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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大学《放下你的派克式左轮》剧本

http://ent.sina.com.cn 2005年12月19日17:54 新浪娱乐

  《放下你的派克式左轮》剧本

  “谁谓河广,一苇杭之”——“河”是银河,“杭”就是指我鲁杭了。

  也许我注定是为研究宇宙科学而生——

  我痴迷于那令祖先皓首穷经的天空

  看星星变化出苍龙玄武,朱雀白虎……

  但我庆幸自己属于大地,

  属于人间无数的恩仇离合、悲欢喜怒……

  第一幕

  画外音:美国洛杉矶当地时间11月1日,正是举国欢腾的万圣节,也叫鬼魂狂欢日。狂欢的人群带着各种

  面具在街上招摇。而闻名学术界的肯汀大学物理研究小组办公室内却没有丝毫节日的气息,每次参加这个堪称物理界权威但性格古怪的戈登教授主持的例会,气氛都会变得如此凝重……

  (开会前,秘书婕妮在办公室整理文件,肥胖白晰又爱笑的斯梅尔偷偷走上,色迷迷的看着她窈窕的身影,从背后猛抱住她,婕妮惊叫一声,拼命挣脱)

  斯梅尔:婕妮,世上除了你没人敢在这里当秘书了——戈登这个随时爆炸的火药桶,真是太委屈你了。(婕妮充耳不闻)婕妮,我真不能忍受他冲你发火,还不如让他都冲我这个副教授发算了……(婕妮挣开他,不让他碰)

  婕妮:马上人就来了,你这干什么?

  斯梅尔:现在就我们两个人……这有什么,咱们两个,不都……(又想强抱,听到声音马上摆出若无其事状)

  (两个中国留学生中国留学生主席林雁平及硕士海光上。斯梅尔恹恹,嘴里嘟囔着:中国人,真多余!)

  海光:(犹豫着不敢进门)我,我好紧张,一开会我就紧张——想老爷子严肃的脸,万圣节不带鬼面具就能把我吓死。

  林雁平:交给你的任务都完了?

  海光:那当然,我可是还得靠着那点工资活命啊。

  林雁平:那你就把任务交上,然后想着中午到我家,让你嫂子给你包东北大馅水饺——那个香哦……一会儿会就开完啦。

  海光:上回你让我想阳春面,结果胃都转筋了,开完会你也走人啦。

  林雁平:今天不是万圣节吗?入乡随俗——咱们中国人在美国也热闹热闹。

  (走进办公室,放好椅子,和斯梅尔、婕妮打招呼,戈登从里屋出来,抽着烟斗。大家慌站起迎接)

  戈登:(环视众人)鲁杭到了吗?

  婕妮:还没到,教授……

  (戈登点点头坐下,烟雾缭绕,很呛,中国人很不习惯。斯梅尔指指手表,提醒戈登时间快到了,戈登并不理睬)

  海光:(小声)开会就不能不抽么?

  林雁平:他的身份允许他不分场合的抽烟。——鲁杭怎么还不来,他一贯是最守时的啊?

  海光:鲁杭的身份也允许他不分场合的迟到……(戈登看了他一眼,吓得赶紧低下头)

  (挂钟响了三下,突然,一持枪戴面具的歹徒闯进来,大家惊呆了)

  歹徒:今天是万圣节,在鬼魂狂欢的日子里送你们上西天多幸运——灵魂一出窍就能过节——哈哈哈——来,让我看看世界上最优秀的大脑的脑浆是什么颜色的……

  (大家恐怖,脸色各异)

  林雁平:报警,报警器(蹲下去摸按钮)

  (歹徒乐了,摘下面具,是鲁杭)

  鲁杭:别,别,是我,按下去咱这个节就过大了……

  (大家长舒一口气,体态各异,斯梅尔笑啊笑啊笑)

  林雁平:混小子……

  海光:啊呦,啊呦。没戴上博士帽,我死都不瞑目阿!

