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街永是热闹,流传的总是八卦。陈逸飞先生离开人间,也已经一年。生与死,是人间世的两大话题,逝者不再发言,而生者则以为是胜者,各自发表了总结陈词,然后有人记得,有人忘却,有了迷糊,而如今又是一年,但逝者的作品永恒。
世界总是在变,它有自己的节奏。掌握这节奏外在的人,要么是军人、是政治家、或者是艺术家。荷马的诗歌可以吟诵千古,李太白的浪漫情怀打动世人,他们的影响要超越
武力和政争。陈逸飞的忽然离世,使我意识到深切的遗憾。我本有机会当面目睹甚至体悟他的通彻之才学,但当时只能对陌生而熟悉的他表示遗憾。在和一位老家的朋友讨论时,作为美术课老师的同事说,当下杰出的画家极少,陈先生无疑是最为杰出的。
陈逸飞,当属于至情至性之人。对于美、艺术和女人,都是极力追求的。这种人生是坦荡而激烈的,所以才会为一部电影而奉献出生命,那其中的原因在于不满足,舍得全盘投入,所谓悲苦置之度外。我想不同的人有不同的人生,人的生之意义在于适合的存在,除非真正的天才,有绝对的坦荡,才敢于和自然对抗,否则最好还是乖乖的听话,平常的活着,而陈逸飞对我最大的印象就在于,他短短六十年的生命,他的艺术生涯,迅速而尖锐、彻底的贯穿了几个时代。最近六十年的风云变幻,我们无从确切的命名,如果借用王小波的寓言,那么从黄金时代到黑铁时代,自然是正常的。陈逸飞成名于文化革命时期,他的油画笔触使其打通革命的浪漫和写实的当代生活。此后,陈逸飞的笔下,有江南风韵、传统风姿、民族风情,进而言之,有国,有家,有性情,于是乎海内闻达,海外回馈杰出,一举成为艺术界抗鼎人物。
陈逸飞是闲不住的人,绘画之外,多方经营,入世很深,因此对世间万象更加关心。陈逸飞喜欢电影,无论剧情片还是纪录片,都有共性。那就是上海和女人。江南有雨,女人有情。《人约黄昏》凄美无比,犹如当代版《聊斋志异》故事,陈逸飞给出的光影,潮湿而敏感,坚韧的在上海的,其实是受伤害的女人,歌颂的便是她的真诚。上海和伤害同音,更是给情色之约增加暧昧。
1997年的时候,我刚毕业,在乡下教书,还好偶有报刊,从中看到《人约黄昏》的消息,后来也通过VCD看过。当年,遇到的多是陈逸飞的画作。我还记得从教美术的同事那里,看到当代出色画家的作品,更铭刻下陈逸飞的美好印象,一种极致的唯美。
对于当代人,审美陈逸飞成为集体记忆。周庄既是全民族的故乡,烟雨中的江南三月,草长莺飞,暮春追味的曾是陈逸飞的踪迹。江南的街道,婉转而曲折,不经意间别有洞天。正行走在石板之上,忽然或可隐约听到少女的清脆笑声,原来少年骑单车载少女,其迅速飘过,恍然而梦,清新如虹。陈逸飞自信《理发师》(blog),可以追回自己的童年之历,少年之思,壮年之梦,如今他带领陈坤(blog)与曾黎回到梦萦魂绕的江南。
江南好。江南好,风景旧曾谙。如今,《理发师》即将与观众见面,陈逸飞的心血历历在目。杜鹃泣血,是离愁。陆平是大时代的小人物,他身不由己。陆平的坎坷流离,宋嘉仪的悲欢离合,又一次狠狠的告诉我们:陈先生的告别,是永不可挽回的过去时态了。怀念陈逸飞,首先要直面他不灭的艺术之魂,对故人的尊敬,是对自己的确认。肯定他人的梦想,是对自我理想的期许。
谁都有自己的梦想,陈逸飞在实现的路途上,永远错失了。于是世间再无陈逸飞,然而他的梦想却激励着我,鼓舞着众多活着的人。怀念他,我想看他的电影是个好方法。云飞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