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仍然很记得,1992年3月某日的下午,我走到住所附近的报摊,买了刚被送来的《星岛晚报》。当时报贩还没有将晚报不同的版面叠在一起,大概认为一般都没有人这么早买晚报,晚一点再分亦不迟。因此当我来跟他买一份时,他是特地从各组版面中挑出一份完整的给我的。
我迫不及待地在报摊旁翻阅晚报,因为自从我将稿件连同我创作的影评寄去报馆后
,已经差不多一个星期。我想,要是他们采用那影评的话,大概应该要刊登了,因为我写的那部电影是马丁·斯科塞斯重拍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经典的《海角惊魂》,这片子已在香港放映了两个星期,要是再不登的话,落画(停映)后刊登的机会将会更小。
我紧张地打开影画戏版,突然间,我在报纸的右下方发现到自己的名字。《星岛晚报》终于刊登了我的影评。
我无法控制地傻笑起来,待回个神冷静下来后,我跟报贩再买多了十五份的《星岛晚报》。
“怎么啦?有大新闻吗?”报贩问我。
“有,最大的。”我这样告诉他。
那夜,我几乎无法入睡,我简直无法了解那些全职的影评人到底怎样可以过正常生活?他们每晚也要吃安眠药才能入睡的吗?
多年之后,我在一次搬屋时找到了那篇首次被刊登的影评,我只剩下一份贴在一本笔记簿上,那是我初恋情人替我剪存的。当时买的那另外十五份,早已不知去了哪里。而那影评的内容是这样的:
《海角惊魂》——两大思想的斗争
从十九世纪末开始,代表异教的希腊思想一直成为世界的主流,而代表基督教的希伯莱思想显然表现出一蹶不振。这早已是胜负分明的事实,而本片有意安排这两大思潮再来一场决斗,似乎有点打落水狗的意味。
本片其实充满着象征主义,片中的森代表了希腊思想,他相信知识,执着于地上的现实;而基迪却刚刚相反,他信仰的是独断的教权、绝对的神明,正好代表了希伯莱思想。在这次决斗中,同样也有着很重的宗教意味,例如结尾时基迪被锁在铁架上就象征了耶稣被钉上十字架。而森洗掉手上的血,也暗喻了彼拉多在判处耶稣后当众洗手,表示清白的故事。最后基迪的灭亡,显然导演是想为宗教思想重新定位,也反映了主观的神权如何再一次地被客观的现实所打败,不禁要喊一声:“个人主义万岁!”
看本片前,不妨看看一些圣经故事,在片中不难找到一些宗教的比喻。
现在回看起来,实在很不好意思,这简直是乱抛书包的经典范例。即使现在自己重读一次,我也不大知道这影评作者在胡扯什么。可是,当时的我,还认为这篇是自己写得最好的影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