  (戈登咳嗽两声,大家静下来开会,鲁杭坐在教授左手第一个座位上)

  戈登:林雁平,还是你先说吧……

  鲁杭:教授,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您一定要答应——我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请允许我先发言,我必须早一点离会。(戈登没作声,算默许)我的计算,光脉冲在铯气体中的速度是真空中的310倍,计算过程和其他结论都在这张盘上——就这些了,抱歉教授,我必须走了,请原谅……

  戈登:鲁杭,等一下——进来(面容清秀的中国留学生石耕雨进来)柏克莱大学转来的尖子生石耕雨。鲁杭,你应该认识一下。

  石耕雨:我也是中国科技大的,低你一级,叫你师兄。(伸出手去)

  鲁杭:是吗?可我好像……

  石耕雨:你当然不认识我,鲁杭可是大名鼎鼎——低谷总是仰望高山,高山何须垂目低谷。

  鲁杭:我们现在是同事,平等的。

  石耕雨:仰仗师兄关照。

  鲁杭:同胞校友,不帮你帮谁?我有急事先走了,改天聊。(鲁杭急匆匆下场)

  (石耕雨走向鲁杭的座位,很谦逊的用眼光询问可不可以坐,戈登冷冷地看着他.刚刚坐下,戈登起身走了,石耕雨有些尴尬)

  石耕雨:教授好像很讨厌我?

  斯梅尔:教授不是因为你走的,他亲自查阅了许多留学生档案才决定你留下来。只是在他眼里,这个会只有鲁杭才是最该来的人.好啦,今天就散会吧,大家节日快乐,不要吝啬给敲门的小朋友多分些糖果啊……(与婕妮走向舞台一端,其他人折好椅子走向另一端)

  (双声部交叉进行)

  婕妮:鲁杭今天好像有点过分吧,整个会都没开成。

  林雁平:那个位置是鲁杭的专座.鲁杭走了,教授对别的都不感兴趣了。

  斯梅尔:教授眼里的红人,怎么做都不算过分……

  石耕雨:早听说他是个传奇,在美国给中国人挣足了面子。

  婕妮:鲁杭虽然有才华,但这样下去是要吃亏的。

  海光:杭哥可真牛——教授左边第一个位置,他坐了三、四年了。

  斯梅尔:你以为戈登就能让一个中国人在美利坚的土地上永远春风得意?!哈哈……我看这个石耕雨来头就不小.

  石耕雨:噢——百闻不如一见,那个位置,我是望其项背啊。

  婕妮:又是一个中国留学生——石耕雨,教授接受他时真是出奇的爽快.难道是要压一压……

  林雁平:都是中国人,远洋留学还能在一个办公室共事,彼此关照,真好啊!

  斯梅尔:压一压……没这么简单——他左手那个位置啊……

  石耕雨:我得好好向我那位师兄学习了……终有一天,我要让这里的人认识到我的价值.(下定决心似的拿起鲁杭的椅子)

  婕妮:石耕雨英语说得比鲁杭好,又会谦虚为人,难道他……(疑惑着,下)

  斯梅尔:哈哈哈,有句话不是我说的好——中国人之间的事,咱们瞧着就是了……(追下)

  海光:鲁杭是看他女朋友演出去了吧?

  林雁平:应该是——咱们也去吧……

  (三人七嘴八舌的去了,幕后,海光介绍说“这个亚萍啊,鲁杭的女朋友,美国的中国校花啊……”)

  (鲁杭奔走在路上,怀抱着一束百合花,打着手机)

  鲁杭:亚萍——开始了吗?我快到了。别紧张,你是最棒的。挂吧——等等,亲爱的,相信我,你是最棒的——我爱你……

  (“艺术系汇报演出,《梁祝》”音乐响起。)

