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金马奖还没开始评,就已经新闻不断,怪事连连。一会儿是奖项更名,被指是政治介入;一会儿是内地影片无缘重要奖项提名;而现在,“一直与金马奖共成长”的蔡明亮突然声称永久性退出金马奖了。这一连串的“非常态”事件其实自有它的潜台词,那就是金马奖要改变,要革新,甚至是要转向了。要革新就要有舍弃,要转向就要扫清一切既有的障碍,要破旧立新,就必须先把旧的东西打破。蔡明亮不幸就是那个要被舍弃、清扫甚至打破的“旧”。听到这个消息,侯孝贤、杨德昌们也许会暗自庆幸——他们也曾是金马奖的座上
宾,如果赶上今年有作品入围,恐怕也难逃像蔡明亮这样被当作标靶射击的命运。他们恐怕也和蔡一样,早已被圈定在金马奖的历史旧闻那一栏里,想再跳出来有点难了。
不管怎么说,蔡明亮确实是太敏感了,“植物人”的说法哪里是对他摄影师的讽刺,明明是现在或将来的金马奖对自己过去的讽刺和否定嘛! 蔡明亮毫无疑问是大师,但对价值观业已改变的金马奖来说,他是一个过时的大师;蔡明亮毋庸置疑是华语电影的一座高山,但这座高山俨然已经成为其最大的障碍。不用重炮轰击,不能把高山铲平;不用最极端的挑衅去刺激其心中最柔软的部分,就不会激起一头狮子的愤怒。金马奖自然是深知这一点,所以用“做掉”蔡明亮的方式来给新金马奖“祭旗”,其手段不可谓不决绝,不可谓不骇异,更不可谓不吊诡。
从此,金马奖再也不会惧怕任何大师,再也不会为自己对艺术的一知半解抓耳挠腮,因为它已经彻底认清自己——它永远不会懂得大师们内心的秘密,那么就没必要再不懂装懂下去,没必要将信将疑地为那些晦涩难解的故事,送上自己大而无当的花环和言不由衷的赞美。
它将只做自己理解力以内的事,做一匹老成持重的马,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儿,蒙上眼睛,拉起石碾,在既定的场子里转着自己既定的圈子,只有一个目标——感动全天下的人,让他们流泪。而天空,草原,远方,这些遥远的事物,看不见,也不去想;想也白想,那不是它的世界,不是它那窄脑壳能盛得下,跑得开的东西。 流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