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超女”所创下的眼球奇迹,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这其中感觉最复杂的一位,恐怕当属湖南卫视广告部主任樊旭文。
姗姗出场
从去年总决选开始,樊旭文就在“超女”的炙热中痛并快乐着:按照常规,省级卫
视的大部分广告合同是前一年签好的,因此在湖南卫视2005年6.5亿的总广告额中,声名显赫的超女只拿了3000万不到。因此,对应该获得更大收成的2006年,樊旭文充满了期待。
同样急不可耐的还有“超女”的冠名商蒙牛。早在2005年8月,蒙牛就提出要续签2006。年终算账,从8亿到25亿的销售增长,更让蒙牛百爪挠心。
但从这年夏天,超女进入总决选的后期,笼罩在这个电视娱乐节目上空的气氛就日渐紧张起来。湖南卫视相关人士形容,那时是“一边播一边不断地下文。”
2005年8月,有关方面关于限制全国性跨地区电视选秀活动的精神下来后,其中规定全国性或跨省(区、市)赛事必须单独报批。樊旭文和蒙牛便开始了心悬一线的等待。虽然06超女可能办不成的消息一直不绝于耳,2005年底,在跟所有常规广告主签定2006年合同时,湖南卫视仍然都注明了超女作为招标项目会单独操作。
“从去年8月到今年4月,等得心里很烦”。樊旭文告诉本刊,这期间,不断有企业找上门来,希望得到冠名权,包括大型国有企业。而湖南卫视与蒙牛的广告合同细节,也已经谈过几轮了。“蒙牛是季节性产品,如果批文5月份才来就肯定没戏了,如果4月份来,两边都要亏。”樊旭文说。
就在双方等得快要崩溃的时候,3月29日,终于得到了基本批准的口信。3月31日,湖南卫视就召开了广告招商新闻发布会。樊形容那时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一切执行得很快。因为没有宣传发动时间,招标时采取的是暗标。在不到一个月时间内完成了所有的操作:纯插播广告部分的招标最后以超过1亿成交,共有将近40个品牌中标,创下了国内电视单个节目创收纪录。“这次是节目价值实打实地换到市场上去检验,没人再能说什么了。”到此,顶了7个多月压力的樊旭文总算卸下了包袱。
权衡的结果
就在樊旭文开始轻松的时候,他的同事李浩进入了年内最紧张的状态。作为湖南卫视总编室主任、超女项目的宣传推广总负责人和新闻发言人,李浩最近头发掉得厉害并经常失眠。他抚着头对手下笑说:“希望超女的收视率能像我的发际线一样,节节升高。”
“2006超女项目是4月3日正式启动的,比去年晚了40多天。”李浩说,由于启动晚,要争取在6个月左右的时间做完,只能缩短报名时间。因此今年超女各唱区的报名只安排在周末,且没有像去年预选赛时那样,边播出边报名,这都直接影响了报名参赛的人数。
在李浩看来,超女拿到批文的时间虽晚,但毕竟是获得了正式的认可,而且不至于晚到耽误大事的地步,虽然申报的 “超级男声”同时被暂时搁置。
湖南卫视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相关人士认为,广电总局能在最后一刻放超女过关实属不易,全因“广大电视观众的需求、以及湖南广电局和省里领导的坚持。”
广电总局在批复时的慎重权衡,在媒体引用其发言人朱虹(blog)的一席话中可以窥见:“该批复是在征求了学生、家长及相关专家意见的基础上做出。”这是鉴于“以前的‘超女’确实存在一些影响学生学习、影响教育活动的因素。”但朱同时认为,“超女”的出现“是有一定积极意义的,不能一棒子打死。”
一个少女选秀节目何引起从上到下的“高度重视”?坊间和民间有各种猜测,用网络上极流行的一段评论说,就是:“看超级女声,小女生看见帅,老男人看见色,才子看见灵魂,流言家看见黑幕……”
“18禁” 是非