  鲁杭:亚萍,你的舞蹈像这百合花一样纯洁高贵,东方舞蹈的淡雅含蓄,把美国的轻佻张狂都比下去了——相信自己,你是最棒的。

  (灯光暗,观众席里,几个头戴面具的美国青年吃着可乐鸡块,吵吵闹闹,边上台嘴里边喊)

  甲:万圣节,钞票见鬼吧——今天是我们幽魂的狂欢日……

  乙:想要什么就抢什么——警察拿我们没办法……

  丙:今天鬼的存在是合法的!鬼抢东西也是合法的!快,抢哪家中国餐厅,西餐吃腻了……

  (女警官凯蒂执勤,追上三个人)

  凯蒂:你们是否需要警察关照一下了?

  甲:呦,是个女的,还是朵“警花”……

  乙:瞧不起我们?还干不了你?

  丙:大冷天,把这警花摘到咱家里去好不好?

  (三人动作下流起来,凯蒂来不及拔枪,鲁杭正巧赶到)

  鲁杭:住手!你们这群流氓!

  甲:呵——反了,中国人管起老子的事来了……

  乙:甭理他,中国人嗓门大胆子小……

  丙:连他一块教训着,看他敢沾美国人的腥……

  鲁杭:我让你们把舌头咽到肚子里去。

  (四人厮打在一起,两个白人警察赶到,不分青红皂白,打了鲁杭,拔枪抵住几人)

  警察:寻衅闹事、殴打警察,中国人也这么猖狂?

  鲁杭:你真是个饭桶——是他们,不是我……

  凯蒂:你们三个别动——多亏了这个中国人……

  警察:跟这个中国人没关系?

  鲁杭:对中国人放尊重点。

  凯蒂:你带他们走——这个中国人受伤了,我照顾一下……(众人下)谢谢你,你救了我。你流血了,我陪你去医院……

  鲁杭:糟糕,亚萍的演出……(不理凯蒂便走)

  凯蒂:诶——中国人,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凯蒂,去找我……(追下)

  (灯光暗,亚萍在台上合着音乐舞蹈,正是梁祝结尾高潮,令人如痴如醉……谢幕,急切的找寻着鲁杭.林雁平海光石耕雨迎上前去)

  海光:亚萍,你真棒,我们眼都直了……

  亚萍:哦,海光,林大哥——你们看到鲁杭了吗?

  林雁平:他没和你在一起?他连会都没开,还没到这里吗?

  海光:他呀,老想当牛顿第二,肯定是半道上一个苹果砸在头上就思考起来了……(大家笑了)

  林雁平:亚萍,你别担心,这么大人了不会出事——我介绍一下,这是石耕雨,算是鲁杭的师弟。

  石耕雨:你好,听说中国的校花演出,硬缠着林大哥带我来,路上就一直听你的故事,但眼见为实——你的舞蹈是用心跳的,太棒了……

  亚萍:谢谢……过奖了……(声音中心不在焉,石耕雨听出来,明白亚萍在担心鲁杭)

  石耕雨:我们还是找找鲁杭吧,万圣节街上太乱……

  林雁平:嗯,也好(说着,鲁杭赶过来,头上缠着绷带。石耕雨先看见。)

  石耕雨:那不是鲁杭……他受伤了……

  海光:阿呀——被我说中了,被苹果砸得这么厉害?

  亚萍:鲁杭——(几乎扑到他怀里)

  石耕雨:好啦,人也找到了,我们是不是该……(拉着林雁平、海光开着玩笑走了,亚萍感激他的善解人意)

  (鲁杭和亚萍的两人世界)

  亚萍:你,这是出什么事了?

  (鲁杭把花捧给亚萍,并不作回答)

  鲁杭:亚萍,这回的花送晚了,对不起……还沾了血,我把她弄脏了,不配你了……

  亚萍:我只要你能来就好了,完完整整的来,可你……你总是让我为你担心——是不是又打架了?

