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Starbucks的玻璃后面,看CBD里匆匆的男女,中西混杂,心情有些不伦不类。
有了奥运,北京还是北京;有了F1,上海还是上海。
但是,有了饶颖、赵忠祥和配合着的媒体,我感觉,城市的颜色有了几分改变,读着有他们的报纸,仿佛身处华盛顿、好莱坞。这种改变不在城市的外貌,而在乎神韵。
本来,赵、饶故事开始时,我以为又是一个中国特色的怨妇和负心汉,始乱终弃的老套。情感不受控制地往饶颖方向偏去,同时还有着看热闹的意思,同许多人一样地怀着不良而典型的心态,密切注视事态发展。
但是,我错了。
我发现苗头不对是因为“饶颖的裙子”。饶颖爆出猛料:手中握有一条带有精斑的裙子,而精斑与赵老师有关。在读到这条消息的瞬间,我由兴奋而疑惑,由疑惑而似曾相识,由似曾相识而恍然。莱温斯基和克林顿的影子浮现出来。所有情节设置惊人相似,男女主人公的身份也如出一辙(男的必须是高高在上能说会道的公众人物,女的必须是姿色平平毫不起眼的下属),道具近乎雷同(象征男性性行为的精斑和象征女性性吸引的裙子,可能只是裙子颜色上稍有差别),可见东西方人在性事象征物上,也有着同样的简单明确的联想。
嘴里不由念念有词:抄袭,抄袭。
至此,故事由一种中国古典意韵跳跃到美国现代情趣。至此,我才读懂了故事背面的意义。
饶颖,一个中国的“弱女子”,正挑动着更多中国人的神经,从贩夫走卒到文化精英。
“饶温斯基”,一个中国的文化先锋,正彻底地改变着我们几千年的英雄观、偶像观。打破孔夫子“为尊者讳”的温柔敦厚,代之以莱温斯基老师的“舍得一身腥,敢把总统拉下马”的新裙子精神。
内容决定形式,这种破旧立新的新裙子精神,必须辅之以现代的技术手段和表现方法。
我不知道饶颖还将爆出如何奇巧的猛料,单就目前已经出手的,已够眼花缭乱:既有西方人爱用的照相、录音等现代技术,又有颇具中国意趣的水墨字画。表现手段也中西合璧,充满后现代精神:既有西式的媒体吹风会,又有中式的伏地不起,嚎啕大哭。场景也如好莱坞大片,多变而富创意:既有法庭雄辩,证据确凿,又有荒山古刹,削发面佛。
须知,吸引大众眼球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何况一吸就吸了这么久。当街拦轿、击鼓喊怨,震动不了几个人。一个“怨”字,也不足以引起饕餮大众的胃口。在这点上,我们不能不承认,人家美国人的善解人意。在这点上,我们不能不承认,人家饶颖的心领神会。冤屈的泪,加上粗俗肮脏仿佛黑社会谈判的录音;香艳的裙,加上双手合十的低声忏悔。古今中外、扑朔迷离。让中国诸导演不禁慨叹,得编剧若此,我火矣。得演员若此,戛纳宁远乎?
我估计,不久必有奇书面市,那时,枕边的《莱温斯基传》可以束之高阁,代之以更具有现实意义、指导意义和可操作性的《枕边书2004》。
至此,事态发展,已无关紧要,不管是华盛顿的克林顿,还是好莱坞的众影星,抑或NBA的科比.布莱恩特。至今谁都没有被拉下马来。我预测,赵老师也不会为此就失声。毕竟,我们亿万观众都非常非常喜欢赵老师的声音,特别是等着他在《动物世界》里,用温柔磁性地念道:“春天,万物复苏,这也是动物发情的季节,它们……”
而饶颖,至少她让亿万百姓懂得了——偷情,并不可耻;可耻的是,偷了情还不付个十万、二十万。
饶颖,还让我们知道: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我说了算。而且,揭露真相的步骤是:先找领导,领导弄不清就找法院,法院弄不清就找媒体,媒体当然弄不清,媒体只有弄大。最后,真相还是我自己说:由我口,直至亿万人心。
坐在Starbucks的玻璃后面,看着CBD里匆匆的男女,中西混杂,心情有些不伦不类。
但是手握一份关于赵、饶事件的报纸,你会豁然开朗,明明看得见:华盛顿与北京只有咫尺之遥。撰稿/穆 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