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晓松忆青春:《同桌》80后的美丽与哀愁(2)

2014年04月30日15:12  北京青年 收藏本文     
《同桌的你》走过20年 《同桌的你》走过2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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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晓松忆青春 高晓松忆青春

  “春梦总是和英雄梦搅和在一起。”

  记忆,经常是不真实的。初三上学期同桌是班上学霸,当然,本人也是学霸来着,我们俩在班上成绩最好。这女孩姓陈,比较开朗,我们两成天嘻嘻哈哈聊天。结果被一帮女生到老师那告状,说我们俩如何如何,初三下学期我们就没再坐在一起。

  那一下,少年维特的劲儿就上来了,就是辗转反侧,完了隔三差五想去她家门前晃悠。那时我家挂着一张北京地图,我用红笔画了一特粗的去她家的线路,哎,我们班同学为什么都住那么远啊?她家住将台路,我没事就骑车去将台路,也不知道将台路哪,就知道将台路中学。他爸在将台路中学,好在那时候都是大院,将台路中学宿舍都在一个楼里。我每天在那楼底下待着看窗户,有点罗密欧与朱丽叶?好吧,反正各种受文学作品毒害而来的想象那会都冒出来了。

  去她家要经过亮马河,那时亮马河是条臭极了的水沟。每次骑车路过那,就想如果她弟弟掉在里面就好了,我会毫不犹豫跳下去救他,然后抱着湿漉漉的弟弟来到她面前,一句话不说交给她扭头就走,她一定会拔腿追上来的……少男情怀总是非常奇怪,春梦总是和英雄梦搅和在一起。本来那种喜欢是自自然然的,让人点破了,你就会来劲,但之后的交流上却又陷入了恼人的腼腆与害臊。我们俩从初三上学期叽叽喳喳,到初三下学期一句话也没说过。哦,除了三个字:中考最后一次模拟考试,最后一道数学题特别难,我做出来就交卷了。兴冲冲地问大家这得多少啊,没人做出来,就见一帮人在黑板边上围着,只见一只手在演算,我跑过去说是179吗?结果——哗,人群一下子闪开了,正是陈在那给大家演算呢。她说没错,就是179。

  这种思念在初三紧张的升学压力下变成了负担,我就去找自己的班主任宋晓梅(音)老师。宋老师特别漂亮,你知道对于男孩子来说,同龄的女孩子其实还并不会打扮,相反那些成熟的女人则往往会让他们有更多的幻想。那些幻想的对象通常就是老师、嫂子、舅妈……老北京有句话——宁往大伯子腿上坐,不往小叔子眼前过,叔嫂关系永远是通俗文学一大命题(笑)。我找到宋老师说自己不行了,就是喜欢陈。宋老师说,走,散步去。我们围着天安门广场走了三圈。长大了我才回过味来,她跟我聊了这么长时间,主要动机不在教育我,而是诉说自己并不快乐的婚姻。她说,“你谈过恋爱吗?我知道这事越不让你谈,你就越想试试。没事,你谈谈就知道了,特没劲。”

  四中高中会施行非常残酷的学制:每次考试前50名就是A1班,51到100名就是A2班,然后B1、B2、B3、B4、C班。你到C班去,一般就只能学文了,所以最后C班集体转成文科班,都上北大了(笑)。我一直都在A1班,就是尖子班。她在哪班我忘了,反正不在我们班。我们都考到了清华,我在电子工程系,她在精密仪器系。有一次我和一个哈尔滨的同学去看她——扯一嘴清华吧:那时清华女生特别少,28个宿舍楼,只有2个半是女生宿舍;15个食堂,只有2个女生食堂,其他的13个都是男生食堂,每个人饭票印着食堂号,不能在别的地方吃。平时你根本见不到一个女生,只能去女生楼里找女生了。那个黄昏,我们叁坐在女生楼外头聊天,女生楼里每个窗户里都有亮闪闪的烟头,就跟跟萤火虫似的……我突然问她,你还记得咱初三毕业考试那道数学题得多少么?她脱口而出,179。其实我没想勾搭她,我就是想问问她是不是那个时候也有这个情愫。那哈尔滨的同学特感动,说哎哟,这故事老感人了……但我们后来什么也没有发生,初中的我根本就不会谈恋爱。等会谈了,却又不知道再跟当年的同桌如何开始。

  “简直是恐怖片的节奏啊。”

  高中时代,我就开始谈恋爱了。那会就没有初中时的懵懂了,高中女生比男生成长地快,她们就先动手了,男生只有乖乖入彀的份儿。几个女生向我下了毒手,也没那么毒啊,也没干嘛,干嘛是我上大学以后的事了(笑),也就假装把日记本落我桌子上了,笔记本上写着我多好怎么怎么着;或者放学以后在骑车回家路上,她们会突然从后面骑上来了跟你并排……其中有一个,那个冬天,她突然把手搭在了我车把上,攥了我手一下。这件事对我来说很严重你知道吗?我差点从车上跌下来,虽然都戴着皮手套呢,但这是我第一次肌肤相接。

  事情的开始是她交我一份10道题的问卷,比如说:你吻了我后会怎么样,如果咱俩谈恋爱你会怎么样。。。。反正我一看就特激动,回到宿舍准备好好填。她竟然还列了四个选项?!A、B、C、D,D是空着的,画了一横道让自己填。我正准备填,突然发现班上体育最好的那男生也有这么一表,也是她给的!要不怎么说那会儿男生特傻呢,按说这时候应该一块去骂那女生。不,我们俩互相掐起来了。就没想其实这女生她有问题。那十道题最后一个是问如果分手了,我会怎么办?我就在D项里写上“给你五块钱。”之后,夹上五块钱连同问卷一起放在她桌子上。那一天的课上,都觉得她在后面狠狠地盯着我,如芒在背。放学后,我骑车回家,她从后来上来攥了我的手。唉,我一下子就柔软了,屈服了……