  鲁杭:一群流氓欺负一个女警察,看不过去,就打架了。

  亚萍:在人家的国家里,你管美国人干什么?能不能先保护好自己?是看上那个女警察了吧?(醋意)

  鲁杭:亚萍——你看着我的眼睛,他不会说谎——我只有你就够了!

  亚萍:鲁杭……以后不要事事出头,冲在刀锋浪尖上——我不想要个英雄,我要你平凡,要你不受伤害……

  鲁杭:(打断)放心吧——我知道只有你会真心为我着想,但上帝还不忍心伤害这颗优秀的大脑……这里面没开发的黄金太多了(搂着亚萍,亚萍碰到了鲁杭口袋里的玩具枪,硌痛了)

  亚萍:好啦,尽吹牛——哎,什么东西啊?硌得我好痛啊……

  鲁杭:哦,滑雪比赛的优胜奖(掏出枪来),瞧,很逼真吧——仿派克式左轮。我拿它把全物理组的人都唬住了——唉,枪真是个好东西……我几乎是第一眼就喜欢上它了……没有人敢违抗它的旨意呢……(这句话的语气要好好揣摩)

  亚萍:鲁杭,你说这种话让我觉得离你好远,好像要把持不住你了……

  鲁杭:哈哈,那就让我在抱紧你一点……(又揽了揽亚萍,慢慢走下台)

  亚萍:(娇嗔)讨厌……嗳,对了,那个新来的石耕雨人真不错,也挺关心你的……

  鲁杭:嗯,都是中国人嘛……

  第二幕

  (舞台下面,设为鲁杭偷偷开的私人实验室,简易的模型,一摞摞演草纸。斯梅尔带着戈登婕妮来到那里,戈登恼羞成怒,摔摔打打,把几页纸团成团,连模型一起扔上台.随后上台,拍着身上的灰尘,满面怒容,另外二人跟上.)

  斯梅尔:您先不要发这么大火——学生能主动拓展研究空间,这是一件好事……(戈登抽着烟,看着演草纸沉默,斯梅尔捡起一页纸展平)噢!天!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个天才,这些理论都是当今物理界最前沿的啊……

  戈登:华而不实、浮光掠影——在我的课题以外搞私人实验,是我绝对禁止的——他怎么敢与我对着干?

  斯梅尔:他也许是出于要补偿一下您的薄弱环节……(心存歹意,故意突出“薄弱”二字)

  戈登:(接过斯梅尔的话头)以此来向我示威,告诉我他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我不会为他另立一套原则……

  婕妮:教授,难道一定要将这里关闭吗?这些试验看来到关键时刻了……

  戈登:发现了贼,难道还要姑息养奸吗?叫他来一趟我的办公室。(怒气冲冲的走了)

  (婕妮俯身拢一拢纸张,很怨恨斯梅尔)

  婕妮:你为什么要把鲁杭搞私人研究的事捅给教授?还在话里煽风点火,故意激怒教授呢?大家都帮鲁杭保存这个秘密,你为什么一等要拆他的台?

  斯梅尔:你总替鲁杭说话,我会不高兴的——亲爱的,你想想,戈登是鲁杭的导师,一个中国学生在美国,就算有所成就,那些荣誉也会成导师的。戈登的光环够多啦,我要爬到他上面,得给自己攒点资本啊……只要把鲁杭拉拢过来,戈登就损失了三分之一个大脑,在孙子兵法里,这叫反间计——哈哈,中国人整人的法子还多啦……

  婕妮:你这人真卑鄙……

  斯梅尔:哈哈,亲爱的,我喜欢被你骂——我喜欢为你做任何事——这不都为了你吗?我做了你的上司,你就不会挨骂了——我会整天疼你的,哈哈……(上前楼婕妮)

  婕妮:放开……(打了斯梅尔一个耳光)

  斯梅尔:不知好歹……你以为这件事我不说,那个人就不会告诉戈登吗?(婕妮迷惑的看着他)女人懂什么——我提醒你,快点把戈登的密码给我搞到,否则,你的那些丑事也存不住——哼……(下台)

  (鲁杭和海光上)

  海光:哎,超人,又是几个晚上没睡啊?

