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联:在香港 寻找黄家驹和他的光辉岁月

2013年06月24日18:13  三联生活周刊 微博
黄家驹(左)和黄家强兄弟在练琴 黄家驹(左)和黄家强兄弟在练琴
黄家驹儿时居所附近的街道 黄家驹儿时居所附近的街道
黄家驹以前就读的学校,现在改成了酒店 黄家驹以前就读的学校,现在改成了酒店
每年的6月份都会有各地的歌迷前往墓园祭奠黄家驹 每年的6月份都会有各地的歌迷前往墓园祭奠黄家驹

   同时代的多数歌星都已经消失了,就连粤语歌也在全面式微,孩子们还唱着他唱过的歌。可是,黄家驹在天上,在忙什么?还在写歌吗?

  走在黄家驹的香港

  在香港找寻黄家驹的足迹并不容易,尽管地铁里的纪念黄家驹的演唱会的“驹歌”海报巨大,海报上写着“我们都是听他的歌长大的”也让人心动,可是继续找下去,就会发现处处荒芜:黄家驹和他的兄弟黄家强长大的苏屋邨正在拆除;他读过的中学已经被一家崭新的酒店所取代;唯一重要的纪念场所,是黄家驹的墓地,正是6月,他出生和死亡的月份,堆满了歌迷送来的花束。

  去遥远的将军澳华人永久墓地寻找黄家驹的墓地,光是爬山路就是一个多小时,远处是海,墓地是在规整的山头上,足足有几千座之多,看着心里发慌。疑心很难在这成千上万的死者痕迹中找到黄家驹的墓地,可后来发现担心多余,远远的山头之上,墓地的负责人用蓝白色的涂料在他那块小空间里刷了一遍,加上大堆的花束,并不难寻找。

  一个黑衣服的女郎肃穆地站在墓地,她是一位宁夏歌迷,1986年出生,小时候只模糊地在电视里看到过黄家驹去世的消息,可是上初中的时候成了Beyond的歌迷,迷到了每次来香港只有一件事,就是来黄家驹的墓地祭拜,这次是6月10日,黄家驹的生日那天深夜到的。从宁夏出发来香港,即使在交通便利的今天,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她从银川出发去西安,要在机场等一夜,再飞往深圳。两天颠簸才能到达香港,拉着行李走到墓地的时候,正好有歌迷群在献花,黑夜里的花束只能依稀闻到芳香,对于迷恋者,这是每年不可少的仪式。

  她的正职是模特,所以自由时间比一般人多,走到墓碑后面,拿出香来,给每一位前来拜访的歌迷。墓碑是白色大理石的,顶端是一块雕刻的吉他,这是新墓碑,2009年,墓碑曾经被人恶意破坏过,白色的大理石遭到划损,当时黄家强受到指责,说他对兄长的墓碑被毁坏毫不关心。可事实上,黄家强很伤心,用各种原料来去除上面的污痕,可是无效。最后只能换上新墓碑,墓碑上的照片倒是老的,家强家中也放着同样的照片,戴着耳环的黄家驹,面带着微微有些孩子气的笑容,定格在他的年代里。黄家驹的朋友刘宏博告诉我,那样也好,他们不能想象家驹老了是什么样子,他就活在31岁里,什么时候、什么时代都永远是那个模样。

  自从乐队诞生起,是与非就没有离开过他们,大概唯一的快乐时光,应该是尚不出名的练歌时代。那个练习唱歌的地方还在,歌迷们心目中经典的“二楼后座”,也是黄家驹去世后,乐队第一张专辑的名字。

  我们去到“二楼后座”找寻黄家驹的影子,不过比较艰难。这里是一条卖花草的市场街,香港人叫“花墟”,优美的环境改变不了周围的人的烦躁,他们只是简单地告诉我们,晤知,晤知;更有横眉冷目的人说,不要来。

  Beyond的成员叶世荣对我们说,上世纪80年代,乐队在这里练习的时候,“敌对情绪”就比较浓,因为乐队的排练实在太嘈杂了,吵了周围的邻居。这里是叶世荣的祖宅,是他祖母的物业,当时叶家出租了一部分,其中一小间给他们做排练房,也就是香港人所说的BAND房,叶世荣记忆中,当时的房间很小,因为其余的几个部分出租给房客了。

  当时乐队还偏重金属和硬摇滚范畴,而且一练习起来就忘记了周围还有房客。有位房客老伯,他们管他叫“石山佬”,因为他爱玩假山石。老头一生气就来拍门,大声呵斥他们,叶世荣为了讨好老头,送了他一台旧冰箱,可是老头还是照旧来拍门,气坏了他们;还有警察接到投诉上门的,乐队安静了一小会儿,结果忍不住又拿起乐器排练,警察这次坐下不走了,聊了会儿天,发现也喜欢摇滚,结果开始听他们排练了。

  慢慢地乐队有了乐迷,他们守在楼下。乐队买了外卖,外卖拿进来的时候,发现楼下已经有乐迷付了钱。这批乐迷,后来成为乐队最忠实的支持者,即使他们已经长大结婚成家,也没有放弃乐队,许多人的孩子现在也是乐队的乐迷。

