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娄-里德去世 死前一小时仍在练太极

2013年10月29日02:30  新京报
1965年,Nico、鼓手莫林·塔克、吉他手斯特林·莫里森、娄·里德以及担任键盘手的约翰·凯尔(左起)。 1965年,Nico、鼓手莫林·塔克、吉他手斯特林·莫里森、娄·里德以及担任键盘手的约翰·凯尔(左起)。
1978年7月20日,娄·里德与安迪·沃霍尔(左)在纽约观看David Johansen表演时合照。 1978年7月20日,娄·里德与安迪·沃霍尔(左)在纽约观看David Johansen表演时合照。

  据《Rolling Stone》报道,美国传奇乐队地下丝绒(Velvet Underground)主唱兼吉他手娄·里德(Lou Reed)于美国时间10月27日去世,享年71岁。虽目前死因尚未公布,但今年5月他曾接受过肝脏移植手术,据其医生透露,娄·里德一直在与病魔抗争,即使在死前一个小时还在练习太极,希望能够变得更强壮。而纽约时间27日下午1点国外媒体披露其死讯前,当天早上6:53,娄·里德Facebook官网还更新了一条以“The Door”为题的照片,由此可推断这位当今摇滚界首屈一指的元老级人物在其生命的终点呼应了自己的经典之作《Sunday Morning》,在星期日的早晨敲开了天堂大门。《完美的一天》是他流传最广的一首歌,还曾出现在电影《猜火车》中。娄·里德的去世对于全球歌迷来说,刚过去的这个周日不是“完美的一天”。

  “摇滚就是我的上帝。它有种说不清楚的力量,能改变你的生活。弹吉他是我宗教信仰中最重要的部分。” ——1998年接受采访时说。

  “我的目标是要做一张专辑,用莎士比亚或乔伊斯讲述的方式,来讲述给我的听众。” ——1982年接受采访时所说。

  ■ 哀悼

  世界失去了一个作曲家、诗人,但我失去的是我的同窗好友。 ——地下丝绒乐队成员约翰·凯尔(John Cale)

  失去你是我们最大的悲痛,祝你一路走好。 ——大卫·鲍伊(David Bowie)

  你是音乐的魔术家,我们会想念你的。 ——U2主唱波诺(BONO)

  安息吧,娄·里德。走在和平大道上(借用娄·里德歌曲名Walk on the Wild Side)。 ——英国乐队The Who

  ■ 音乐人生

  Part 1 地下丝绒时期

  “他们的第一张唱片只卖了三万张,但买过这张唱片的人后来都组建了自己的乐队。”——英国音乐人布莱恩·伊诺

  上世纪60年代

  遇沃霍尔,出第一张专辑

  1942年3月2日,娄·里德生于纽约布鲁克林。1964年,与有着古典音乐背景,获得伦纳德·伯恩斯坦奖学金来到美国求学的威尔士人约翰·凯尔(John Cale)相识,组建了地下丝绒乐队(Velvet Underground)并开始在许多俱乐部里演出。除了主唱兼吉他手身份的娄·里德以及担任键盘手的约翰·凯尔,乐队初期成员还包括吉他手斯特林·莫里森(Sterling Morrison)及鼓手莫林·塔克(Maureen Tucker)。上世纪60年代中期,地下丝绒把先锋音乐融入作品,通过现实主义的歌词把摇滚乐推上了一个新高度,开启了实验摇滚的新纪元。

  1966年,他们在Cafe Bizarre驻唱时遇到了波普艺术大师安迪·沃霍尔。故事的后来,这位贵人不仅以经纪人的身份为专辑创作了封面,更带来了德国女歌手Nico。作为一支摇滚乐队,地下丝绒最初的计划中并不包括Nico,他们无意成为女歌手伴奏乐队。而在沃霍尔看来,娄·里德却给Nico写了《Femme Fatale》《All Tomorrow's Parties》等“最棒的歌”,而Nico独特的嗓音也为专辑增色不少。