  鲁杭:睡不着!老爷子让我求证的那组数,闭上眼睛就张牙舞爪的扑过来……

  海光:坏了,你幻视了——以你的计算能力,这只能说明那些数不可解……

  鲁杭:我也这样想,可是我不愿轻易否定老爷子的权威,再试试再说……

  (婕尼迎面走来)

  婕妮:鲁杭,教授要你去找他,我想越快越好……

  鲁杭:谢谢,有什么急事么?你看起来不太好……

  婕妮:(勉强一笑,欲走还言)鲁杭,不要太锋芒毕露,教授喜欢别惹尊重他……

  鲁杭:我知道(婕妮顾盼鲁杭一眼,款款而下。鲁杭转向海光)我先去找教授吧,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画外音:也许是我研究天体物理学的特质吧,我觉得身边的一切都是磊落坦荡的。可今天,我觉得自己身边好像窝着个贼,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

  (石耕雨和戈登正讨论着什么,缓步走上来.海光捅捅鲁杭注意目标,然后开溜.)

  鲁杭:教授,我……

  格登:进来——你来了,先看看这个,这是你这位新同事刚帮我整理的,非常不错——这才是我欣赏的敬业精神和神奇的效率。

  鲁杭:是,教授。

  戈登:那组数据的结果怎样?(看着自己的烟斗)

  鲁杭:很遗憾教授,我尝试了所有的方法,工作了几个通宵,还是得不到结果,也许,使您一开始就错了……

  (戈登猛地抬起头,石耕雨提醒他说话婉转一点)

  鲁杭:我真的很抱歉。

  戈登:(脸色非常难堪)先不说这些数据——你对我交给你的工作有意见?为什么我用最精细的粮食喂一只母鸡,它却跑到别人家的窝里下蛋?

  鲁杭:教授,我不明白……我问心无愧地说我对您交予的工作都尽力了……

  戈登:是吗?非要我明说吗?那个私人实验室是怎么回事?

  鲁杭:(恍然大悟,很窘迫)您,您怎么会……可是教授,我这些天来所有心思都扑在这些数据上……

  (戈登慢慢往烟斗里装烟丝,不理会,鲁杭越发窘,石耕雨出来打圆场)

  石耕雨:教授,能不能让我试试,也许我的同事只是犯了个不易察觉的小错误……

  戈登:我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应该做什么。这里是美国,你拿我的工资就该一心一意(一字一顿)为我做事……(气冲冲走了)

  鲁杭:今天多亏了你,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收场了。

  石耕雨:不帮你帮谁?现在去哪?

  鲁杭:去看看我的实验室——那是我多年的心血啊,恐怕糟蹋得不成样子了……

  石耕雨:那我先走了,呆会儿开会,别迟到了。(下台)

  鲁杭:原来,我只是一只戈登养着下蛋的鸡,随时被宰随时被吃?我的成果只是鸡蛋么?唉——我这是怎么了,我对自己的价值和科学的价值产生怀疑了么?实验室(痛心疾首)我的实验室……

  (跑向自己的实验室,沮丧却惊讶的发现斯梅尔等候在台上)

  斯梅尔:请原谅我得不请自到——太可惜了,这地上的每一张纸片都有可能引发全国物理界的轰动,可惜啊……你进不去了,这些东西是我给你搬出来了.(功臣一般)

  鲁杭:难道说,已经关闭了?(低下头)是谁?是谁告诉的教授?是谁——是谁啊?

  斯梅尔:我可以理解你——最优秀最年轻的物理学者最精华的智慧被人糟蹋了——可是年轻人,你不想想,一个年老的科学权威会容忍超越他的成果面世吗?所以,是谁告密不重要,戈登总会嗅出这里的味道……

  鲁杭:可是,我的研究就这样终止了吗?

