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崔永元炮轰《手机》是上班时候看的新闻,转头问周围同事:你们觉得严守一是冲着崔永元去的吗?
按说,小小一间办公室6、7个人,实在是不符合媒介调查的抽样标准,那得工农兵学商都算上,然后抽样才成。不过话说回来,都说冯小刚的电影是“城市电影”,喜闻乐见的主力军到底还在城市,所以这么问问,到底也算是个群众意见。
结果大家犹豫几秒,一哥们回头说一句朴素真理:
“这有捡钱的,还没听说有捡骂的呢。”
说的真对。
那小崔这次为什么要大鸣大放的捡这个骂呢?严守一到底和崔永元有多少相似性?
网上和报上早就有各位英雄好汉总结出来,从比较靠谱的“俩人都是一个谈话节目的主持人,后来都因为过度疲劳离开了工作岗位,离开之后接替他们的都是女主持人”,到神侃型的“《有一说一》和《实话实说》俩谈话节目都有现场音乐伴奏;严守一的‘一’和崔永元的‘元’都有‘开始、根本’的意思……”以上种种,不一而足。
上个世纪90年代,英国导演托德-海因斯曾经导演过一部电影《天鹅绒金矿》,讲的是60、70年代英国摇滚乐天皇巨星的事情,里面从人物关系,到情节构架,甚至具体桥段和演员的穿戴打扮,都和当时的摇滚乐代表人物戴维-鲍依和依基-帕普别无二致,以至于有人看见电影里第一男主角开的疯狂演唱会时,忍不住说:“这不就是戴维-鲍依那个老炮的现场吗?”
象到这个程度,所以戴维-鲍依怒了。但英国60年代有多少个摇滚乐领军人物,神州大地现在又有多少个谈话节目主持人?至少,要说葛优长得象崔永元,我可是抵死不从啊。
不过我想说的,还不是文艺作品来源于生活而又高于生活,人民群众不必太和它较真;也不是小崔这回有点小心眼,他忘了自己书里损时间比他高考分数高的时候了,老这么操心晚上这能睡着么;更不是想说小崔啊你是公众人物啊咱不能随便发脾气,人哈尔滨小姑娘就算是再不动人,人家大爷也没招你不是,立春刚过肝火上浮,要不咱也吃点白萝卜消消气……
这就扯的太远了。
我想说的,只有一句,小崔为什么会对着何东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刚才通过万能的互联网,我看见了一条新闻,名字叫做“《手机》中葛优就是模仿我”,乍眼一看还以为是小崔的炮轰又有下文,但仔细一看,报道的时间是去年12月1号,出自东方网-青年报,采访的记者叫做张建郡。
那个时候《手机》还根本没有上映,但剧情早已大白于天下,葛优已经在各个媒体面前解释说,“这严守一不仅是‘花花肠子’,而且还是个‘谎话大王’要非说是崔永元,岂不是麻烦大了。”而崔永元自己则告诉记者说电影拍完以后冯小刚他们还来找过他,也给他讲了故事和人物,他说“我和他们都是朋友,他们没有什么恶意,所以我不会介意的。再说,他们已经和我打过了招呼,顶多是玩笑而已。我想大家也不至于把婚外恋等事与我联系起来的。”
这时候的崔永元,还是一副常常笑话笑话别人,也糟蹋糟蹋自己,凡事都往好处想,一副无所谓表情的蔫坏样子,而且既然提到了婚外情,看来也的确是知道剧情。
那为什么66天以后,小崔能转脸义正词严起来了呢?
