来往往,宋歌带着刘星阳跑上台阶,转角是刘嘉玲和梁家辉夫妇依偎在长椅上,然后来到医院大堂,王学兵和余男正在排队挂号,镜头继续前行,越过妇产科的大门,陈思诚和佟丽娅正怀抱着一个新生儿……最后这个场景为长达两小时的影片留下有力注脚。
陈思诚解码:最后的长镜头是一个主观镜头,一共是三分钟,走廊里全是路人,拍了三天,很费劲,后来剪在了一块。这里就是一个微缩的人生景观。我没有做任何电脑特技的东西,我怕观众会跳戏。那是一个特别平实的镜头,我们是用了300个群众演员,没有可以把镜头给主演们,让他们在人群中闪过。这是五个寓言,我希望打出来的是五朵涟漪,大家看到的是一池水。它无外乎是影射人的一生的一种感受。
高娃老师最后有一段小的独白,她说,有的人觉得人生是什么什么,其实我觉得人生不过是一个寓言,一个关于爱的寓言。这就是我想说的话。我想说,人类生生不息,不外乎是这样的一种情感的几个段落都共有的东西罢了。对于人类来说,到底什么是最重要的?那就是坚持。真正的、最炙热的爱,无外乎是最平淡的相守。
陈思诚:我用商业的外壳,干了件艺术片的事儿
2月15日深夜十二点多在酒店见到陈思诚的时候,他们刚刚从佛山跑完影院回来。他看起来有点累,三天两个亿的票房仿佛没有让他太兴奋。我把这种感觉告诉他,他笑了,说:“票房好当然很开心,不过我更在意的是观众对电影的评价,我更在意他们是不是真的看懂我要表达什么。”从电视剧《北爱》到电影版《北爱》,陈思诚的商业嗅觉都已经得到市场的充分肯定。但这对于他来说并不是最有成就感的事。佟丽娅透露,他这几天跑电影院哭了三次,三次都是因为听到观众在提问时理解了他的创作初衷。在采访过程中,他不时刷刷微博,看网上关于电影的评论,每次看到说到点子上的评论,他就很开心地和我们分享。他很坦白地说,选择以《北爱》作为第一部电影导演作品,就是“希望在商业上取得成功的同时,在艺术价值上,也有自己的表达和体现”,“我其实是用了一个商业性的外壳,干了一个所谓艺术片的事情。”
南方都市报:《北爱》票房很好,在商业上已经成功了。口碑上有赞有弹,你在意观众的反应吗?
陈思诚:担心啊。因为现在有一些反应,包括我们走过的一些影院,至少一部分90后的一些小孩不一定懂我现在表达的意思。电影是艺术品嘛。我觉得以前咱们都太注重它的商业属性了,唯票房是论,很少会去讨论电影本身。但从我的角度,我希望在商业上取得成功的同时,在艺术价值上,也有自己的表达和体现,所以才选了这么一个题。
南都:对你来说,商业和艺术,哪个比较重要?我知道你也是“超级影迷”,看了大量的电影。但是你选的第一部作品,如果不是出于比较强的商业考虑,会拍《北爱》吗?如果单纯地以你想表达的初衷来说。
陈思诚:这就是我狡猾的地方,我借用了《北爱》这个名义,却换了内容。说实话,如果只讲一个爱情故事,现在这五个故事都可以单独拍成一个电影,可能会比现在的商业性更高,更容易被人看懂。所以说,我是用了一个商业性的外壳,其实干了一个所谓艺术片的事情。我是特想商业上有成功,但是在艺术上、表达上有极高、极大的不一样。
南都:关于《北爱》有各种讨论,包括“很温暖”、“正能量”等这些正面评价你肯定都听得很多了。但也有些相对负面的评价,比如说,觉得你想表达太多,所以就会觉得每一段故事都讲得不错,但每一段又都讲得不是特别透。
陈思诚:你说得特别对,我本来就不是要把每一段都讲透啊。其实一开始我是等于给自己做了一个命题作文,首先我不想做一个常规叙事的电影,第二,叫《北京爱情故事》但跟电视剧无关。在这两个前提下,我再想怎么做。我就想,单线还是多线呢?既要单线叙事又得不常规,这个故事太难了。如果用多线,又应该怎么讲呢,怎么去突破?很多电影都是在时间上讲故事,《时光倒流七十年》、《重返十七岁》,包括克里斯托弗·诺兰的那些电影,《盗梦空间》、《记忆碎片》,他一直在颠覆叙事结构,但都是在时间上讲故事;要不然就像《低俗小说》、《疯狂的石头》,是在讲空间的事。没有一个故事是用时间的方法讲空间的事,或者用空间的方法讲时间的事,所以,这个是我一开始想确定的。说白了就是,五对人都生活在同一个空间里面,但我希望大家最后看到的是一个时间的感受。就是用一个空间的方法讲一个关于时间的故事。所以,他们其实是一对人。他们是生活在同一个空间里的一对人,其实很多蛛丝马迹是可以看到的。说白了,对我来说,我是拿出来一个作品,在检验我们现在的电影环境,对这样的电影能接受多少。
南都:那你现在觉得呢?
