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夫
我与英达的友谊从一场官司开始。1994年初,一纸无理取闹的诉讼状将我推向法庭,使我初次领教了当被告的委屈、紧张和恐惧。当时我采访的一些证人都因为明哲保身而纷纷回避,原告可能看出来证人的临阵脱逃是他们救命的稻草,于是加紧对我施压。
我毫无经验又毫无靠山地面对这个复杂的官司,真感到世界可能会黑白颠倒的。英达在这个时候坚定地向我保证:我相信你的人格,相信你文章的真实性,事实上,我们一家三人也都变成原告方欺骗公众的幌子,我会为你当庭作证!
在持续一年半的官司纠缠中,英达、宋丹丹一直关心着事态的发展,那段日子,只要我打过电话,不论是宋丹丹还是英达,都首先问:“官司进展如何?什么时候叫我们去作证尽管通知。我们大家都在声援你。”
我和英家的关系经过了那场官司变得密切了。《我爱我家》后,他们成立了英氏影视艺术公司并请我去做客。我来到东直门外一家小宾馆顶层租用的两间办公室后,英达很郑重地说:“如果你生病我们公司给你报销。”他知道失去国家正式职工关系的中国人最害怕的就是生病没医疗保险。我谢谢他,告诉他我自己早办了大病保险等几个险种。
终于有一天,英达对我讲:“我想支付一点我们应该付你的报酬,因为你给我们的帮助很大,这是我们的心意。”我谢绝了,告诉他我们之间还有更重要的东西是无法支付的,那就是情义,是人在关键时刻的帮助。
我之所以要把这段讲出来,是因为有不少人怀疑我是由英氏公司支付酬金的。其他娱记、撰稿人和一些剧组或导演、演员可能会是这样的雇佣关系,但我不可能,要想挣大钱,我早改行经商或炒股,靠从剧组或某公司领取报酬是不是太低了点?我不想隶属任何单位、集团和公司,我只想独往独来、我行我素。我干的只是我想干的,凭兴趣和感觉,拿钱怎能束缚我和控制我呢?英达理解和尊重我的态度,从此不再提钱。
在英家,我认识不少艺术上有成就的才子和才女们。英达很好交际,自然身边能团结这些人物。有一次,他得知青年作家方刚是我的朋友,他希望结识方刚,认为方刚是一个社会责任感很强的年轻人。那时方刚还在天津而没有来到北京工作,有一天方刚来京,我立即安排他们相见的时间和地点。梁欢和我作陪,她也是方刚的读者。我们四人谈得极其开心,英达与方刚谈论更多的是关于方刚的新作。
事后,方刚对我说:“难怪英达是个大导演,他的知识很渊博,为人也好。”方刚后来每出版新书必赠送英达一套,当方刚因名誉权官司一审败诉的前夕,还寻求英达和梁欢的舆论声援。
搬迁到方庄后,我去过几次他们的新居。给我印象最深的不是他们家装修得如何如何,而是英达那个大书房,顶天立地的书柜里琳琅满目地挤满古今中外的图书。我想,这也就难怪他能出口成章和有问必答了。
继《我爱我家》后,英达又相继拍摄了一系列情景喜剧,如《起步停车》、《候车大厅》、《新七十二家房客》、《心理诊所》等等。但是,从观众的反馈来看,似乎没有一部能超过《我爱我家》。在这些戏中,女主角不再是宋丹丹,但男主角却由英壮担纲几次。至于剧本更是由梁欢一手承包,这引起媒体的一些指责。认为家族式风气太浓必然导致角色是因人而设,剧本难以出新。
英达在日益增多的批评声中,没有了当初冲动而过激的反应,他渐渐变得平静和从容了。而英壮却很冲动,特别是《心理诊所》播放时,他的表演招致不少非议。这让他很难接受,竭力辩解和反驳。我能理解他的心情,但不对他进行安慰和劝诫,因为我知道:经历几次批评后,英壮会自然而然心平气和地面对这些正确或谬误的指责。
近年来,由于情景喜剧已经呈燎原之势,我对于英达的“情景喜剧”报道远没有当初的热情和频繁。后来拍摄《中国餐馆》和《闲人马大姐》时,我很少去现场甚至都没有去。但是,这两部成品带我还是集中时间突击看完的。我依然认为:目前中国还没有能够替代英达的喜剧导演,无论其生产规模还是生产质量。要想达到和超过英达目前的水平,在短时间内尚未发现新的黑马。
但是英达要想稳坐这第一把情景喜剧的交椅,他就必须得不断提高而不是维持才成。我看了美国的《天才保姆》,并不怎么引人入胜。因此,中国导演和中国观众大可不必存在自卑心理。我们悠久和灿烂的文化就是足够的保证,如果有更多的挑战者与英达对擂,那时,英达的情景喜剧,无论从哪个方面无疑都会突飞猛进地迅速提高。(伊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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