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克尔·杰克逊活了50岁，演艺生涯超过了40年，在这个瞬息万变的行业中，他是个特例。他是为数不多能成为文化标志的人物之一——一个人们向往的成功的象征、一个充分调动人们好奇心的对象。他不知不觉成了老百姓生活的一部分，尤其是在黑人当中　图/CFP

　　作者： 南方周末特约撰稿 Tim Hathaway 发自美国

　　迈克尔·杰克逊的故事是美国文化的缩影：起初寻求灵感与智慧，进而转变为流俗的娱乐和对享乐的追求

　　中国和日本是帮助我成长的地方，因为这些国家使我明白，生命比你能够用双手抓住的或者用双眼看到的事情更丰富。——迈克尔·杰克逊

　　6月25日，迈克尔·杰克逊去世的消息公开后，一大群歌迷在纽约著名黑人文化中心哈莱姆区的阿波罗剧院前聚集。他们在街上边唱边跳，以此纪念迈克尔·杰克逊。

　　1967年8月，杰克逊在阿波罗剧院的舞台上同哥哥们首次正式登台演出。那时他9岁，已经跟哥哥们表演了四年。他们的父亲是乐队的经理，替他们报名参加了那天晚上的“业余比赛”。杰克逊和哥哥们组建的乐队赢得了比赛，并由此促成了他们的第一张唱片合约。杰克逊由此开始了他的音乐生涯。

　　杰克逊死于心脏病，但引起心脏病的原因暂不明了，这个人生命中所有细节都那么神秘，甚至他的死也不例外。从天才儿童成长为流行音乐天王，到星光黯淡，再到他渴望东山再起，随着时间的流逝，舆论与他的外貌一样急剧地变化着。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如女生一样，带着喘气的音色；他的皮肤由咖啡色变化成幽灵般的惨白；这副曾令多少女孩子们狂热的面孔，在经过多次整形手术后变得扭曲而怪异。这些戏剧性的变化，再加上“娈童“的指控，使公众对他一次又一次地表示怀疑，他的音乐成就也因此受到影响。

　　但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他确实是历史上最畅销的歌手之一。许多人觉得应该把他和猫王艾维斯·普莱斯里相提并论。他是流行音乐天王，猫王则是摇滚音乐之王。

　　猫王毋庸置疑地造就了最伟大的现代流行音乐文化，而他也同样是一位早逝的悲剧性文化偶像。

　　不同种族间的恋爱也是正常的

　　“比猫王更红，绝对更红。”《滚石》杂志年轻的黑人编辑托雷斯在采访中说，“《颤栗》是历史上最畅销的唱片，当时美国有2500万人购买了它，那是美国约十分之一的人口，是一个天文数字。”

　　这张1982年发行的唱片《颤栗》，赢得了8个格莱美奖，21次白金唱片奖，在唱片收录的9首歌之中，有7首坐上了流行音乐排行榜的头把交椅 ，在1980年代初长大的人们心中，这是一个成长中特殊的共同经历。

　　青少年在家中厨房里模拟他的跳舞动作，嘴里唱着《比莉·珍》，那是一首虚构的歌，讲述了一个女人称自己的孩子是歌手的儿子；人们在车上唱着《走开！》，一首劝告男孩们放下面子，在打架中逃跑的歌；在办公室，同事们一起听着《我的女孩》，和保罗·麦卡特尼的一首二重唱，让人们感到不同种族间的恋爱是正常的。

　　杰克逊对种族关系的影响早在1972年的《本》就开始了，这是电影《本》的主题曲。电影讲述了一个孤独的男孩和一只恐怖的老鼠头子的故事。这只老鼠企图主宰这个男孩生命中的一切，最终引发了一场血腥暴力的人鼠大战。电影主题曲《本》成为当时流行音乐榜上的第一名，对于美国黑人来说这意义非凡。20世纪美国电影和音乐界与整个社会一样有着种族歧视，一些电影院甚至不卖票给黑人——即使在法律明令撤销种族隔离，谁都可以买票之后。《本》的成功意味着主流文化开始接受黑人艺术家。