  1967年,Nico与地下丝绒合作的首张专辑《The Velvet underground and Nico》发行。无论是关于海洛因非法交易的《我正等那个男人》(I'm Waiting for the Man),还是偏执狂歌曲《星期天早晨》(Sunday Moming)以及关于性倒错的《穿裘皮的维纳斯》(Venus in Furs),其粗糙、反商业体制呈现摇滚原始精神的理念,使得地下丝绒被推崇为地下音乐始祖,而身为团长及作曲主力的娄·里德更被后人尊为地下音乐教父。

  1967年-1973年

  凯尔离队,乐队解散

  首张专辑的出版从另一个角度也是乐队解散的开始。由于披头士专辑《佩珀军士》的热卖,地下丝绒被冷落,鲜有人意识到这张专辑的价值。随着时间的推移,地下丝绒的真正价值被发觉,1967年,Nico离队并开始自己的音乐生涯。而凯尔同娄·里德在音乐观念上也逐渐出现分歧。1968年1月,第二张专辑《White Light/White Heat》问世,其中一曲17分钟的《Sister Ray》以其前卫和独立的意识成为这张唱片的一首标志性歌曲。

  然而,娄·里德与凯尔的分歧加剧,1968年9月波士顿巡演后,凯尔离队,道格·尤尔(Doug Yule)替补,在1969年《The Velvet Underground》以及1970年《Loaded》两张唱片后,地下丝绒终于以《Sweet Jane》和《Rock N' Roll》杀入主流市场。而戏剧性的是,娄·里德却在《Loaded》发行之前8月突然离队。地下丝绒坚持到1973年终于解散。

  上世纪90年代

  因沃霍尔之名重组,后再度解散

  1989年,沃霍尔逝世两周年,娄·里德与约翰·凯尔重新合作并录制了向沃霍尔致敬的唱片《Songs For Drella》,然而当时二人尚未有重组的念头,直到1990年6月15日,同样是因为沃霍尔之名,解散了20多年的四名地下丝绒成员受邀出席一个距巴黎20英里一个小镇的展览,当天四人在情绪的催化下同台并重组,随后地下丝绒开始巡回,并演出后录制了一场现场录音专辑,但由于娄·里德和约翰·凯尔长期不和,重组的乐队再度解散。1995年,乐队吉他手斯特林·莫里森因病去世。

  地下丝绒影响了大卫·鲍伊(David Bowie)、布莱恩·伊诺、派蒂·史密斯(Patti Smith)以及那些全部从CBGB俱乐部(位于纽约充满传奇色彩的摇滚俱乐部)“毕业”的70年代朋克乐手,The Cars、The Pretenders、Joy Division、New Order、U2、REM、Sonic Youth等也同样是地下丝绒以及娄·里德的拥趸。

  Part 2 单飞时期

  1970年单飞后,娄·里德前往英国,时隔两年后,发表个人专辑《Lou Reed》。他的第二张个人专辑《Transformer》于同年发行,这张被视为其“一生代表作”的专辑由深受他影响的大卫·鲍伊和米克·罗森联合制作,专辑中的《Walk on the Wild Side》《Perfect Day》《Satellite of Love》不仅当时红极全球,后来也成为传世之作。在NME、《滚石》以及《Q》杂志分别评选出的“史上最佳专辑榜”中,这张专辑都位居前列。

  娄·里德有着强大的创作力,其25张专辑的成绩单中,《Berlin》(1974)、《New York》(1989)、《The Raven》(2003)被歌迷视为经典。而收录了他1967年至2003年作品的精选集《NYCMAN》,亦是其音乐生涯中的一次重要盘点。

  2011年与Metallica乐队合作的《Lulu》是娄·里德生前最后一张录音室作品,可惜这张专辑并没有获得很好的口碑。

  ■ 婚姻故事

  1980年,娄·里德与英国设计师Sylvia Morales结为夫妻,《Think It Over》(出自1980年专辑《Growing Up in Public》)以及《Heavenly Arms》(出自1982年专辑《The Blue Mask》)等作品的灵感均要归功于Morales。