让我们来看看那篇引起轩然大波的文章,《北京青年周刊》记者何东撰写的《崔永元怒打<手机>:冯小刚创作初衷可疑》,既然小崔最新言论里说,记者何东与他的对话完全是“原音重现”,可见文章中所再现采访的整个过程都是真实的,并没有经过艺术加工。
不,不,我不是想追究小崔说话的真假或者是否妥当,要看的反而是提问者,也就是记者何东。
让我们来看看他的一步步提问吧。
前四个问题,到也平平无奇,但到了第五个“他们(冯小刚、刘震云)到底是在‘有一说一’还是在合伙撒谎?”,味道就有点奇怪了。《北京青年周刊》当期的报道,我没有亲见。不知道上面是否还有剧组成员的反应,但单看此文,若然真是一碗水端平的采访,这问题的倾向性也似乎有些明显。
然后,何东又提问了。他说“《手机》除了虚晃几枪炫耀一些小偷小摸的手机使用技巧,再以电视节目作为一张皮之外,其真正的主题并且被编剧、导演充分发扬光大的,就是为了追女人而去追女人,甚至最后那位河南籍的主持人,还把自己泡的一个浪妞给弄成了接自己班的主持人;这样电视小品化的先藏藏掖掖再抖抖落落,就不可能不让许多观众对你个人的私生活也产生某些影射性的疑问。之后任由媒体去狐疑去追问,导演、编剧再塞着两肚子鸡毛一腔否认,自然它就成了这片子的一大卖点……”
注意!此前小崔说过,他根本没有完整的看过《手机》一片,只是在西单买阿尔巴尼亚一个老电影的盘时“看了一段,有大概10分钟多。”
既然如此,何东向一个没有完全看过电影的采访对象引述剧情时说“还把自己泡的一个浪妞给弄成了接自己班的主持人”,范冰冰饰演的武月到底是不是“浪妞”咱不急着定义,但如此鄙夷批判的口气,何东是否真的想营造他和小崔之间一个平和的谈话空间呢?还是干脆就是想勾引小崔的脾气,让他说出点什么能爆出大新闻的话来?
从美国《纽约时报》的《编辑记者守则》到中国任何一本新闻学教程,无不黑纸白字的写着,“新闻从业人员要时时刻刻本着事实求是的原则,以客观实际的态度反应问题,尽量避免搀杂自己的情绪和感情”。
而从大众传播学的理论研究来看,德国女社会学家伊丽莎白-诺尔-诺伊曼1974年提出了著名的传播学理论“沉默的螺旋”,她认为,人是一种社会的动物,总是力图从周围环境中寻求支持,避免陷入孤立状态,这是人的“社会天性”,人们在表明自己观点之前首先会对周围意见环境进行观察,当发现自己属于“多数”或者“优势”意见时,就会倾向于积极大胆地表明自己的观点,反之,则一般人会屈从于环境压力而转向“沉默”或者附和。
从这一点看来,虽然都是媒体从业人员,但在一次普通的采访里,记者身份的何东代表的就是大众媒体的意见和观点,那么这样充满评价色彩的提问,即使不算是一种对采访对象的有意引导,但至少,它的确是表示了对小崔发表批评意见的一种鼓励,而这种鼓励的态度,至少就不是一个媒体应该具有的公平公正的立场。
这事到这儿还不算完。
往下何东提问的口气更是越来越尖酸刻薄,同时也在采访过程中,越来越多的加入了自己对冯小刚及其作品的评论。且不说这本来就不符合新闻报道的规范(在美国,所有著名报纸都有新闻部和评论部两大部门,新闻和评论绝对分离),至少具体到对小崔的采访上,绝对起到了煽风点火的作用。
比如何东旁白里说:“一个人说一回谎话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都说瞎话而从不有一说一。无论是对导演还是对编剧而言,这都得算是达到了另一种境界。”
比如他还说:“我刚看完《手机》之后,当时就有一种被人一口痰吐到嘴里又咽进肚子里的恶心,因为它从编剧开始到最后的放映结果,从里儿到面儿都非常脏;关键是趣味上的低级;可为什么它又能捞到很高的票房呢?”
这样的提问,说实话,我不相信崔永元会不生气,涵养再好再聪明的人,也总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既然人家采访的都说了,“从里儿到面儿都非常脏”,那这么一个脏东西,怎么能和我有一星半点相似呢?我又怎么能不骂导演编剧“不忘吹嘘、炒作自己,不幽默,江郎才尽”了呢?
所以崔永元终于急了,于是“崔永元怒打《手机》”,吸引眼球的新闻就这样产生了。
不过,说到此处又有点心理打鼓,按理说小崔这么一个聪明人,也不应该随随便便发这么大的脾气,何东在他文章的最后说,“关于《手机》的采访结束,崔永元又让我看了他们刚刚结束后期剪辑的两集《电影传奇》。老实说,我看到这样深入、扎实、精细、有内力、有激情的电视节目,真替那些以票房拉虎皮而典当国产电影信用并沾沾以自得意的导演们脸红。”赞美之情溢于言表。
我只但愿不是为了这个《电影传奇》要播才有了整个文章,要是这么耍着大家玩,那可就真太恶心了。 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