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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武大帝》获得相当的收视率,是一种“改革”成功,然而我们电视屏幕上“大多数皇帝们的演出”,到处是失败。
对于汉武帝,有历史学家给予了他“百代一帝”的辉煌定论。然而,如果没有毛泽东的“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在当代中国人的心坎上,刘彻这个皇帝,大概还不会拥有今天这样的现代高度。当代伟大政治家对于“以前”某一位统治者的评价,往往要比史家评
论的影响巨大。这一种以继承、超越姿态出现的现实效应,当然要远胜于书本。
当代的如是评价,也在提升以刘彻为男主角的电视剧收视率。说这样的话,前提是将这部电视长剧的演员能力和编剧失误两个方面的“功过”,都先行搁置在一旁。要写“读后感”的前提,是一定要完整阅读。这个要完整阅读愿望的产生,已经在证明着这部作品的基本成功。有些东西,是翻开了一两页,就不想再作时间和视力的浪费了。
电视剧不是史书。真是史书,尚有正野之分,真伪差异。古代史书尚且如是,现代电视剧的“出言无忌”和“古为今用”,正确的解读和谬误的杜撰,都可视为必然。
《汉武大帝》的第57集,使人感到,一个人、一种现象,究竟会在历史和现实当中重复出现几次?英武、敏锐、豪迈如汉武帝者,竟然也会使“巫蛊”之乱长达两年之久。尽管汉武帝下了罪己诏,说的也是长年作战的刚愎政策,消耗民力,使得百姓生计艰难;但他从来没有承认和检讨过因为自己“昏庸”酿成的惨祸。原来,统治者的“晚年”现象,古来就有的。《汉武大帝》的第58集,演员表演用力,效果也是可以的。汉武帝刘彻的大段台词,其实是当代人写给当代人看,说给当代人听的。体会因人而异,然“宿命”感大概都会有一些的,每一个人都只能活在“当代”,而每一个当代又都是有局限、限制、掣肘和顾忌的。我的阅读标准,一部电视剧能够唤起这样含有历史唯物观点的联想,大概就相当可以的了。
我们的电视屏幕,皇帝太多,而且是封建时代颓败期的皇帝居多。历时已经超过十年,那么多的皇帝,天天在电视屏幕上陪伴着我们,以至会使观看的人,一瞬间分辨不清自己究竟身处何时。开始好像是琼瑶的《还珠格格》,里面有个满口现代语言的皇帝。这个扮演者是个外籍中国人,原本是个上海演员,也扮演过上海弄堂小厂里的有情青年。那皇帝是疯疯癫癫小女孩子的配角。起点如是,所以直到现在他还是个被戏说中的假冒伪劣的皇帝,尽管“卖”得不错。售假得益,源于买假成风,商界规则,卖钱就好,它才不在乎其中文化陋习的展览和继续培育。
随即,二月河电视版的《雍正皇帝》大红大紫。皇帝唱绝对主角,似从此始。然而,那样的戏文,似都是将如何获得皇位作为主题的。太子屡立屡废,再废再立,讲的都是亲兄弟的残杀,权臣外戚的勾结,血脉和交情一概抛弃。争夺皇权,巩固帝位,如此这般,全剧结束。那么长久的一段时间,那些“嗻”声连篇的“活动人形”,说的都是没落故事,大势败落,再个人作风强悍、风华出众的统治者,也是“无可奈何花落去”的。
2005年登台的《汉武大帝》,就比较自信,直到最后一集,对于下一位皇帝,汉武帝“说谁是谁”,无人抵抗和持有异议。这位汉武帝,他当然要巩固皇权,他巩固皇权的目标,是为了巩固政权。皇权者,我也;政权者,乃张艺谋的“天下”也(此处不说张氏自己的解说一塌糊涂)。只有执掌权柄者方能经营国家,皇权和政权有着相互重叠的部分,但政权属于国家性质的范畴,有着独立的更加广泛的政治内涵。从秦朝的始皇帝算起,到秦二世,再汉高祖刘邦,再惠帝、文帝、景帝,刘彻是中国建立封建制度后的第七个皇帝。在封建“制度”初创时期,保卫和扩张疆域,保护和发展生产,繁衍和增长人口,是国家的首要任务。政权代表国家形式权力。《汉武大帝》中汉匈政治集团之间的利益格斗,成为主线,其他事件、人物副线,都成为凸现这个主线的“工具”。
在这样的时期,外向、张扬成为时代的重要性格之一;这就如没落时期的内乱、阴毒为必然特征,是同等的道理。《汉武大帝》给我们展示了一种历史政权在形成和巩固过程当中的国家形态、人物形态,其中包括君臣、母子、夫妇等等。有宫廷就会有密室,有密室就会有阴谋。但在汉武帝那里,残忍成为一种国家理由,所有的计谋和策略,凶暴的杀戮,几乎都散发着“为国家”的浓郁气息。
在这部电视剧中,汉武帝杀小人,也杀功臣。然而,在国家的名义之下,武将和谏臣们的牺牲,显得大义凛然,皇帝和被牺牲者都先打了“革命”(真的是革“命”)的招呼,彼此挥泪而别。因为有必需的事情要做,做事情就要有“敢死队”;因为做事情要付出代价,代价之最就是人的牺牲。后天的事情只有后天才能做,在今天和明天敢于牺牲的人,自愿成为递次踏进的垫脚石。由此,疆场即为战场,刑场就是殿堂。晁错被“清君侧”而腰斩,窦婴被灭九族一百九十余口,李广明知赴死而慷慨就义,都是如此。
直至今日,古代的和现今的经济生活的表现,都是我们笨拙的地方。“盐铁论”这样重大的经济“改革”内容,仅仅在刘彻为筹措军费的前提下被提及,显得颇有“点缀”意味。任何历史首先是地理史,领土问题是国家形态的第一前提,军队就是维护这个形态的工具。而在以往电视剧中,观众见到的皇帝筹款,大多是为了向入侵者“赔款还钱”。
《汉武大帝》有瑕,有的地方这瑕还“不小”。战争场面粗糙,语言时空颠倒。主演男演员走出药铺“大宅门”,来到中国最大的皇家“大宅门”。青年和中年的汉武帝,白景琦式的痕迹过于浓重。其实可以想象一下,让白景琦来拜见一次刘彻试试,也许表演上的区别就能够大彻大悟。做了54年皇帝的人,离开“小井胡同”已经太久,甚至他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市井”。老年汉武,较为出色。
从文化的角度而言,在大众屏幕上,利益驱动下的“嗻”声太多,实在败坏现代社会应有的精神基础。与此相对的,是我们正视现实经济生活和社会生存的电视剧太少。《汉武大帝》的出现,思路有所更变。正有如剧中大司马大将军卫青所言:带领14万匹骏马出战,归来时刻只剩下了3万匹,真是“惨胜如败”。《汉武大帝》获得相当的收视率,是一种“改革”成功,然而我们电视屏幕上“大多数皇帝们的演出”,到处是失败。撰稿/陆幸生(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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