  上世纪90年代初,与Sylvia Morales离婚后,娄·里德与老搭档、音乐人Laurie Anderson(左图)成为恋人,二人是情侣,也是音乐搭档,《The Raven》等专辑的制作,Anderson均参与其中。2008年4月,两人在美国科罗拉多结婚。

  ■ 轶闻收集

  哈维尔

  在上世纪60年代的捷克文艺圈,几乎人人都是地下丝绒的乐迷,其中也包括日后的捷克总统哈维尔。哈维尔1968年造访纽约时,一名友人曾向他推荐娄·里德的《WhiteLight/WhiteHeat》:“你一定得买这张唱片,它会改变你的一生!”后来,娄·里德与哈维尔保持了多年友谊。

  《老友记》

  娄·里德曾为经典美剧《老友记》创作过一首名为《You'll Know You Were Loved》的作品,这首单曲被放进《老友记》1995年的原声唱片《Friends Original TV Soundtrack》中。

  村上龙

  日本作家村上龙的自传体小说《69》中有个章节名为“地下丝绒”。小说中的主人公模仿地下丝绒乐队,用鸡作为舞台道具来表现世界的混沌,结果买来二十几只瘟鸡,“跟没有朝气的东西在一起,无论是鸡、狗还是其他动物,一样也会让人意志消沉。”

  绿香蕉

  地下丝绒有一张“绿香蕉”,收录的是乐队1966年最早的录音,因“香蕉尚未成熟”而并未正式发行,这个一直被视为“丢失的录音”因一张仅存于世的黑胶样品而被高价拍卖,直至2002年,该专辑的双张豪华版面世时,才真正进入广大歌迷的耳朵。

  他来中国,主要是为了太极拳

  你随时都可以练习……对于勤练太极的老人,它确实可以治疗疾病。它对韧带、肌腱、呼吸、膝盖、大腿都有好处,让你变得无比强壮,简直棒极了。 ——2006年接受采访时说

  在中国,娄·里德被歌迷亲切称为“老李”。从未在内地举行过演出的“老李”,出于对太极拳的热爱,曾跟随着其太极拳私人教练任广义去过河南。

  2001年,娄·里德偶然看到任广义表演的陈氏太极拳,对其不吝赞叹:“只练习10分钟陈氏太极拳,就让人觉得身体的各个部位都很轻松,我一下子就被它征服了!”一直在纽约开设太极拳学习班的任广义还曾出现在娄·里德2004年的现场专辑《Animal Serenade》的内页里。

  2007年10月底,不满足于每天2小时练习的娄·里德带着好奇和膜拜随师傅去往河南焦作温县陈家沟,拜访了陈家沟太极拳学校,并向陈小星校长学习了陈氏19势太极拳。当时见证他来华的相关人员似乎并不知晓这位太极拳爱好者背后的传奇。“从那个时候起,娄·里德对陈氏太极拳格外着迷,一有空儿就跟着师傅练习。随着时间的推移,刻苦练拳的娄·里德渐渐觉得浑身上下充满了活力,从前较差的体质变得强壮起来。”《焦作日报》名为《娄·里德:我来陈家沟完成一个心愿》的文章中写道。次年,“老李”的中国歌迷又在CCTV-10《人与社会:武林“外”传——我爱太极》节目中发现了展现太极身手的娄·里德,诸多拥趸在重播时间默默守候,只为了见证这一神奇的、穿越式的一幕。

  ■ 译作者说

  做你的镜子,从现实到内心

  据了解,一本名为《穿越火焰》的娄·里德歌词集正在酝酿出版,该书编辑、南京大学出版社的杨全强透露,内页已基本定稿,封面正在设计中,进展顺利的话,将于半个月后进厂印刷,于元旦前后与广大音乐爱好者见面。