  斯梅尔:(看时机成熟)鲁杭,我们来干一场如何?

  鲁杭:我们?

  斯梅尔:对,你和我——来玩一场科学上的赌博游戏。

  鲁杭:你要与我交易?

  斯梅尔:交易?不,是合作。我提供经费,你写论文,最后只是在你名字的后面写上我的名字——我们各得其所,何乐而不为?

  鲁杭:把科学当商品?我在玷污科学——但我别无选择,我需要你的经费。

  斯梅尔:哈哈,你很聪明——我的朋友,哈弗、斯坦福、普林斯顿……他们会帮我发表论文,他们的嗅觉是最灵敏的,他们已经嗅到科学的盛宴即将开始了……让我们大干一番吧……

  鲁杭:我知道,我会尽力的(沉重的脚步下台)我的道德不允许我这样做,但这又是我的理想啊……

  斯梅尔:这个中国人,我如果不教会他收敛自己的锋芒,岂不让他白在美国这五年?谁懂得手段,谁才能成为时代的强者——哈哈哈哈……

  (灯光暗,众人带着椅子上台开会,灯光亮。石耕雨鲁杭上场后,戈登示意石耕雨坐到自己左手的位置上,在场的人都很惊讶)

  戈登:今天座次变一变,我可以来解释一下——不要以为你坐了三五年就成了你的专席。这是留给最优秀的人的。既然有人几天算不出一组数,可有人着一会儿就算出来了——那你就要让贤。鲁杭,石耕雨已经求证了那组书,你服气么?(抽烟)还有,在我的科研组要服从我的规矩——在背后搞小动作,是我深恶痛绝的事!以后再出类似事情,直接开除!(抽烟)你们的博士答辩快开始了,好好准备一下吧。

  (声音渐消,重合鲁杭的声音:“我从没怀疑过自己的能力,戈登今天当众给的我这记耳光,让我大脑和心脏一起痉挛……”舞台上的人做散会的样子,椅子磕磕绊绊的声音。鲁杭呆坐着,林雁平本欲走,又上来拍拍他)

  鲁杭:看来,老爷子是要更新换代了……也邪乎了,石耕雨确实有一套,我输的狼狈阿……

  林雁平:老爷子说说气话,敲打敲打你,别往心里去……可是石耕雨——真是来者不善,说不上他有什么不好,就是油滑的让人不舒服……你堤防着他点,我看他跟亚萍常常在一起啦……

  鲁杭:咳,在美国,中国人和中国人凑一块又怎了?(并不在意的)

  (正说着,婕妮过来)

  婕妮:鲁杭,(扬起一张软盘)教授让我把这个给你,里面有教授交给你的重要任务,事关他全国物理大会主席的选举,你要抓紧完成。(口气缓)别在意,石耕雨只是乖巧一点,教授心里有数。(笑着走了)

  林雁平:是不是,关键时候还是你靠前吧?

  鲁杭:(情绪好转)哎,还不知是什么刁钻的任务,给石耕雨都是顺手的。(石耕雨从后面叫住鲁杭)

  石耕雨:鲁杭——真对不起,今天的事太突然,我事先也不知道……

  鲁杭:都是凭自己的本事,你比我强,再说——都是给中国人争气……

  石耕雨:好一个为中国人争气!我服——今天我请客,多约几个人到我那,尝尝我做的淮邦菜……

  (海光突然从后面窜出来)

  海光:是吗?好像有人要请客?又有口福啰……

  (众人笑,热热闹闹下场,灯光暗)

  (烹饪声不断。石耕雨在幕后喊“三潭映月”炒好啦……,海光,盛盘吧……林大哥,呆会儿尝尝我的苏堤春晓,看够不够味……鲁杭,咱架桌子吧……灯光亮,鲁杭林雁平架起八仙桌。)

  林雁平:鲁杭,郎当着脸干什么?包公似的……唉,我知道,今天的事你不可能不放心上……

  鲁杭:林大哥,我想不通我计算究竟是哪里出错了,科学上的事,我想不通就放不下……

  林雁平:那你的改改,大伙都来,挺高兴的,哪能给你开课堂阿?(门铃响)人来了——高兴点……

  (开门,亚萍和两个中国留学生老李、小刘上,寒暄几句,海光拔两盘菜端上,又下去了。)

  鲁杭:你怎么也来啦?