　　尽管黑人和白人各听各的音乐，白人社会还是接受了《颤栗》，它同时在黑人和白人的广播电台上播放。甚至当时白人为主的MTV电视台，也不得不播出《颤栗》这个黑人音乐MV。

　　今天每个演唱流行音乐的黑人歌手，都应感谢迈克尔·杰克逊。他创造的音乐，把社会各个不同的阶层联系起来，融合了流行音乐和摇滚乐，其中包括灵魂乐和朋克元素。杰克逊风靡于千千万万各种种族的歌迷中。

　　世界各地的歌迷也为此沉痛不已。一些人在洛杉矶医院前聚集，人们走上好莱坞光明大道，集合在代表他的星星旁；在纽约市的时代广场上，许多人一看到消息就哭了；在巴黎，人们举行了即兴的跳舞活动；在香港，人们点燃蜡烛。

　　恐怕我会像你爸爸那样去世

　　全世界的人都在崇拜他，但是他却有着不完整的童年。

　　依靠1980年代积累的财富，杰克逊在加州购买了一座2700英亩的牧场。他建了一个庄园，安装了各种游乐设施，他邀请生病或贫寒的孩子来这里玩。他称此为“梦幻岛”，这个名字来源于童话故事《彼得·潘》。尽管他努力想要实现儿时的梦想，但他的人生却不断陷入成年人的复杂现实生活之中。

　　一直到1990年代初他的超级巨星地位都无可争辩。1993年，他成为第一位在“超级杯”半场节目中独自演出的明星，当年的“超级杯”是美国历史上观众最多的节目。同年，他接受了另一位著名黑人奥普拉·温弗瑞的采访——这是美国电视史上非运动类的节目中最受欢迎的节目。在采访中他解释，因为患有破坏皮肤黑色素的疾病，他看起来越来越像白种人。小时候他常受到父亲的虐待，有的人认为这正是成年后他种种古怪行为的主要原因，他过早开始的演艺生涯剥夺了他本应正常的童年。

　　1980年代末，由于他的古怪行为、不太成功的整形手术等花边新闻，杰克逊的“人品”开始受到质疑。更糟糕的是1993年，在“超级杯”中露面后不久，一个去过“梦幻岛”的13岁男孩的父亲，指责杰克逊性骚扰他的儿子。杰克逊强烈否认，其代理人则声称，他们每年都要收到大约25个这样的讹诈。

　　没人找到确切的证据，也没有人提出确实的控告。但杰克逊承认“有时候会跟小孩同床睡觉”，已经让他在舆论中被判有罪。第二年，他跟指控他的家庭达成了庭外和解，据报道，他给了这个男孩的家人2000万美元。

　　十年后他又面对了一次控告：给未成年人喝酒；对儿童进行性骚扰。在法庭上，他被宣判无罪。

　　杰克逊结过两次婚，留下了3个孩子：12岁的男孩普琳斯·迈克尔，11岁的女孩帕利斯和7岁的男孩小普琳斯·迈克尔。他的第二个妻子生了前两个孩子，但离婚之后，她几乎没接触过这两个孩子。最小的一个孩子是代孕母亲生的。三个小孩的监护权问题还未得到妥善处理，因为杰克逊并非孩子的亲生父亲——精子捐献者是他亲自挑选的，如果这位捐献者出现，监护权问题将会更为复杂。

　　在反复受到娈童罪指控的情况下，他的抚育能力常常受到质疑。2002年杰克逊在柏林把小普琳斯·迈克尔悬吊在酒店的露台外给记者看，这加剧了人们的质疑。恰恰相反的是，杰克逊身边的人都肯定了他的抚育能力。当年英国的童星马克·勒斯塔，是杰克逊三个孩子的教父，迈克尔·杰克逊是勒斯塔四个孩子的教父。勒斯塔在接受电视采访时说：“他是一位好父亲，与他相比我自惭形秽。”

