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bertAlt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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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月20 日夜， 美国导演RobertAltman 于洛杉矶去世，死于癌症，81岁。个月前，当他在台上领取奥斯卡终身成就奖时这样致辞：“据说拿到这个奖就意味着你这一生成就的终结，但相信自己还能再活40 年。”若将这个奖视为某种诅咒，它如此恶毒地灵验在Altman 身上却也恰如其分，因为他一生42 部电影里的每一部都是对奥斯卡所代表的美国电影工业秩序和好莱坞电影美学的抗争与反动——他不应该如此
不谨慎地剥开敌人扔过来的糖果。《时代》刊出的悼文对Altman 作出如此比喻：“他是一个在电影工业大教堂门外坚持说真话的麻风病人，是好莱坞纪念碑前一个存心破坏的凿工。”《卫报》写道：“‘他们在做鞋，而我在做手套。’Robert Altman 曾这样概括他与好莱坞之间的区别——他一点也不心虚地朝着与好莱坞相反的方向阔步走去。”那么，为什么不能离开“电影工业大教堂”和“好莱坞纪念碑”？为什么不能不以“好莱坞的方向”作为决定自我方向的坐标系呢？Altman 似乎一辈子都在反对好莱坞，但他同时一步也没有离开过这个庞然大物，而仅是作为好莱坞的一个特例，一个边缘人物。从这个层面来判断，一些媒体将之称为“美国最伟大的独立导演”多少有些不妥，因为在独立性上权衡的话，美国确实出现过不少完全不理会好莱坞的伟大导演。Altman 对电影最大的贡献基于其独创的形式，一个是多线索、多段体、多角色的立体交叉式叙事，另一个是令多个角色在同一场景里同时说白。于是他的电影就像一个或急或缓旋转着的万花筒，你至少无法用视觉找出焦点——在他刚入行的上世纪50 年代，对于当时被普遍认同的单一线索陈述的电影套路来讲，他的这种创新与发疯别无二致。难怪，在1968 年，华纳兄弟拒绝发行Altman 作品“Countdown”(《太空登月记》)的理由是其当时老板杰克·华纳看过样片后说过这样的一句评论：“那个白痴居然让这么多人同时说话！”然而，今年奥斯卡颁奖礼上，颁奖嘉宾Meryl Streep 和Lily Tomlin 正是以这种Altman 电影的标准模型——两人同时发言——将Altman 迎到台上的。另外更有趣的是，这届奥斯卡的“最佳电影”“Crash”(《撞车》)采用的正是标准的多线索、多段体、多角色叙事。《纽约时报》认为Altman 对电影的影响“在今天已处处可见”，这种说法绝非过誉。
他最著名、市场效益最好的电影是“M·A·S·H”(《风流医生俏护士》1970)；他被普遍承认的最好的电影是“Short Cuts”(《银色·性·男女》1993)。前者可被看作是一出纯粹的黑色喜剧，它对战争一点善意都不剩的讽刺和戏指毫不逊色于《二十二条军规》或《五号屠场》。当然，不能否认这个主题的选择在时代背景之下多少意味着Altman向好莱坞的摇尾示意，但其“扑面而来的无政府主义恶臭”，却令当时的电影大亨们掩面而走；后者根据美国早逝的短篇小说家Raymond Carver(此人的小说集在内地仅有一个译本。1992 年花城出版社出版的《你在圣·弗朗西斯科做什么？》)的九篇小说及Altman 的一则原创故事集合编写而成，讲述作为那
个时代的造就者与中坚的22 个人如何与周边一切格格不入却又如此乐此不疲地生活着，片长超过3 小时。“Short Cuts”的剧本源头妥帖地迎合着Altman 的拍摄形式；“M·A·S·H”尽管有两个主角，但依旧是错综迷离的多段体。此类形式当然承载着Altman 对电影价值的判断，他认为电影就是“当下”，是现实地发生在观众身边，却非仅仅导演或编剧身边的事，包括人们看到和没看到的一切，这一切应该显得混乱、复杂、喋喋不休，但当它们以电影的形式表现出来时，却应该懂得节制。若基于此叙述将他的电影视为严格的全景式的社会写实，那就却大错特错，他的任
何一部作品希冀表达的理念都没有离开过他自我到偏执的世界观，他的“人间喜剧”里的一切角色皆位于小丑与英雄之间，因深陷于世俗欲望而饱受挫败，却常常以一种不可理喻的乐观精神来抚慰绝望，在这种悲喜交加、黑白莫名的气氛中，让时光轻快地溜走。Altman 的电影几乎囊括所有题材，西部片、浪漫片、政治片、科幻片、纪录片——从异常严肃到异常搞笑——无论哪一类，他都在告诉观众：我们中的任一个皆无足轻重、无比滑稽，却都在可笑地追寻着存在的尊严。文/ 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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