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点二:鲜明人物诠释旧情感新变迁
做为一部更偏重于文艺感觉的电视剧,《故梦》中鲜有常见电视剧中富有戏剧性格的人物,更多展现的,是行云流水般自然而然的性情与变化,然而,每个角色并不因为其平淡便失去了个人光彩,形形色色的女子与陆天恩那些纠葛不清的关系,因为各自鲜明的特色,而有着迥然不同的结果。
陆天恩(陈坤 扮演):如果在盛世的明清架空,他就是开到荼蘼的贾宝玉,独自面对“美人花事了”的伤感;如果在和服的岛屿,他就是花中穿蝶的光源氏,虽富贵荣极却伤感着凄凉晚景而“云隐”。那些贵家的独子,纨绔的奢华者,纵然有着伤花感月一面,生存的过程总还是自己,而《故梦》中的陆天恩,却幸或不幸的,生在民国这个年代,于是,他那糜彩的家族,成了变革中的淘汰者,他从小接受的一切教育一切价值观在动荡中分崩离析。陆天恩是东方文字中的畸零人,西方文字中的多余人,他的存在就像他的女人们分析的那样:同情,又鄙夷着。然而《故梦》的温暖之处在于,文学作品中这一类人都有着消极的归宿,以“出世”回避现实,陆天恩却有着积极人生的结尾,这世界推着他被迫去迎接新方向,他在身不由己中挣扎着去适应新结果,最终,他却以“入世”的担当充实起自己的人生,让自己找回责任感带来的自信和尊严,也让自己的爱情重新变得完美。
很多观众是为了陈坤而关注《故梦》,也许从《金粉世家》开始,女人中逡巡的纨绔子弟,一点颓废,一点忧伤,一点身不由己,便构成了陈坤的完美民国公子形象。《故梦》虽然同样是民国时代的风花雪月,但却并非青春偶像剧,恋爱无处不在,反而成了人物历史的配饰,对比陈坤的其它民国剧,《故梦》有着更多文化气息,隐喻、优美的文字旁白,刻意淡如水的处理,陆天恩那种模糊的边缘性格,缺陷与挣扎,是陈坤扮演的民国角色中,深邃和不同以往的意境。
汪莲君(李小冉 扮演):在爱情上最苛求完美与纯洁的汪莲君,却在婚姻的第一天便受到欺骗,不肯屈就而时刻想要离开的不快乐,却在最后变成温馨和相濡以沫,这样的经历说起来似乎是个讽刺,但在《故梦》中却只有随风而去的淡淡忧伤和悄然而至的淡淡幸福,汪莲君是个被命运捉弄的女人,但就像《故梦》可以给陆天恩温暖一样,汪莲君也是故事中眷顾着的那抹暖调子,绝不曾被锐利的刀锋刺到千疮百孔,血淋淋戳出伤口给观众看。自强的女人,总是在自强中得到自我安慰,找到自我价值,传统温润如汪莲君,保持着传统的善良,保持着温润的包容,在这种不失自我的温柔中得到慰藉,因此她会为了依恋陆夫人而放弃离婚,会为了照顾周素琴而放弃前嫌。《故梦》中每个女人都用自己的方式去坚强,去适应新的社会,新的变化,汪莲君虽然没有秦燕笙的闯荡与激昂,甚至被迫包容着更多的委屈与无奈,但她却也是《故梦》中,新旧融合最为不留痕迹的过渡女子,因此得以温馨的结果。
《故梦》中每个女人的名字,都有着特别的寓意,莲君,是莲花一样高洁而又优雅的女子,乃至有着花中君子的爱情与道德洁癖,然而又清馨和充满了女人温润婉约的味道。这也是李小冉在文艺剧中,总能给人留下的美好形象,李小冉的旗袍装每每令人惊艳,古典胚子的曲线滑落出海派旗袍秀丽的旧女人气质,不张扬,也不造作,就那么袅袅婷婷,眼神柔得水一般滋润,便存在于属于自己的位置。气场上,就像戏曲中的青衣,要的就是一种波澜不惊的端庄与优雅。
秦燕笙(罗海琼 扮演):秦燕笙面对迷茫的汪莲君,感触万千地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当年她错了,结婚和离婚都错了。也许,选择了这个男人,就本该去试着更加了解或者更加包容,如果做不到,那么当初就不该和他结婚。秦燕笙不肯委屈自己,因此她抛弃了这段婚姻和这个男人,但是她却对汪莲君同样的困惑,说出了近乎挽留的话语,她的这些话,也真的为陆天恩留住汪莲君,起到了一定的作用。现代的女性,也许会更喜欢汪莲君,但是无疑大多数,会去选择做秦燕笙,那个广博与开朗,有着勇气和担当的新女性,不仅在那个年代,放在现在,也仍然是时尚的。