　　杰克逊的前经纪人勒莫尼·拜尼说：“他是一位非常好的父亲，永远把孩子的事情放在第一位。他所留下的遗产不仅仅是他的音乐，还有他的孩子。将来，在这些孩子身上，你还会看到他的身影。”

　　失去了父亲的孩子们不得不孤苦伶仃地长大，终有一天他们将会询问父亲在世时的情况和去世的原因。猫王的女儿丽莎·玛丽·普莱斯里就曾有这样的经历，她的父亲在42岁时去世，而她成为了杰克逊的第一任夫人。

　　杰克逊36岁时与丽莎·玛丽结婚，那是两个传奇音乐家庭的结合。这段婚姻只维持了不到两年的时间。杰克逊死后不久，玛丽在博客上写道：“许多年前我和迈克尔有过一段很深刻的关于生命的谈话，他突然间停下来，盯着我，用很平静的语气肯定地说：‘恐怕我也会有你爸爸那样的结局，像他那样去世。’”杰克逊的这句话现在看来，一语成谶。

　　玛丽说自己尝试拯救他，最后大病一场，耗尽了感情和心智。

　　家里的毒贩

　　杰克逊身边有着许多出色的人，比如著名的音乐人昆西·琼斯。今年76岁的他，发掘了年轻的迈克尔·杰克逊，并将其收归旗下，他们曾共同创作出《颤栗》。

　　1985年杰克逊创作的《四海一家》，也与琼斯密切相关。这首关于救助贫困非洲的歌，筹集到五千多万美元，开创了明星慈善时代。杰克逊常常主持开展慈善音乐会，为世界各地的慈善机构捐赠数百万美元，其中大多数都与儿童有关。

　　不过，杰克逊在创作《四海一家》之后不久就与昆西·琼斯分道扬镳了。事实上，杰克逊的许多商务关系渐渐变得糟糕。他不断更换唱片公司，并在2006年解雇了他的经理人勒莫尼·拜尼。她认同杰克逊的抚养能力，但在商业上却有很大分歧。她起诉了杰克逊，声称他欠了自己4400万美元。

　　由于过度挥霍和官司缠身，杰克逊的经济急剧恶化。据《华尔街日报》报道，虽然他的收入达到了1900万美元，但是因为拖欠贷款，他不得不放弃“梦幻岛”。报道还说，杰克逊所欠的贷款总额大概5亿美元，总资产未知。

　　去世前，他正在准备将于今年7月中旬到2010年在伦敦举行的50场演唱会，他还计划乘胜举行世界巡演。伦敦演唱会的票在上市几个小时内被抢购一空。如果将所有场次的演出收益加起来，他差不多可以还清这笔账。

　　近几个月杰克逊进行了严酷的锻炼和舞蹈排练，他说自己热情高涨。负责伦敦演唱会的公司在一个月前的体检中，没有发现他有任何生病的迹象。尽管如此，公司在两周前还是聘请了心脏病医生堪拉德·玛勒，安排他作为杰克逊巡回演出的随行医生。

　　杰克逊此时已经又瘦又弱，死前一直在使用处方药。杰克逊身边的朋友说，他对止痛药早就上瘾了。他的朋友和精神教师作家迪帕克·乔布拉向NBC电视台说，自己2005年第一次发现这个问题时就竭力询问：“他非常警觉，否认滥用处方药，只说自己浑身疼痛不堪。”

　　玛勒医生在杰克逊心跳停止时，使用心肺复苏法。不过，人们怀疑玛勒医生给他打的止痛针和他的死亡是有关联的。

　　“如果你是好莱坞明星，同时又有私人医生，这就意味着你家里有一个毒贩。”调查记者带恩·迪闷说。(著有《小心你爱上谁：迈克尔·杰克逊的案例》)

　　验尸报告排除了任何暴力引起的死亡原因，但是毒理学结果的报告至少一个月后才能出来。杰克逊家人要求第二次验尸，发言人说：“关于他的死亡还有一些疑问。”玛勒接受了警察的讯问，现已被释放，这个医生打算暂时留在洛杉矶直到警方不再需要他为止。

　　(翻译：姚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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