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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猛一定是喜欢唐诗宋词的，杨猛也一定曾醉心于海子和顾城，杨猛在平日也必耳充琴瑟与丝竹，黄钟大吕之声不绝，所以“春秋”乐队的首张同名专辑的歌词风格几乎涵盖了从李白的浪漫、杜牧李商隐义安居士的婉约、南唐后主李煜的柔靡感伤，到宋时陆游辛弃疾的豪放，直至现代朦胧诗派对个人与世界的思量，甚至是对魏晋名士风流与春秋战国隐士自由逍遥的追求。如此，在配词的旋律上，杨猛也自然是循向五音十二律。可见，他在重金属领域内的野心，是以对中国古文化的追忆和复兴为道为舟的——“春秋”从队名开始就表明，
他们将要继承和拓展的，是自“唐朝”以降的中国式重金属。
撇开《新的一天》里向阿拉法特致敬的现实主义风格，也依然流露出唐风宋韵。但不忍的是，某些歌曲从唱腔到部分旋律，却有着“超载”乐队早期的风骨(听听《天下》)。而从《凶宅》到《暴风雨所诞生的》，却暴露了“春秋”尚处在对自身风格把握的初级阶段。比如非常不解的是，在《传奇》里，为什么会出现美国农民的蓝草音乐元素？它与“春秋”的整体中国风格根本就是南辕北辙，显得画蛇添足。《天下》的歌词里，从顾城的代表作《一代人》引用过去的诗句也未标明出处，有欠厚道。
细听之下，几乎从《凶宅》开始直到结束的《山海间》，通篇难以否认地与1998年唐朝乐队的第二张专辑《演义》一脉相承。《猎人》是否听得出有《演义》的旋律和韵味？《最后的一页》是否又浸润着《Your Vision》的气息？不过反倒是这两首能明显对比的作品是为专辑中最有可听性的金属作品。因为从技术上来说编曲方面比较适合大众听觉取向，虽然ABABC再反复的手法不算新鲜，但一气呵成下来倒也足够流畅。这两首还融合了些许现代流行金属的成分，所以整体而论它们是专辑中在词、曲、唱和演奏方面的最佳结合的典范。
既然说《猎人》和《最后的一页》是专辑中最有可听性的金属作品，这也就意味着其他歌曲未能达到“春秋”本该达到的水平和境界，未能承载众人对它应有的期望。要说像《远方的召唤》或者《暴风雨所诞生的》这样的作品就乏善可陈，也并不准确。乐队核心、创始人之一的Kaiser(郭怡广)在专辑中进一步强化了他的演奏风格(在一篇采访里他表示所追求的是“大气”、“浪漫主义”和五声音阶的、传统的音乐)，毕竟在《演义》中丁武和赵年还会对他的演奏形成影响，但在“春秋”乐队里，Kaiser就可以放开地发挥他的演奏风格，与杨猛更加明显倾向古风的创作相合，气质上更统一。但问题是，杨猛的创作到目前也尚不够成熟，还需要锤炼。除了旋律，词作上尤其，往往一首意境本出色的歌曲却毁于个别词语的欠缺推敲。比如，《猎人》中“一只皱巴巴的香烟”就让“神赐的眼睛”在“钢与铁的交响里”抓瞎，又比如《凶宅》里“便无人拦挡”也让“花的香魂”消殒在“邪恶延伸的美丽”里，一道《天下》的“凶光”竟“直射进我家里”，而《远方的召唤》更是离奇地让人联想起《无极》里的大将军与张东健……
说到主唱在专辑中的表现，记得曾经戏言如果换作“轮回”乐队的吴彤那么“春秋”将会更快取得成功，现在看来，需要修正的是，杨猛并非不适合作主唱，而是不适合演唱大部分他自己的创作，原因在于唱功这一天赋能力。除了Kaiser的演奏是乐队的一大亮点，杨猛的创作毋庸置疑是“春秋”的特色之一。但目前身为主唱的他，音域不够广嗓音穿透力不够强，作为一支金属乐队的主唱，而且是作为一支传统重金属乐队的主唱，这显然是软肋所在。而他所创作的歌曲却在不少地方需要拥有更广的音域和嗓音的厚度。为什么说在《猎人》之前，“春秋”不能仅凭音乐取胜，之后却能够给人留下印象？因为它们正好与杨猛的嗓音相适应。所以如果杨猛想要真的成为一名令人心服口服的主唱和核心创作力量，那就必须在写歌的时候注意与自身的条件结合。
其实专辑里有一首超水准之作，可以比肩电视剧《三国演义》之片头词《西江月》(宋朝杨慎作)与片尾曲《历史的天空》——《山海间》就在浪拍岸与风折声中带来对酒当歌抚琴鸣瑟，白羽鹅扇把酒问青天。随着此曲，能够让思绪追古颂往，于山海间的回声里回到人与自然和谐相处、可以悠然见南山或者可以拔剑杀匈奴、跃马逐天下的秦皇汉武唐宗宋祖、魏晋南北朝与五代十国乱之世，并透出丝丝出世之念。在与古人神交的同时，Kaiser的吉他编配则是打通了西洋与东洋乐器的任督二脉，用吉他弹奏出古筝与五声音阶的韵味，副歌部分的扫弦也并不显突兀，整曲浑然一气几近天成。有中国特色的重金属和人文气息在这里觅到了踪迹，这一创作道路才真正指明了“春秋”的未来：任他腥风血雨还是金戈铁马，我自笑傲江湖……
“呼唤着山，我的声音总被风打断；十方无应对，孤意入顽空。
呼唤着海，我的声音总被浪拍穿；漫漫浮世途，长歌送悲欢。”
——《山海间》
(文/赤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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