  新京报联系到了该书的译者董楠,作为了解摇滚乐文化的资深译作者,她特别为本报撰文,介绍了娄·里德和地下丝绒乐队的历史,并表达了自己的理解。

  (注:本文有删节。)

  娄·里德相貌平凡,总是穿着黑色粗布裤子,黑色T恤,外面套着皱巴巴的黑夹克,高筒黑靴子,用略带扭曲和漫不经心的嘶哑声音唱着怪诞的歌曲。由于长年使用各类毒品和致幻药物,他面部肌肉苍白僵硬,偶尔笑起来会令人想起弗兰根斯坦之类怪物……总之他乍看上去似乎没有身边气场强大的贝司手/提琴手那么醒目,甚至身后亦男亦女的奇异鼓手也会抢去他的风头,更不必说乐队一度还曾有过另一个高大美艳的金发女主唱妮可——但一旦你听懂他在唱些什么,便会觉得血液为之凝固冻结,阴冷与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

  事实上,“地下丝绒”在与安迪·沃霍尔合作期间,主要是作为沃霍尔名为“Up-tight”艺术计划的伴奏乐队存在(简单说就是沃霍尔旗下的杰拉德·马兰卡和伊迪·塞迪威克等艺人前面做舞蹈和行为艺术表演,“地下丝绒”在其后伴奏,他们身后的大屏幕上放映沃霍尔拍摄的电影),演出时很难说观众的注意力会集中在什么地方。与沃霍尔和妮可分道扬镳之后,他们几乎没有在大型场地演出的机会,“披头士”的经纪人布莱恩·爱泼斯坦曾对他们短暂地产生兴趣,有意为他们安排欧洲巡演,没等此事成真,爱泼斯坦便意外身亡;关于他们当年的现场影像与歌迷的私录版本少得可怜(虽然当年看过现场的人都说他们的现场比专辑好上十倍不止,娄·里德总是像老的布鲁斯大师那样即兴改变歌词);他们的唱片销量同样是惨不忍睹。

  “地下丝绒”当年遭受这样的冷遇,部分是由于安迪·沃霍尔虽然擅长操纵媒体,但对唱片行业的运作了解甚少,以及他们签约的米高梅公司同期把弗兰克·扎帕的“发明之母”作为宣传重点。但更主要的还是“地下丝绒”的音乐在当时显得过于刺耳,其曲长远远超出当时人们的欣赏习惯,娄·里德创作的歌词又委实太过惊世骇俗,大逆不道,因此乐队的首张专辑在纽约的电台中受到禁播的待遇。就连给专辑打广告也遭到拒绝。“地下丝绒”在商业上的挫败耗尽了娄·里德的精力与耐心,对各种毒品的滥用也使他的性格变得愈来愈难以相处,1970年他终于离开了“地下丝绒”,乐队不久后即告解散。

  如果才华横溢又富有正义感的圣勃夫活在上个世纪的六七十年代,听过“地下丝绒”或娄·里德的专辑后,或许会激动地拍案而起,像他曾为夏尔·波德莱尔的《恶之花》所做的辩护书那样慨然写道:“摇滚歌词的领域已经全部被占领了,‘披头士’取去早期摇滚世界里的纯真,欢乐与喧嚣;‘滚石’取去时代叛逆与桀骜的回响;鲍勃·迪伦取去社会的良心与愤怒,不,比良心与愤怒还多;‘大门’取去潜意识与毁灭本能的神秘世界;‘平克·弗洛伊德’取去异化与迷幻;其他人取去热情、青春、孤独、反抗、斗争、希望等等……还留下什么可供娄·里德采摘呢?”而娄·里德或许只会再一次引用自己歌中的句子:“我会做你的镜子,映照出你真实的形象,倘若你无法看清自己”——镜中浮现的不仅是栩栩如生的现实,亦是关乎内心与自我的种种空间及处境。

  □董楠(《穿越火焰》译者)

  采写/新京报记者 古珺姝

(责编: 大喻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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