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骥才在《紧急呼救》里说,我国的民间文化遗产需要拨打120——紧急呼救。其实濒临灭亡的何止是民间文化,各种民俗也大都无声无息地烟消云散了。每到岁末年关,不知道是不是被寒冷冻得过分脆弱,我总是喜欢怀念一些遗失或式微的民俗,比如点炮仗、看街上的踩高跷舞龙灯,更比如合家守夜看央视的三十大餐——春节联欢晚会。
算一算春晚也陪全国人民走了二十几年了,一路风霜一路歌,说庆佳节看春晚已经
成长为一种民俗应是不为过的。可是近几年来,春晚办得越来越华丽,招惹的骂声却越来越猛烈。年纪大的人说,花里呼哨不知道闹腾些什么,新新人类说又土又俗早该完蛋。和春晚一起长大的我们这一代,则大多迷惘地说,今年的春晚我没看啊,都演了些啥?
1983年春晚初次走上舞台时,我还是一个念小学的孩子。年夜饭后和家人围着一台小黑白电视机,喜笑颜开地看歌舞相声,半路困着睡了,醒来后发现节目居然还在继续,真是一种漫长的喜庆和温暖。后来就成了习惯,一年的兴奋都积攒为年三十夜看精彩节目的狂欢。再后来就又养成了一种习惯,没看前回味春晚的好处,看完后历数春晚的不足。估计全国人民也都落上这毛病了,大年初一的重要议题就是春晚。彼时甲乙丙丁都准备了大量论点论据,人人争做春晚斗士,讨论得容光焕发,其乐融融。那应该是春晚的黄金年代吧,超级节目万众瞩目,五湖四海边看边骂,春晚痛并快乐着雄踞收视排行榜。
今年的春晚又要登场了,总导演是戏曲音乐部主任郎昆。听说郎导和他的名模夫人喜欢大家庭生活,享受大家庭的温暖,不知道会不会在大家庭气氛的熏陶下,左右逢源,做出一顿让祖国大家庭成员满意的大餐。不过郎导已经先行表示了:“我们很清楚,春节联欢晚会已经从它的主导行为逐步过渡到了半主导的伴随行为,这不是春节晚会自身的原因,这是整个社会发展变化的必然结果。”
翘首期盼看春晚的年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射向春晚这一耀眼靶心的尖利的批评之箭也该渐渐散落了。民俗本应在民间自生自灭,苛求也许会加速它的灭亡。春晚是那个穿着华丽衣服的亚健康身体,虚弱地拨打着120,各路神仙还是放它一马吧。 崔黎莉(武汉 职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