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偶之家》中娜拉出走后该怎么办，似乎是见仁见智的无解之问。而陈佩斯离开春晚后，离开的内幕似乎比结果更引人入胜。然而，在经受各种采访轰炸似提问后，陈佩斯选择了沉默，有点绝口不提为何选择离开“春晚”的意味。昨日，本报记者联系了当年一手成就陈佩斯的邹友开导演，作为伯乐同时也作为陈佩斯的好友，邹导对记者说出了自己对于陈佩斯离开春晚舞台的看法。

　　为才？

　　作为参与了从1985年到1999年15届央视春晚的策划与创作的央视资深导演，邹导在谈起陈佩斯时语气里充满了欣赏，几乎是不加思索的，邹导连着说出了陈佩斯演过的所有小品。“我觉得陈佩斯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小品演员，你看他演的那些小品，当年造成了多么大的轰动！”

　　邹导告诉记者，从1984年，他到央视文艺部开始，就跟陈佩斯结下了不解之缘，他几乎是看着陈佩斯从默默无闻到家喻户晓再到无声地离开央视舞台。在邹友开看来，陈佩斯离开的很大一个因素就是因为陈佩斯与后来的春晚导演在表演形式的看法上相差甚远。“这完全是小品风格的问题，佩斯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他很有想法，在舞台小品大受好评后，他似乎更喜欢跳出舞台的局限。比如说他喜欢大荧幕，他拍了好几部电影，之后就想把小品跟电影的艺术形式结合在一起。”

　　“佩斯产生了创新想法时，我已经退休了，当时他的想法没能得到新任春晚导演的支持，因为他们认为让观众在现场看大屏幕，而不是看演员在现场的真实表演，是很不过瘾的一件事。所以佩斯之后创作的一系列搬上大屏幕的小品都没能通过审查。”

　　为了帮陈佩斯一把，邹导把他被央视春晚毙掉的小品《赶场》搬到了1998年的福州元宵晚会上。“知道能用在福州元宵晚会后，佩斯还是很高兴的，连台词都精心改过了，我记得特别清楚，他们在台词中反复提到福州，他兴奋的心情溢于言表。”

　　《吃面条》差点被枪毙

　　观众熟悉陈佩斯，最早要从1984年的春晚小品《吃面条》开始。但正是这个小品差点毁了导演。据陈佩斯回忆，该小品在春晚直播前，陈佩斯和朱时茂先在一次运动员联欢会上进行了试演，“当时那些运动员们笑得前仰后合，那时候没有座位，都是坐在地上，你抱着我，我搂着你，笑得都翻了。”但由于当时的形势，领导们都认为他们的节目让观众笑成这样，太不严肃，当时就要把这个《吃面条》给枪毙了。陈佩斯、朱时茂只得离开了春晚剧组，但后来导演黄一鹤死拉活拽把两人给找了回来，并在春晚排练现场像局外人一样呆了很长时间。“要不是还有马季、姜昆等人的再三挽留，也许就没有《吃面条》这个小品了。”陈佩斯告诉记者，当时春晚是直播的，直到直播前十分钟导演才把两人找去，并一再提醒：“佩斯老茂，我求你们了，千万千万别犯什么错误。”就这样，陈佩斯和朱时茂战战兢兢演完了《吃面条》。幸好观众接受了这种表演形式。

　　虽然以后几年，陈佩斯、朱时茂还是参加了央视春晚的表演，但回想起来，陈佩斯觉得小品就像微雕，要在10到15分钟里把事情讲清楚，要把观众逗乐，还有这样那样的条条框框约束着你。“去年，为了还一个愿，又上了北京春晚，搞了个小品《陈小二乘以2》，还运用了多媒体技术，但电视台的工作人员根本没法把我的创意表现出来，这正是我不愿意再上电视的原因之一。”

　　艺术上的分歧造就了矛盾的产生甚至尖锐化。“1988年演《狗娃与黑妞》时，我就和央视春晚的导演说过要求单机拍摄，运用电影蒙太奇，这样小品的喜剧效果会更好，没人听。《警察与小偷》时我又提出这样的要求，结果还是被他们删去前面特别精彩的一段过场戏。经他们一弄，我们的创作至少缩水50%。一年又一年，我们提出的意见总是遭到拒绝，所以矛盾就变成针锋相对了。”

　　为财？

　　当年因为陈佩斯、朱时茂状告央视侵权，陈佩斯也因此成为首个向央视开炮的人，那么这个是不是最终导致陈佩斯离开央视舞台的原因呢？邹导回忆说，其实在1994年时，陈佩斯已经跟央视闹版权的纠纷，当时就已经闹得很僵了。“不过，因为当时我还没退休，所以后来我出面帮他跟央视调解，事情很快就平静下来了，双方都很友好的。到2000年以后，不知道为什么又闹起了官司，而且一发不可收拾，但究竟为什么最终会闹得那么僵，因为我没有参与，所以我不好说。”