风一样的秦燕笙,为这段婚姻,孤老一生,却保持住了自己的自由,《故梦》中所有的女性,只有她在人格上保持了完整的,几乎没有受到伤害的,回首往事她不免惆怅,惆怅一种擦肩而过的遗憾,然而她懂得成熟地告诉自己,这种遗憾是源于无法交集。因此,她可以用事业去弥补,用自己的大气与知性介入国家忧患,又用自己的成功走上另一条道路。秦燕笙人如其名,大气而明朗,这角色是一面旗帜,吸引了为束缚所苦的众多女子,给她们打开一扇找到自我的窗。无论是汪莲君还是周素琴,都在她的感召下受益良多,而她们,又反过来影响了消沉不知所措的陆天恩。
罗海琼这次没有再扮演凄苦或是坎坷的角色,不过外柔内刚的决断女性,也是合适她的塑造之一,相比较汪莲君或者水漂萍这种传统女性,秦燕笙缺少充满了闺怨与愁情的婉约味道,却多了几分阳光几分潇洒,在抗日战争时期,又有着热血和正义感,她扮演着一种知性的美,和理性的魅力。
周素琴(熊乃瑾 扮演):周素琴最终也迈出了属于自己的一步,从一个时刻恐惧着夫君会离开自己的可怜儿,转变成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的坚强女性,这种变化源于她的充实,一个女人充实自己,她对丈夫的感情,就不再是一种邀宠,而是平等与尊重的互相珍惜。《故梦》中,每一个坚持到最后的女人,都有了自己选择的归宿,都打开了最初束缚自己的心结,走向自己做出的选择。当周素琴还是小韵仙的时候,她的惶恐只有被依靠的人抛弃,她的害怕只有被卖入妓院,她的视野只有那么窄窄,就像一线天,那线天空便是陆天恩,陆天恩满足于这种依靠,同时又厌烦于这种依靠,傻傻的宠物般的眷恋,换来的只能是恩赐与怜悯,如果说这是爱情,那么这是旧式的爱情,这是一个妾,谦卑地把自己变作夫君脚下泥尘换来的收容的爱情。然而,当她终于走出去的时候,她的天空,和别人一样宽广——那是一种快意,释放内心的快意,尽管伴着的,是“意难平”的点滴伤感,却不是绝望。
一人分饰两角的熊乃瑾,既可以是才情双全却红颜薄命的水漂萍,又可以是略带憨态心地单纯的小韵仙,做水漂萍的时候,她对月伤怀为爱悲情,羸弱中透着柔情似水。但是在小韵仙,圆睁的大眼睛和永远惶然无所适从的表情,又让她变得可爱可怜。尽管最后她变得成熟而坚强,可是那种孩子气的表情,依旧未变,熊乃瑾仍然时不时给周素琴谦恭心态的表现,让她一直到去世,也有着天真与质朴一面。
水漂萍(熊乃瑾 扮演):名字便注定了这个角色要以花样年华凋零早逝作为宿命,也许因为是陆天恩的初恋,她显得梦幻一样的清雅与脱俗,洁里来洁里去,痨病的宿命与多愁善感的个性令这个清丽女子仿佛《红楼梦》中的林黛玉,尘世间的庸庸碌碌注定不是她久留之所。一贯做了笼中鸟的陆天恩,在她身上第一次体验到爱情的感觉,这感觉如此强烈以至于他可以放弃家族的一切,强烈到多少年之后他仍然会为了小韵仙的形似而痴迷附会。熊乃瑾只是变换了发型与装束,便成功地把这两个角色分开,性格分开,让水一样的女子,和尘一样的女孩,分属着自己的性格和命运,再从陆天恩依恋的眷顾中合二为一。
金灵芝(胡可 扮演):如果没有陆天恩,没有这场亲上加亲的长辈美意,她可能会飒爽英姿,骑着马,恋着她心目中的英雄,让自己像草原上的雄鹰一样,去飞去自由。可是,她注定只能被桎梏在高墙大院,看着自己瞧不起的软弱男人成为丈夫,她不爱,而他,也不爱。这样的悲剧就如此扼杀了一个旧式女人,她的雄心没有任何出路,她只能在愤懑中让自己一如传统女性“郁郁而终”——任她多强,也不过是另一只笼中鸟罢了。孩子不是她的杀手,而是桎梏中的牺牲品。胡可一贯带着盛气与生气的表演,在《故梦》中被压抑着生命力的迸发,让观众眼看着一朵朝气蓬勃的花,一点点枯萎下去,满眼只剩下绝望。金灵芝,一个金碧辉煌的名字,一个金玉良缘的牺牲品,在胡可的成功演绎中去扮演死路与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