  我们在地坛公园有了初吻。天倍儿冷,我还发现自己接吻有障碍,只会从这一边,另一边就怎么都别扭。妈妈那时从德国给我弄一摩托车,那年代有一摩托那简直,简直就Easy Rider了。我每晚穿一军大衣,她家楼底下一按鸣笛,她就冲了出来。我把她裹在军大衣里,俩人抱一会,倍儿高兴。那时候北京男生都穿军大衣挂白围脖,这是最酷的装扮。

  这场恋爱只进行了一个冬天。考试成绩下来,我考了个第16名,成绩怎么退步成这样?那不能再谈恋爱了。我就给她录了一段话,意思就说咱分手吧。最后被她约在人定湖公园,一起坐在小树林里头,她给了我一本日记,说这些日记才是真的,以前给我看的是为了吸引我?!临走之前,她突然抓住我的手,嘣一下放在了她胸前……这件事对我刺激挺大,人一下就不行了,虽然隔着军大衣和皮手套。

  第二天课上,我就翻看这本日记,突然最后一页写着,“绝命书”!我一下子就从座位上蹦了起来,去找班主任龚老师汇报。这还了得!班主任马上找到校长,于是所有没上课的老师一起开会分析绝命书,其中有句“我要去我们曾经约会过的地方凭吊一遍……”校长马上厉声问我都去哪约会过?一五一十交代:景山后坡、地坛公园、人定湖公园……大家分头去找人,我自己骑车来到景山后坡,在那特凄凉地喊着她的名字,又想到景山就不是崇祯皇帝歪脖树上吊死的地方嘛……完全荒神了。当我垂头丧气地回到家,告诉我妈那谁好像自杀了。她哈哈大笑,“她要是能为你死?老娘陪她一块死去,你就放心吧。”结果她还真是为了吓唬我一下,自己跟家睡觉呢!

  我的初恋就这样结束了。这个女生太有心机,她还送过我一对纸粽子,外面包着彩线。这是我第一个接收到信物,等我上大学前收拾东西,想研究它是怎么叠的就打开了。结果一打开不得了,纸壳上竟然还写着字:你为什么伤害它?!当时浑身就哆嗦了。剪开另一个,里面同样也有字,写着“永远忘不了初恋”云云,简直是恐怖片的节奏啊。

  “那时候女生最骄傲的,是坐在男生自行车后座上”

  高中的另一场恋爱是和这位同学闺蜜谈的。闺蜜老来说和我们俩,一来二去她反而跟我好上了。这段关系给我了特别宁静的感受:她家住在房山,每个周六放学,我两就一起走到前门坐车,那真是一段漫长的路。你想从平安里一直走,要过府右街一直往前门。房山那的石化子弟在北京上学,周末回去的班车就在前门。我对她的记忆就在春天,感觉特好,人的记忆其实跟节气是有关系的。我的第一段恋情发生在冬天,冷冰冰的;跟她的记忆则是在春夏之交,那时阳光特别好,我们俩走在斑驳的阳光下,还有“吊死鬼”从树上垂下来——从树上垂下来白了吧唧的肉虫子。我们俩经常是拉着手然后走到前门,有时候我坐车陪她回房山,有时候我就送她到前门。

  高考前,我本来想去浙大,浙大山清水秀多好啊。就不想呆在清华,从小在这,多没劲啊。于是乎,我要报浙大,她就报浙江医学院。后来我被家里镇压了,她也改报了北医。我记得高考三天,我们俩都没吃饭,因为没地方吃饭也没钱,考场就在(美国奥巴马)第一夫人米歇尔去的北师大二附中,每天中午考完我们俩就出来溜达,反正我一出门,她就在墙边站着等我呢,我们俩就围着校园转着圈。三天考完,一起相约出去玩儿,十渡啊什么的都去了。

  上大学,我在清华,她在北医,离得还挺近,就经常互相串门。唯一恐怖的是那帮本来见着“吊死鬼”都能尖叫的女生,自打上了北医,基本就成了“孙二娘”——就听她们聊天:昨天解剖课,我分到一女的,脂肪怎么那么多啊,收拾了一桶;哎,我分到一男的,特好,一拔开都是肌肉……听着那个瘆啊,好嘛,就差做人肉包子了(笑)。

  我们怎么分的手也特逗。那天,我骑着自行车,她坐在后面背着我的琴,去哪演出还是干嘛。反正那时候女生最骄傲的事儿就是给男生背着琴,坐在男生自行车后座上,就觉得这太骄傲了。男生呢,还得挂着她织的围脖,她织了一个特长的围脖,上面一堆洞,针脚太大了。我挂着大围脖,她背着吉他,结果骑着骑着那吉他就哐当摔地上了。吉他很便宜,才50多块钱,可能是背带松了。但你知道吉他的弦绷起来特有张力,一下子就把前板掀开了。我一看琴坏了,顿时脑子里涌现出一种缘已尽的感觉,煮鹤焚琴嘛,这得绝交了。我就跟她说,琴砸了这事不是一般的事,咱们是不是应该分手了?那会我特别冷酷,那会的风气就是冷酷,大家都特冷酷。然后,然后就分手了。全文/《北京青年》周刊/主笔/王诤/摄影/解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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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 Za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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