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商报：揭开华语片戛纳卖片底牌
第64届戛纳电影节已经尘埃落定，尽管没有一部作品参赛的中国电影人早早走上了主打“红毯秀”和“卖片”的道路，但留给中国电影人的问号并没有消失，其中最大的问号便是中国电影在海外的真实影响力究竟如何？中国电影人应该怎样扩大这种影响力，从而能在有朝一日与强大的“好莱坞电影集团”分庭抗礼？
成都商报特约记者结合长年生活在海外的体验，以及此次全面接触戛纳电影节的机会，日前就以上问题采访了多位海内外电影界的资深从业人员，进行深入调查，努力给出一份最接近真相的答卷。
成都商报特约记者 蔡斯图 鞠硕硕 法国戛纳、巴黎为您摄影报道
一、华语片强劲热卖？请看戛纳官方数据
热闹的卖场
■有明星，有武侠，言必称奥斯卡
■中国电影人“卖片”信心十足
根据法国《论坛报》估算，本届戛纳电影节的电影市场交易额约为8亿美元，戛纳绝对是“世界头号电影市场”，对于不少参展商来说，他们影片一半以上的海外市场版权都在这里进行销售。号称本届戛纳电影节华语电影海外卖片的最大赢家、博纳影业的总裁于冬称，他们将至少带着3500万美元的海外销售纪录凯旋归国。于冬这次在戛纳主推的是两部由李连杰主演的电影《龙门飞甲》和《白蛇传说》。
在华语片缺席本届戛纳电影节主竞赛单元的情况下，陈可辛执导的《武侠》是惟一进入本届戛纳电影节展映单元的华语电影。实际上，陈可辛到法国后，刚下飞机时就接到了短信，被告知该片的海外版权已被美国好莱坞发行巨头韦恩斯坦公司买下，这个细节在他后来接受媒体采访时被反复提及。该片主要投资人、星美影业总裁覃宏没有对媒体披露具体的交易数字，但他称仅卖片一项，《武侠》便收回了一半的成本。根据成都商报特约记者此前了解到的数字，《武侠》的投资总额在1.2亿元人民币至1.6亿元人民币之间。
另一位深谙宣传之道的华语电影制片人是张伟平。这次，他带着张艺谋新片《金陵十三钗》的片花来到戛纳。他对该片在国内票房的预测是10亿元人民币，野心是超越《阿凡达》的中国票房。与覃宏一样，张伟平也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投资的作品一定会冲击奥斯卡。
数字的真相
■“占领”戛纳就意味占领了世界电影制高点
■在戛纳卖片的中国内地电影人约占2.3%
广义上的戛纳电影节由电影节和电影市场两部分构成。法国当地时间5月21日，电影市场在戛纳电影节闭幕式前一天“收摊”。作为全球最重要的电影交易市场之一，来自这里的真实数据，要比媒体上热闹的报道更能反映中国电影的海外影响力的真实现状。
“今年的戛纳电影市场有4500个公司和4300部电影参加。参加总人数有1万零6百人，其中，中国内地来了250人，带来了76部影片，另外，中国香港方面带来了63部电影，中国台湾有9部。这就是关于中国电影在本次戛纳电影节的数据。”戛纳电影节电影市场总经理热罗姆·帕亚尔向成都商报特约记者透露了这样的数字。相比之下，美国电影人占据了卖片市场的最多数，约为15％，注册人数较多的还有法国人（约占14％）、英国人（约占11％）和日本人（约占9％），中国内地电影人约占总人数的2.3%，来卖片的华语电影的比例约为3.3%。尽管电影市场的展台价格昂贵，但不少片方仍愿花重金来此，就是因为“占领”戛纳就意味着占领了世界电影的制高点。
二、功夫片为王？西方电影人说NO
成绩的误区
■中国制片人认为中国拍现代戏不给力
■覃宏：只有武打片人家才爱看
截至目前，中国电影在海外卖片的成绩如下：在北美的第一名是《卧虎藏龙》，至今无人突破，达到1亿美元；第二名是《英雄》，5800万美元；第三名是《霍元甲》，2800万美元。纵观在本届戛纳电影节以及电影市场上重点推出的几部华语影片，基本上都是功夫片或者动作片。按照覃宏的说法，为什么中国电影在海外市场只有古装片和武打片才能卖得动？因为中国拍现代戏不给力，根本拍不过人家，只有武打片人家才爱看。
“你要想拿海外票房，你就必须拍这种人家喜欢的题材。要不然你就拍低成本的艺术片，等着拿奖，那也行。你不能说花个几亿去拍一部现代戏，那海外你来都别来，人家根本就不用正眼瞧你，这就是市场规律。”覃宏如是说。
在采访中，法国电影发行商丹尼尔·马修称他刚刚看过《武侠》，认为这部电影非常好，打斗场面很震撼，剧情也特别好。他坦承，这类功夫片是最受西方观众欢迎的类型，几乎所有人都喜欢这个题材。
事实的真相
■一窝蜂拍武侠片，却是西方世界不要的
■爱情题材更容易引人共鸣，比如王家卫
事实上真的如此吗？出品过《艋舺》等片的中国台湾电影制片人李烈在与欧美制片人交流时，得到了不同的说法。李烈对成都商报特约记者提起了一位法国制片人的疑问———这位法国人困惑地对她说，为什么你们中国人拍电影，不考虑海外市场，总是一窝蜂。比如，李安的《卧虎藏龙》红了，就拍一大堆类似的武侠片，问题是这些电影是西方世界不要的。而喜欢功夫片的法国电影发行商丹尼尔·马修也提到，人们普遍喜欢爱情电影，或者反映社会现实的题材，这样的中国电影西方人也很认可，“比如张艺谋的电影《一个都不能少》，它讲的是很小的故事，但很感人。”