陈思诚:我现在还不知道。大部分人的反应还是不错的,但是也有看不懂的,也有认为不好的。但我相信是有一部分观众真的没看懂,尤其是一部分90后。还有一些人会问,你前面撞车不是被撞飞了吗,为什么后来你又没被撞飞了?会有这样的问题,然后我会告诉他为什么。包括还有问小孩为什么会飞上去,小孩能看到人背后的“光”到底是什么……
南都:你对这种问题会耐心回答吗?
陈思诚:我会。因为我觉得文以载道,我们本来就是在用这个东西传播我们的价值观;第二,给一些温暖;第三,虽然现在整个电影市场,包括现在很多电影受众都很low,如果你还是总去做那种很low的电影,那这个市场就完掉了。导演得有点责任感吧。
南都:因为票房成绩好,有人说你很会号市场的脉。你自己觉得呢?
陈思诚:没有。其实我特知道怎么样能把电影拍好看了,能讨观众喜欢。但关键问题是,我不能是只讨观众喜欢这么简单,我拍一个所谓的爱情商业片,重复那样的东西,有什么意思呢?我觉得那就失去了我存在意义了。
南都:如果完全不考虑商业,你会拍什么样的电影?
陈思诚:对,我老想拍点儿像《七宗罪》那样的题材,我一直想拍一个类似那样的题材。
南都:虽然还是叫《北爱》,但电影《北爱》讲的已经是完全不同的故事。你不怕电视剧《北爱》的粉丝失望吗?在商业上也要冒一定的风险。
陈思诚:没错,你说得挺对的。那年电视剧火了,好多人找我拍这个那个的。然后我就在想,我到底在干什么,下一部戏干什么。其实我做另一个电视剧本做了两年多,我本来想把电视剧做完再做电影的。然后有一天就跟孔二狗聊天,二狗去找我想让我做《北爱》,当时很多公司找我想让我做《北爱》的电影的。也有很多人找我拍其他片,我大概收到了十五六个电影剧本吧。当时有条件开得很好的。我就在想,我到底拍什么呢?后来二狗的一番话就让我有点心动,他就说《北爱》是品牌。我说我不想拍《北爱》了,还不如拍一部电视剧,跟这个没有任何关系的。他说,你这个品牌在这儿,它已经有价值了,所有人都用,你不用别人也会用,要不然就浪费了。他说,你完全可以用这样一个东西换一个你自己想拍的故事。我说,哎,倒也是,有道理。我就觉得说,电视剧也有遗憾嘛,包括后期遭受过很多质疑。所以,后来我就想,这电影就还是叫《北京爱情故事》,我还拍一个关于爱情的电影。当时已经确立了两个方向,第一个就是我希望跟电视剧没有什么关系。这很危险,但我是一定不要做狗尾续貂的事的,因为我不知道我通过那部电视剧还能提炼出什么再去讲的,我觉得已经没有任何想讲的冲动了。第二个就是,我希望能在叙事方法上有一些突破。
南都:叙事方法上我已经明白你的考虑。但我看的时候,还是有一种感觉,就是我刚进入到一对人的故事和情感里时,另一对的故事就开始了,我又必须出来去关注下一对人的故事……这其实对观众来说也是一种挑战。
陈思诚:对。其实我当时有把剧本给陈国富,他就说,你可能要冒极大的风险,因为观众最容易的就是有带入感。观众就是你进入到这个里面,就会跟着角色走进去,所以真的是在考验我。当然我认为我完成得非常好了,用20分钟就把一个故事讲完,然后再很快地把观众吸引到另外一个故事里。然后吸进去,又出去,然后走了之后又吸进去。
南都:你没有想过第二个方案,不如混剪,几个故事穿插进行,会不会处理得更好?
陈思诚:万达(投资方之一)当初觉得片长有点长,他们想做一个1小时40分钟的版本。当时做了一个版本就是混剪的,但是那样没法看了。我说如果要混剪多线叙事,我在文本上就要动了,而不是在剪辑上。
南都:现在他们会拿几段故事去比较,比如我经常会看到的评价,很多圈内的人说哪段最好哪段没那么好,你听到这样的评价,会不会觉得有点不舒服?
陈思诚:也没有不舒服,说白了,我本来也没指望谁都了解你啊,你本来就是给小部分人看到的,大家都能各取所需,所以大家愿意怎么讨论就怎么讨论吧。
南都:你和佟丽娅都演了,但现在很多人夸刘嘉玲跟梁家辉那一段,这会不会让你们觉得有点压力?
陈思诚:没有任何压力。我是以导演为主体在表达,因为我俩在一块那才叫《北京爱情故事》,否则我连演都不演了。因为我俩在这儿可能才有卖点嘛。
南都:还有一种观点是说,作为新导演,你想表达的太多的。
陈思诚:我明白,当然是多,但是我说了,这其实就是五个寓言,反映人的一生的一种感受。人生不过是一个关于爱的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