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不时见到他们的身影,他们会穿一身肮脏的劳动布衣服为你装修房屋,会蹬着三轮车穿街走巷回收你家里的废品,会趸一些蔬菜在早市上叫卖等着你来讨价还价,会在建筑工地上悲惨地摔下来填充报纸的末条……他们的孩子有很少一部分跟你的孩子在一个教室里读书,而通常,你的孩子会嘲笑他们的见识短浅……我在中学教书的时候班上就有这么一个孩子,学习成绩当然不甚理想,但不要小看他,他对天文知识非常迷恋,几乎将八十八星宿的名称倒背如流——上面所说的“他们”,你可能称之为“民工”、农民、乡巴佬,可能呵斥
过他们至少对他们有过蔑视的目光……
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们来了。他们从田埂边洗了洗脚,擦干头上的汗水,带上不多的积蓄作为路费,然后带着老婆孩子走进了北京。现在,他们就生活在你的身边,从事着你,或者说多数北京人所不愿意从事的职业,静悄悄的在你身边就扎下了根。这是一次伟大的进军,其意义不亚于55年前那些同样走进北京城的农民,不同的是,这次他们的到来没有锣鼓,没有口号,没有欢迎的人群。
他们的日子过得真苦——这是你看了这本书后一定会得出的结论,和你我比起来,他们的日子的确很苦,但你想听听他们的想法吗?“比乡下好多了”。
他们的出身注定了他们将付出比你我多得多的眼泪、热血和辛劳,我的朋友桑克在诗中写道:我多么不情愿你的降生,我的孩子,因为苦难是你惟一的接生婆。
现在,他们不但降生,而且来了,来到了不单是属于你的地方。10几年,一个北京的中学生在报纸上问:他们为什么不在自己家里呆着,偏喜欢到别人的地方来?
孩子,你现在长大了吧?知道了这片美好的土地不仅仅属于你了吗?
他们的孩子大部分在条件很差的学校里读书,没人指望着他们会成为北大的图书管理员,但他们破土而出,会有一些茁壮的幼苗健康地成长。很多人会自生自灭,但正如亚马逊河上那些抱团滚过的蚂蚁,大部分被河水淹没,少部分会在这里建设自己的家园。
看看他们,看看《看看他们》,这本书是他们当下生活的写照,看第一遍时,我心中只是同情;再看,我感到惊奇,彼种生存条件下能健康成长起来的人群将拥有世界。
我们的祖先就这么一辈辈地走过来,从黄土高坡那边,从青藏高原那边,从东北平原那边,从你所不知道的地方,多少年过去了,北京变成了今天的样子,我毫不犹豫地相信,随着新的人群到来,北京将拥有另外一种青春。
苦难并不是惟一的接生婆,不过目前,他们在苦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