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6》是部等待了很久的电影,无论对于导演王家卫、9个明星主演、投入将近1200万美金(资料来源:IMDB)的多家公司和观众来说,都是如此。没有剧本的电影最终成型的故事是:《花样年华》里的周慕云在寻找苏丽珍失败后,也失去了带走与苏同名同姓的女赌徒的机会。回香港之后的他开始放浪形骸,对住在2046房间的妓女白玲拒绝付出真感情,但却对房东女儿王静雯有若隐若现的情感,他开始创作科幻小说,在未来世界里,有辆列车驶往2046,那里的一切都不会改变。
《2046》可以看做是《花样年华》的续集,它甚至是王家卫许多电影的续集。刘嘉玲扮演的露露呼应了《阿飞正传》里的张国荣、多重人物的情感纠缠呼应了《东邪西毒》、梁朝伟送刘嘉玲回房间的镜头呼应了《重庆森林》、王菲用超明亮的大眼睛当仁不让地继续呼应《重庆森林》、新加入王氏电影家族的章子怡以自己的角色在某种程度上令人想起了《堕落天使》,同样新加入的巩俐在听到梁朝伟的那句“放弃过去”时,不免又让我想到了《春光乍泄》里的“不如重新开始”。
不如重新开始的另外一个意思,不就是放弃过去吗?在观看了王家卫的那么多精彩作品之后,我们是否可以做到放弃过去。假如一个对王家卫作品毫无认知的观众,接触这部电影可能是一次不错的观影经验。浓重的色彩、封闭式的构图、现实和幻想交织、本我和他我的相互呈现,以及王氏作品里最让人感动的基本元素:情感。或者如戏院里坐在我后排的女孩子们,看完之后仅仅说出“沉闷”二字但还是付出了50元人民币的票款一样,并对片中的十元嫖一次津津乐道。
但我不是他们,在观看过王家卫所有导演作品而且几乎每部都看过好多次的背景下,观看《2046》是观看王氏电影的独特经验:无动于衷。以往观看王氏电影,都会产生各种各样的情感波动,但这次,一点也没有。是章子怡还不够悲情?没有,她演得很好,哭得也很好,但领略过张曼玉在《东邪西毒》里的哭之后,这点哭算得了什么?那她和梁朝伟的感情戏呢?在领略了《阿飞正传》里张国荣对待刘嘉玲之后,《2046》里的这点情节显得有些儿戏。
巩俐的感情戏,可能是整部电影中最弱的一环,吃云吞、搭话,那种匆匆忙忙的感觉,彷佛仅仅是为了一个大牌亮相,观众的情绪只是被应付了一下而已。王菲的戏分两个部分,一个是(上世纪)六十年代的,一个是未来的,前者的细节之少让人感觉意外(该死的旁白仅以那是个最舒服的夏天敷衍),后者也语义模糊,王氏电影最感动人的细节堆积情感已经渐渐消退,难怪想到爱上机器人这种情节。旁白?这是《2046》最让我无法忍受的地方,这次的旁白写得真是糟糕。配乐?梅林茂也没有一份让人觉得动听和恰如其分的答卷。在以往的王氏元素都被消磨之后,我终于发现自己没有被这若干段情感中的任何一段打动,在观看时,满脑子想到的是王氏电影之前的美妙瞬间。这个公映版可能是出于商业考虑,把戏份很少、或者是根本与故事主干无关的人物和事情扯了进来,虽然海报上九星灿烂,但董洁、巩俐、刘嘉玲、张震的戏,其实对整个故事没有多大的帮助。
也许王家卫就是周慕云,他通过周之口对观众说:当你确信可以忘记过去的时候,来看《2046》。显然我无法接受完全遗忘过去王家卫电影的建议,所以通向不变之地的2046列车上,王家卫独自回来了,因为他需要改变。(徐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