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钢相当长的时间住在北影厂办公楼,孟朱无法在狭小的空间安排凌乱的物品。 夏钢
夏钢是我认识较早并且第一个采访的导演。1991年初,夏钢的《遭遇激情》在北京电影市场独占鳌头。
夏钢的舅舅梁平,是我作为文学青年时认识的一位令人尊敬的老师。我们在一次闲谈
中提到了夏钢。梁老师问:“你想采访他吗?”随后,他把电话和地址给了我。
因为对几年前的影片《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印象较深,所以当得知也是夏钢导演的,陡然增加了要见他的兴趣。那时,我对于采访导演和演员有着极大兴趣。因为这是一个我不熟悉的领域,对它必然充满新鲜感觉。
我想象中的导演不该居住得如此寒酸,当我叩开北影大院“一条街”外景地附近的旧办公楼夏钢的家门时,意外和惊奇。两间约20平方米被打通的办公室里堆放着图片和书籍,与其说它是家毋宁说是工作间。
我的突然造访显然不受欢迎。妻子孟朱正伏案写字,而夏钢则依偎在沙发上睡觉。孟朱问我要采访什么可对她讲,她想让他休息一会儿。“刚刚走一批人,他才躺下。”我把来的经过讲完后,夏钢立即坐了起来。“你跟我舅舅很熟呀?”夏钢说他本想来个“鸵鸟政策”,不论来人何事,一概佯睡不起。
孟朱见夏钢放弃睡觉,便决定停止手中的文案。“我家一天就不断来人,没有安静的时候。”她从门外拿来墩布开始擦地板“你别介意,平时舍不得时间干这活儿,只好趁来人时说话干。”我不仅对此理解并且赞同,因为我也常常是这样利用有限的时间。
他的妻子孟朱是编剧,俩人在事业上可谓珠联璧合。他们显然是很忙的。他们当时正筹备拍摄一部新片《我心依旧》,就是由孟朱编剧。
我们很随意地聊天,似乎是没有主题和头绪,我只是找对他们的感受。我对他居住条件提出疑问,他说厂里一时半会儿是解决不了住房的,无房户实在太多了。幸好孩子放在上海的姥姥家,互不干扰,他们才能安心从事电影创作。
尽管没有孩子的干扰,但身居厂区又是办公楼,人来人往肯定不可避免。现在我很难再见到导演居住这样的陋室,但请记住:这时是1991年初。
不久,《我心依旧》在秀水街开拍。我去了一趟,现场观看夏钢如何导演。很快我发现夏钢是一个慢性子的人,不温不火、不急不慌。而孟朱偏偏又是风风火火的急脾气。在拍摄现场,孟朱指挥、调动着一切,泼辣、精明和强干。夏钢一脸笑嘻嘻地听任孟朱安排完才开始工作,有孟朱在他省了大事。
不知是因为在幕后没有发现夏钢的出人之处开始失望,还是《我心依旧》的确比较平庸,总之,我对于夏钢的作品失去了兴趣。以后,除《大撒把》外,夏钢又陆续拍摄的《无人喝彩》和《与往事干杯》等,我都没有前去观看。
夏钢虽与第五代导演们是同学,但他似乎游离于这个群体之外。尽管真正意义上的第五代导演也不过就是张艺谋、陈凯歌、田壮壮寥寥可数几个。但有时这个概念的外延似乎还伸延到吴子牛、何群、李少红、冯小宁甚至陈国星等身上。而夏钢好像我行我素,独树一帜。
夏钢能在北影厂不断得到领导支持得以接二连三地拍片,自然也引起一些失落的导演们心中不快。他们以酸楚的心情盯着夏钢夫妇,并且不时地对他们进行艺术之外的人格加以诋毁。
有一次我采访一个刚退休的北影厂女导演,她有宽敞的四室两厅却没有响当当的一部作品。我们的对话枯燥而又乏味,正当我想结束这次无意义的采访时,我偶尔提到一个人名引起了她强烈的愤慨,从而说出了第一句真正的心里话:“夏钢?哼,靠老婆外边拍厂长马屁才得到拍摄权!”我不解,让她解释。她让我保证在采访文章中不提此事,“咱们哪说哪了,成吧?”她征求我的意见,我同意。她遂一吐为快:“他让孟朱写文章吹捧厂长成志谷,厂长当然美了。所以只要夏钢立项,厂长准批。导演不靠本事靠老婆有什么劲?”
我不同意她的观点:“人家夏钢的片子卖座可以呀,真要是拍一部砸一部,孟朱再怎么吹捧成厂长估计也无济于事。”“信不信由你,我把话撂在这。”她不屑与我争辩。
事后,我不仅没有泄露关于夏钢导演成长成因的内容,而且连关于女导演的专访也没写。今天,时过境迁,成厂长早已卸任,女导演则更早地消失在观众视野之外,我认为此时“解密”已无伤大雅。(伊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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