而比批文先下来的,是总局相关的限制性条例。
3月13日,国家广电总局发布了《关于进一步加强广播电视播出机构参与、主办或播出全国性或跨省(区、市)赛事等活动管理的通知》,其中提到,全国性或跨省(区、市)赛事分赛区活动总体不宜多,活动内容、形式不宜重复,不能相互攀比、复制;不得在当地省级卫视播出;参赛选手年龄必须在18岁以上;评委点评不搞令参赛选手难堪的责难等细节性问题。
其中,18岁的年龄限制尤为引人注目,去年的超女评委黑楠(blog)在自己的博客中,把这个“通知”戏称为“18禁”。
而在《广电总局关于同意湖南电视台举办超级女声活动的批复》中,“18禁”精神得到了更加具体的阐释:如分赛区设置保持去年5个城市的规模,不再扩大;要认真选好评委;实行延时播出;对歌迷形成的派别不得宣传炒作和在电视画面上渲染等。最后,要求湖南广电局收到批复后将活动细则上报总局。
对于18岁的年龄限制,湖南卫视副台长汪炳文曾对媒体表示,希望就这一项单独申报,以将年龄限制降低到16岁。
当然湖南卫视最后并没有走到这一步。在得知这一规定后,他们做了两方面的工作,一是向律师咨询它的法律意义。通过咨询他们了解到,由于跨地区报名和比赛期间的集训等,需要选手长时间离开原居住地和正常的学习生活,而18岁意味着具有独立的民事行为能力,这样的年龄规定对选手和节目都更加负责。二是对前两年的报名情况进行分析,看到此前选手的主体还是在18~23岁之间,其中18岁以上的占80%以上。“超级女声节目中,女孩子们的成长性是一个重要的看点,16~18岁正是成长性很活跃的年龄。这方面的限制,对节目效果来说是有一点遗憾,但是没有关键的影响。”李浩说,经过咨询和分析,他们还是放弃了单独申报16岁年龄限制的努力。
不仅如此,在报名环节的具体操作中,将时间安排在周末,也是为了不影响适龄大专院校学生的学习,同时,考虑到不给当地的公共生活和交通带来影响,报名的地点也没选在大马路上。
在与超女相类的国外原型节目,如“美国偶像”“残酷一叮”中,评委对选手的直言不讳甚至无情打击已成节目风格的一部分,这也是去年公众对超女的关注中一直最有争议的部分。“18禁”对评委风格的限定在2006年的超女中得到了有力的落实。去年的“麻辣”评委今年一律没有出现,只有以“仁慈、宽容、富有人文关怀”著称的顺子硕果仅存。
李浩说,选用评委,“我们会回避一些东西,分析去年的舆论反映,参照主管部门的意见,并结合本人意愿和档期等各种因素。”对于今年评委的表现,据有关人士透露,到目前为止“总局很满意。”
超女团队中专门负责舆情分析的工作人员之一朱丽前告诉本刊,据他们了解,今年对评委风格的转变,观众并没有特别的议论或表示不满,相反,倒有很多人认为今年的评委境界高,有感人之处。“这种效果是我们之前没有料到的,这说明大部分观众的价值观念还是很传统的。”朱丽前说。
与今年超女评委的温和相映成趣的是,《梦想中国》的评委李咏和孙悦却因言语涉嫌不尊重选手人格而身陷舆论的旋涡之中。
在超女操作团队的理解中,总局的限制可能与超女有关,但绝不是光针对超女的,不仅如此,规定中的一些条款客观上也是在帮他们的忙。如限制分赛区比赛在当地省级卫视播出,“因为考虑到同级电视台的竞争,前两年我们也尽量避免这么做,现在更名正言顺了。”李浩解释说,比如按照规定,杭州唱区的比赛只是不能在浙江省的卫视播出,但是在湖南卫视及杭州当地的地面台仍然可以播出。
事实上,这一规定,包括关于“活动内容、形式不宜重复,不能相互攀比、复制”,且要在数量、题材上由总局“宏观调控”的规定,反而可能限制其他台对“超女”的竞争——或许湖南卫视才是最大的市场受益者。一位传媒业研究者指出,这类选秀节目市场必然是有限的,即使不加限制,任其在市场上自行“PK”,也自然会在竞争中形成合理的数量和格局。曹红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