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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往事之主创采访
张黎导演话不多,但是短短20分钟的交流却给我留下深刻印象。就像《中国往事》饱满浓郁的画面,层层向我铺展开来,在眼前挥之不去。
在整部《中国往事》中,每个人都在努力地挣扎、突破、与自己较劲,与别人较劲、与时代较劲,在那个晦暗的时代,用微薄的力量做着抵抗,虽然看起来是那么无足轻重,恐怕连如此微小的波澜都难以看到。由此,我莽撞得推论,张黎导演,一定也有着不安分的灵魂,否则,又如何拍出如此不安分的电视剧呢?!
问:《中国往事》又电影的质感,不太像电视剧,画面非常华丽,是不是跟您摄影出身有关,所以会特别注重视觉语言?
张黎:我倒是觉得还是挺电视剧的,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如果从视觉语言上来说,和这部戏的风格有关。
问:您在1992年就看了刘恒老师的《沧河白日梦》,隔了这么多年才来拍这部戏,能够对一个故事持续十几年的热情,那它必然又特别吸引人的地方,而且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这个故事吸引您的魅力在哪?
张黎:这个小说比较真实地反映了那个年代,有很大的代表性,人的那种状态,流露出的那个年代的气息。在这十几年中,随着你的个人经历、创作经历,开始觉得这部小说很不错,它的“能指”很清晰。当时这种小说很多,但是刘恒老师,根底很扎实,就像一棵树,树冠并不大,但是根很深,他不着急,慢慢长。很多树长得很大,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都倒了,都见不着了,长得太快,树冠茂盛也璀璨,根不深。而刘恒老师呢,它外表并不秀,但是根深,就不着急,他就是个大乔木,他会长。而我个人,对于朝代的选择又我的个人偏好,对于这种朝代的更替及这种临界性特别感兴趣。
问:除了这个时期,您还对中国哪个时期的历史比较感兴趣?
张黎:我是对近代史,明史,现在对汉史都很感兴趣。现在又人找我拍孔子,我也想告诉现在的孩子,谁是孔子,孔子怎么来的,孔子干了什么。但是我一直想要拍成动画片,给孩子们看看孔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是为了我儿子他们这一代人,中小学生,大学生。不过要想拍孔子,还要读释迦牟尼,耶稣、马尔霍德,同时期的都得读。为什么老天爷在同一时期将这四个人扔到世界上来,到今天依然无人能出其右,他们的精神内置仍然在统领着全世界所有的民族。要拍孔子必须要比照。
问:“人”是“时代的人”,会被时代打上烙印,《中国往事》中的这群人在那样一个几乎是中国最黑暗的时期,他们的共同点是什么?
张黎:那个时候不管是唯心也好唯物也好,都有很多挣扎在里面。比如曹光汉,火柴代表光明,但因为是黎明(听歌)前的黑暗,所以他们注定成为被牺牲者和被放逐者,虽然都在等待一个新时代的来临。中国又这么优秀的历史,是这么一个古老的民族和国家,又苍老又倔强。
问:您曾提过,这部戏的每个人都在找“出路”,您觉得他们最后都找到出路了吗?
张黎:又找到,是一个特殊的历史时期里面的一种个人寻找。
问:这部剧中的每个人物都挺又特点,但我个人觉得最有意思的是张国立老师演的曹如器这个人物,他的那个大药锅实在很特别,其实他还有很多有意思的小细节,比如他会“晒书”,怎么给这个人物设计了这样一个细节?
张黎:在原著中,刘恒老师设计了很多暗语性的情节,比如说曹老爷的那个药锅,他真是把它当成了当时的中国历史和中国社会,百味杂陈,什么都有,不断地还在往里面加新药,但是就是那句俗话,“换汤不换药”。刘恒老师写的那口碑绝不是现在我们拍的这口锅绝不是现在我们拍的这口锅,他的锅在他心目中要大得多得多。今天吃蛇了,补肝,明天又吃了什么补肾,但是你别忘了,补得了吗?补不了!他即补不了这个家族,同时他也补不了这个名族。应该靠什么呢?且听下回分解。就像我刚才说的,我们这个民族腐朽的但又倔强,这个特点在曹如器身上体现地比较突出。他晒的那些所谓的圣贤之书,同时他又三妻四妾,很多东西混杂在一起。这个人物是比较幽暗的,不是阴暗,是一个幽暗的比较艰难的那么一个人,他也是个不满足的人,他内心也又很多的不安分。
问:其实曹光汉这个人物,这种姑且称他为“革命者”的角色,其实在其他影视剧当中会很多,但他对母亲的那种依赖性,对郑玉楠矛盾的情感,恰恰是他无法摆脱自己原有阶段的体现,所以他永远无法彻底,这是不是一种时代的无奈?
张黎:平行比较,这个戏跟其他的宅门戏比,有它不一样的地方,我们的创作主旨是不一样的。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这部戏没有特别强大的外部压力。一般的宅门戏从戏剧冲突上来说,会制造强大的外部压力,制造这种家族的对立和矛盾。我们把外部压力尽量放到最低的限度,曹家和郑家都没有太多外部压力,最多的是他们内心自我的纠缠。人内心的不满足得不到释放,理想无法达成,我们更多的是写人物的内心,写那个本我。
问:小宋佳()饰演的郑玉楠其实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女性,受过西式教育,但她的人生机遇却和当时社会的所有女性一样,不会因为她多读了一点书而有所改变。作为一个女人来说,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她所能做的“反抗”只能是一种情感上的挣扎,您怎么看待这个角色?
张黎:她又种粗浅的特别原始的倾向,这是他们郑家两兄妹的性格使然。她一个弱女子孤身一人,根本无力与任何事情抗衡,她没有这个力量,只是一种个体的挣扎。我个人倾向于把她写成一个更为明快的一笔,她毕竟打破了一种桎梏。不管这种打破是有意识的,还是完全是一种个性体现。而且她的这种打破是有美感的。所谓“时势造英雄,时势造女人”,别忘了一点,可能现在的观众很难设身处地地去想,她们的那种打破和挣扎。
问:《中国往事》到底是想通过这样一个旧式的大家庭表现一个什么主题呢?
张黎:如果你注意看,在结尾的时候,看似最后还有一个全家福,大家都聚拢到了一起,实际上意味着分崩离析。从上面会长出各种枝来,那就看哪个“老树发新芽”了。中国往事是部心灵迁徙史,是中国人在这样一个封闭的国土里面的一次心灵的迁徙,就如同人类从东非大峡谷开始,经过六万年的迁徙,已经遍布到全世界每一个角落了。所以这里面的每一个人物的内心都是在挣扎着。咱们现在想,从东非到也门,徒手的,就这一件事儿就可以看出,这就是不安分,这就是人内心的不安分。那是用了六万年,我们是用了60年,来完成我们心灵的迁徙。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要起《中国往事》这个题目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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