根据业内统计，目前在法国电影市场上放映的80%是法国和美国电影，剩下的20%才是其他国家的电影。至于为何中国电影所占的比例这么少，丹尼尔·马修说，主要是因为美国文化太强势，在法国的电视节目里，人们总是在谈论各种美国电影。
本届戛纳电影节期间，在一场由法国国家电影委员会组织，主要由电影投资人和发行人参加的酒会上，来自加拿大多伦多的电影买家托马斯·曼恩透露，在加拿大，每年只有不到一两部中国电影上映。他同样提出了类似的建议：爱情题材更容易让人引起共鸣，因为人的感情是不分国籍的，“比如王家卫的《花样年华》，这是一部很好的电影。没有太多对白，通过音乐就把剧情表达地很清楚，这种电影从前很少。”托马斯·曼恩对成都商报特约记者说，加拿大的院线主要放映美国电影，其次是法国电影和德国电影，印度电影也有一些，中国电影则非常少，而且主要是动作片，但更受欢迎的是李安和王家卫的电影，而这两位导演的电影恰恰走的是文艺路线。
不差钱的华语电影 如何真正走向世界？
随着中国经济实力日益强劲，中国文化软实力也迫切需要走向世界。作为特殊的文化商品，电影在传播文化方面具有十分重要的影响。关于如何扩大中国电影在海外影响力和吸引力的话题，这次在戛纳电影节期间接受成都商报特约记者采访的众多电影业内人士也给出了一些有建设性的意见。
■内容关 最重要的因素不是金钱，而是电影本身
做电影演员出身的中国台湾金牌制片人李烈认为目前最重要的因素不是金钱，而是电影本身。“华语电影有一天一定会跟好莱坞电影并驾齐驱，因为我们有这么庞大的国内市场，但前提是不要忘记电影的本质是什么，内容最重要！只要内容能感动人，就能走出去了。好莱坞电影之所以厉害，是因为它讲的是一些大家都明白的道理，这是国内制片公司应该考虑的问题。”她担忧的是中国电影行业流动的巨资和热钱会让人头脑发热，导致产生一些粗制滥造的片子。她在谈到自己最明显的感受时，提到近些年来没有看到太多有质量的中国电影，“只有立足于自己的文化传统和民族特色才有希望，关键还是要有扎实的内容和情感。”
■语言关 范冰冰每说一句话都需要翻译，否则几乎寸步难行
“语言，语言，还是语言。”来自加拿大的电影买家托马斯·曼恩反复强调这个词。他认为中国内地影星在海外遇到的最大困难之一就是语言不过关，反过来中国香港影星则更成功，这是因为他们的语言能力较好。根据成都商报特约记者在本届戛纳电影节期间所见，中国香港导演陈可辛、中国香港演员甄子丹等人均可以操一口流利的英语回答欧美记者的提问，而中国内地的演员中仅有在欧洲生活过的汤唯能做到这一点。而范冰冰每说一句话都需要翻译，否则几乎寸步难行，而另一位在红毯上大出风头的中国一线女星李冰冰则辩解说，凭什么西方人就可以说一口结巴的中文，而她就不能说一口结巴的英文。值得一提的是，成都商报特约记者今年3月在法国巴黎采访中国香港影星任达华时，他正在为一部法国人导演的新电影担任男主角，尽管他已经能说非常标准的英文，但还是在虚心学习法文。
法国电影院上映外国电影的惯例是，一般只配法文字幕，只有极少数电影才会采取法语配音的方式。对于欧洲人感到非常复杂的中文，中国电影确实吃亏不少。托马斯·曼恩也认为有这个原因，他称在加拿大每年只有不到一两部中国电影上映。“我觉得中国电影要走进国外市场，应该多用外国演员，或者是外国元素，这样才能进入外国市场。”托马斯·曼恩给出的榜样是韩国电影，“最近韩国电影做得很好，很成功，中国电影人不妨学习一下。虽然他们讲的故事发生在韩国，制作却是好莱坞风格。”
■制作宣传关 多邀请外国演员，多参加电影节，多做广告
法国电影发行商丹尼尔·马修给出的建议是，拍电影时最好还是“一半中国演员，一半西方演员”，比如中美合作或者中法合作拍片，就应该用多个国家的演员。 张伟平在戛纳宣传《金陵十三钗》时，特别强调该片花费2000万美元，邀请了奥斯卡最佳男配角得主克里斯蒂安·贝尔加盟，这样的宣传，就是为了更好赢得该片在北美的市场。
那么，中国电影为了更多地进入国外市场，应该做些什么？丹尼尔·马修说，首先应该做更多的广告；其次要多参加电影节，或者邀请一些外国演员加盟，同时，还要把注意力放在大的电影院线上，这样才能获得最多观众。他特别提到了徐克的电影《狄仁杰之通天帝国》，该片在法国巴黎上映时街上到处都是海报，在电影院里也是“轰炸式”的宣传片，最后取得了华语电影在法国票房前十名的好成绩。
或许是看好中国电影的潜力，戛纳电影节已经把每年举办的“中国电影之夜”列入官方活动。据戛纳电影节电影市场总经理热罗姆·帕亚尔透露，电影市场已经与中国的中央电视台电影频道签下合同，双方将连续5年合办“中国电影之夜”。创办巴黎中国电影节的高醇芳女士已经在法国连续举办了5届中国电影节，该电影节成为欧洲地区规模最大的展现中国电影的窗口。她说，宣传中国电影，首先要让西方人看到和认识中国电影，才谈得上走出去。
(责编： Soul Foo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