  乐队慢慢知名,不过还是没有钱,黄家驹和叶世荣他们几个自己动手装修房间,没有经验的他们直接用手和水泥,结果手差点废掉,因为水泥的腐蚀性很厉害;黄家驹去世后,这里被叶世荣改成了录音棚,名字就用“二楼后座”。坐着极古老的电梯轰隆隆上去,拉开铁拉门,门口挂着的乐队海报算是Beyond的标记,其余就没什么了,旁边是旧宅改造的廉价钟点房,倒还比这间有纪念意义的BAND房光鲜些,不过叶世荣并不在意,他说,这里留下来,就是薪火相传的意思,现在他,还有和他学乐器的学生们都会使用这里,这里是Beyond的平民精神的象征。

  至于黄家驹和黄家强长大的苏屋邨则正在拆除中,我去的那天正逢香港暴雨,山上的泥水会聚成河流,更显得整个楼宇摇摇欲坠。不过,苏屋邨并非贫民窟,这里是政府公屋,60年代是香港普通市民的住宅,黄家驹的父母是一般市民,不富裕,可是也并没有多么穷困,是那个年代的一般家庭。黄家强回忆,自己和家驹是家中最小的两个孩子,上面还有兄弟姐妹,都比他们大很多,他和家驹的童年娱乐,就是去后山上烤红薯、抓草蜢,包括在家里翻箱倒柜地寻找零钱,找到了就去游泳,当时游泳池的票钱是港币三毛,不知道为什么,常常就差那一毛钱,所以要在家里地毯式的搜索。

  黄家驹姐姐的一段回忆,更能显示黄家驹的性格。他热爱的热带鱼跳到了楼下修车人的摊上,修车佬将之占为己有,并且逗前来索取的家驹说:跳到我家,就是我的;黄家驹一时生气,把修车佬的车胎从车上拿下,说:这也在地上,也被我捡到,算是我的吗?修车佬只能把鱼还给了他。黄家驹后来被称为“黄伯”,就是因为他会说道理,不少和黄家驹交往过的人觉得他为人处世圆融大方,并不是想象中摇滚乐手那么孤傲。

  因为比黄家强大,所以黄家驹的兄长性格慢慢形成,他特别会照顾黄家强,以后发展到一切乐队成员。黄家强回忆说,家里的责难,比如玩乐队荒废学业啊,比如乐队噪音骚扰邻居啊,母亲都会去责难兄长,落不到他头上;黄家驹的会照顾人,体现到叶世荣身上特别具体,他是鼓手,本来不该他唱歌,可是当Beyond乐队刚红的时候,黄家驹希望每个人都能有更多发展,一定要叶世荣在他们拍的电影里面唱一首歌,自己帮他写这首歌曲。黄家驹就是那种大哥型的人,一定要罩着周围的人。

  跟黄家驹交往的条件是,尊重他,他是个开朗而有幽默感的人,和谁都能说一大堆话,可是如果发现对方不够尊重他,他的态度会立刻冷下来,会开对方的恶意玩笑。叶世荣说,现在想起他当时的那些笑话,还是觉得很滑稽,不过,他的话大多有道理,并不是空说说而已,自然而然地,黄家驹聚拢了一批玩音乐的人,成了乐队的灵魂人物。

  黄家驹的吉他

  说到黄家驹为什么成为乐队的灵魂人物,刘宏博说,他就是天生的灵魂,天生的引领者,很多事情,他现在回忆,都觉得是命中注定的,包括黄家驹在日本的猝死,他都觉得是天意。上天让他降临世间,带领一个乐队走向成功,直到今天还被人纪念。

  这是好朋友的真挚怀念。刘宏博虽然在香港生活了多年,样貌也完全香港化了,可是一开口,还是有北京人的感觉。他出生在北京,改革开放后的70年代末,还在上初中的他到香港读中学,在内地只能偷听的滚石乐队唱片在香港可以敞开买,他疯狂地迷恋上了佐敦道上的那些家小唱片店。在唱片店买大卫·鲍伊、深紫等各种摇滚乐队唱片。因为逛唱片店多了,许多有同好的摇滚青年都聚集在货架前滔滔不绝,一开始认识的是黄家强,可是黄家强带他认识了黄家驹后,他立刻觉得,黄家驹实在是太有趣了,也太有才华了,他是任何团队当之无愧的灵魂人物。一谈起话来,立刻让人忘记他的满脸青春痘,和那个又大又老实的黑框眼镜。

  先不说那些乐队理念和Beyond后来的特立独行的歌词意向,就说乐器吧:黄家驹不仅仅电吉他弹奏得很棒,西班牙吉他也很棒,随手古典吉他,也能弹奏。甚至于抄起任何乐器都能演奏出动听的音乐,包括一般香港人以为土的竹笛。刘宏博印象中,黄家驹基本上是安静不下来的,他坐在那里,手里有什么乐器,就演奏什么乐器,他们就在音乐声中交流,一整夜一整夜都不停止。很多人第一次听到《大地》,都是被黄家驹那段吉他一下子吸引住了。他是香港最优秀的吉他手之一,现在香港玩乐队的人们,还是乐于宣称自己师承Beyond。包括谢霆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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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 羊小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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