　　赢了官司输了荧屏

　　据透露，春晚剧组包括中国国际电视总公司（央视全额投资的大型国有独资公司）使用演员作品事先是有合约的。这是怎样的一个约定呢？陈佩斯“捅”出了其中内幕——一般来说，在春晚的直播前夕，央视文艺部会找演员或版权人“买单”，付上2000元左右的稿酬，某个作品今后的使用权就归央视所有（即使你的节目被反复使用，赚再多的钱，你也无权过问了）。这一条，至今还没有哪个演员提出过异议。想想看，那边直播在即，这边“大兵压境”，你敢不签这份合约吗？

　　偏偏陈佩斯和朱时茂就是不信这个邪。1999年，陈佩斯和朱时茂以中国国际电视总公司在未经著作权人许可的情况下，在出版发行的VCD光盘中使用了陈佩斯和朱时茂在历届春节晚会上表演的《吃面条》《拍电影》《警察与小偷》等8个小品为由向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提起诉讼。陈佩斯和朱时茂认为，中国国际电视总公司侵犯了其著作权、表演权、获得报酬权等，要求赔礼道歉，并赔偿166万余元。2000年12月6日，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依法判决中国国际电视总公司的行为构成侵权，判决被告立即停止侵权，登报道歉，并赔偿二人经济损失333293元。此后，陈佩斯和朱时茂再未登上过春晚的舞台。

　　针对有人说是中央台捧红了他们的说法，陈佩斯说：“这是违背历史、不切实际的说法。正是我们这些演员和创作人员，付出了劳动，花费了大量的宝贵时间，才有了中央电视台春节晚会这个名牌栏目。”有关陈佩斯因打官司遭“封杀”的消息已广为流传。陈佩斯对此的回答是：“我不怕被封杀，这个事情我们已经考虑过很久了。我和朱时茂都有自己的事业，离开中央台，照旧能发展。但我认为中央台和观众的损失更大。中央台失去了一个拳头栏目，也就失去了一些观众。同时，观众也失去了十几分钟的快乐。”

　　那些封杀

　　李宇春

　　超级女声集体参加央视直播的奥运歌会上，李宇春等超女的镜头全部用大全景取代，引起玉米等粉丝团体的一致围攻。央视对超女的封杀，成为全国人民都知道的阳谋。第一次让李宇春登上央视大舞台的还是《同一首歌》的孟欣导演，她在全国政协礼堂的慈善歌会，邀请了这位全国影响力最大的女歌手，从此，包括CCTV6电影频道的晚会也邀请她参演长春电影节晚会等。

　　刘晓庆

　　她是当年央视春节晚会的主力，男装的《前门情思大碗茶》的影响甚至超越了原唱者李谷一。但税务问题让她成为到秦城监狱中体验生活的第一位娱乐巨星。那段时间，央视不仅封杀她的歌舞更不能让她的影视形象出现。出狱后，晓庆获得新生，赢得婚姻归宿，也一度成为片酬最高的女演员，她在央视《宝莲灯》中的出演，正式表明央视对她的解禁。

　　毛宁

　　2000年，北京朝阳区发生的一起平常的人员刺伤案，将刚与索尼唱片签约的著名歌星毛宁推上了全国新闻焦点，关键在于刺伤他的是一位涉嫌进行性交易的英俊的东北小伙子，同性恋的疑云同时笼罩在这位事业上升期的大歌星身上。从此，CCTV不得不将他从众多节目中屏蔽。几年后，毛宁签约田震所在的日资参股的内地唱片公司，CCTV也以极大的包容再次让他《涛声依旧》，近年也亮相央视春节晚会等大型晚会。

　　毛阿敏

　　内地人第一次知道“个人所得税”这个词，是1989年春天新华社关于南京前线歌舞团歌手毛阿敏偷税漏税的报道，1996年夏天她再次因税务被限制出境后又顺利离境，但1996年后中央电视台已经看不到关于她的任何视频演出。在CCTV冷处理她近2年后，1998年秋天，新华社再次发布关于毛阿敏涉嫌偷税漏税的新闻，从此CCTV彻底屏蔽毛阿敏，直到2000年她补缴税款回国，才重新回到舞台。

　　崔健

　　他唱着《一无所有》走进改革开放最躁动最动荡的上世纪80年代中期，迅速被当年热衷民主表达的大众与精英同时推崇为叛逆精神在音乐上的体现，崔健成为内地歌坛叛逆的第一代言。崔健早期作品几乎与政治无关，但时代把他推上了一个社会人心的预言歌手，让他下不了台，他只有在这样的历史巧合中一路走下去，在歌词隐喻中继续将一个节奏狂在电气与说唱化的摇滚风格成为上世纪80年代的一个文化符号，他荣幸成为30年来第一位被中央电视台禁播、禁演至今的歌手。

　　张行

　　这位上海的普通工人一跃成为红遍全国的大歌星，但很快因为流氓罪被判入狱，那时中国正是严打的特殊时代。他演唱的《迟到》等歌曲当年甚至超越了台湾原唱者的艺术水准。可以说，他当年的入狱是第一位令歌迷震惊的社会大新闻。十多年后，他成为央视《同一首歌》的主力，歌声依旧、青春不再。

　　宗禾本报记者陈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