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大卫·休谟在《人性论》中把对财富、享乐、权力的追求与对贫贱的鄙视看作是人的本性,并认为:"野心,贪心,自爱,虚荣,友谊,慷慨,为公的精神是人类一切行为和企图的源泉。"10月21日起在人艺小剧场上演的话剧《天上人间》似乎就是对休谟人性论的某种表达,第一次做导演的尹韬说:"人,无非是动物套上了一件外衣"
《天上人间》舞台上的布景异常简单,一桌两椅,黑色的幕布,一条白色的宽帏垂在幕布中央。四个演员,身着古代长袍,一开场就向观众发问:"为什么男人们自古就愿意和女妖、女仙的搞在一起?"它的答案很提神儿,"一辈子年轻貌美,一辈子身材不变"。这个问题交代出导演意图讽刺什么的基调。这个故事取材于"天仙配"的民间戏曲传说,它有意将其与西方童话放在一起,进行了一些小小的颠覆。董永和灰姑娘是一对结婚经年的夫妇,两人都厌倦了生活重复的平淡,各自偷偷幻想着生活的质变。有一天,他们分别碰到了七仙女和王子。在神树精和仙姑扶助下,夫妻俩终于离了婚,奔向了梦想中的幸福生活。几年之后,他们却又在"幸福"中发现生活依旧乏味,决定再改变点什么,但这次没有什么神仙帮助,所谓神仙就是他们自己不安分的内心。
故事情节本身很简单,故事背景传统的错位使讲述方式变得不那么简单。神话传说中象征纯洁爱情的董永和七仙女、王子和灰姑娘的结合在这里却象征了背叛与物欲选择的结果。爱情是整个故事的切入点,有既现实又精神的两面,一面是现实而日常化的台词对白,对仗工整而不乏戏剧特点;一面是代表了精神嬗变的具有日常化逻辑的情感世界。
然而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爱情故事,后续的发展,无论是董永换妻还是灰姑娘改嫁终究不是为了爱情,导演尹韬借此将男人女人在生活中的利己主义,贪婪虚荣和物质化,用爱情的形式归于一个揭示性的现实存在。它的写实性通过台词大声向观众不断地讨着道理,不是天上道理,而是人间道理。类似"都是离强大的近,离弱小的远。嫌贫爱富、见异思迁,谁都没资格充当正义的法官!"的声讨和"不为了实惠谁寒暄呢?"的心理揭发,"有了条件,男人谁不想换妻?女人,谁敢说自己没有水性杨花过?"诸多现实生活中常见的令人不太舒服的素材被赤裸裸总结了出来,尹韬对自己不宽容的态度是:"这就是人性,为什么不能正视,难道要熟视无睹吗?"
尹韬试图用直接的、尖锐的感应强度,将他对人性的体会楔入观众脑海,粗糙的舞台和大量对白引起了人们的兴致或者不适,他的蓄意直白理所当然冲撞了既成的技巧性的含蓄审美原则。这种精神审视的表现手法没有使观众不耐烦,始终在100多分钟的演出里保持着高强度的势头。但是正视人性丑陋后所带来的沉重和"人总要活,人总要过"的无奈情绪延留在结尾处,逼迫着观众再做强调性思考,使得整部戏的节奏和完成度受到影响,最终便结束得不够干净利落。
《天上人间》是纯粹来自于民间力量的一次创作,自己掏钱排戏,启用专业戏曲演员加强话剧表演上的鲜活,运用了戏曲表演局部放大的表现手法,这些尝试性的努力和坚持给目前的话剧演出带来一些清新。有专业人士批评说:"这很不专业。"但当似曾熟悉的现实场景在另外一种环境里被放大展示时,观众时时发出会心的大笑。也有观众很气愤:"这是对人性片面的理解。低俗的宣读是这个戏里惟一的表演方式。"也许这种面对"宣读"而产生的不舒服,正是因为看完之后,你会怕,它会是你的一面镜子。这部话剧真正的意义就像扮演七仙女的唐禾香所说的:"排完这个戏,我需要过什么样的生活,我要什么我更清楚了,也更珍惜了。"(戈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