  亚萍:你又不会做饭给我吃,我不能来吃别人给我做的啊?(林雁平转到桌子边)

  林雁平:这菜做得真讲究阿——呦,三个鸡蛋清一摆就成三潭映月了。(亚萍也凑上来)

  亚萍:这个拼盘做得太写意啦——几块牛肉拼出的石桥这么惟妙惟肖……(石耕雨端着几盘菜上)

  石耕雨:谓之“苏堤春晓”也——哎,艺术是相通的啊,这做菜也是艺术——知音阿。(把菜放下)

  亚萍:那这个是“平湖秋月”了吧?

  鲁杭:哦,我还以为是“雷锋夕照”呢……

  亚萍:你瞎说什么啊?一点意境都不懂……

  鲁杭:好,我粗俗,你们高雅……(石耕雨看气氛不对,急忙插话)

  石耕雨:哈哈,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后面还有几个菜,开瓶白干,也算预祝亚萍晚上的演出成功……我接着下厨(下场)

  鲁杭:你有演出?为什么不先告诉我?

  亚萍:上哪能找到你?你有从来不主动来找我……

  鲁杭:那你就先告诉石耕雨?

  亚萍:那怎么了?我就只能常碰见他了。

  鲁杭:怎么?你也觉得我不如石耕雨?(眼看要吵架,林雁平插话)

  林雁平:哎哎,这里不是拌嘴的地方……(正说着,石耕雨和海光端这菜,老李小刘纳酒、碗筷上)

  石耕雨:这就齐了……来,大家都坐,都尝尝……

  鲁杭:看你这桌“西湖”,功夫不浅那……

  石耕雨:小时候在家就是我掌勺,练的。来,别中看不中吃,大家快尝尝。

  (众人一下筷,赞不绝口,石耕雨殷勤的为亚萍夹菜盛饭。“这么多大老爷们儿在这儿,你就别操心了”“尝尝这个”……鲁杭看着很不舒服)

  鲁杭:耕雨,我有点事想跟你说,里屋去一下好吧?

  林雁平:鲁杭,什么事啊?(责怪的)非要现在说?

  石耕雨:林大哥,我猜鲁杭一定是为了研究组的事,不说不痛快……走——我们去去就来……(走到舞台一侧)

  老李:这鲁杭,吃饭都想着研究上的事,这么勤奋不是把我们这些庸人往绝路上逼吗?

  小刘:这鲁杭啊,就是不大合群,大伙都干啥的时候他偏不干。

  老李:就是,石耕雨带着大家玩得就挺好……

  林雁平:老说他俩干什么?咱吃咱的……

  亚萍:(小声问林雁平)鲁杭这是怎么啦?

  林雁平:组里出了点事,看来他挺受刺激的……

  亚萍:哦……(埋头吃饭,说说笑笑)

  鲁杭:耕雨,你也猜着我的脾气了——我就是想知道,那组数我错在哪里了?

  石耕雨:(盯着鲁杭,突然暴笑)师兄——你这人啊——太认真……(打着鲁杭的肩膀)

  鲁杭:你笑什么?

  石耕雨:瞒不过你——其实,就是讨老爷子一个欢心——计算时敷衍了几步,就把不合理性省掉了,结果自然就有了……

  鲁杭:可你这是欺骗,是伪科学!

  石耕雨:戈登为人,容不得别人否认他的权威,何况我们是学生,是中国学生——他是老板,我们是伙计,他剥削我们,我们迎合他。

  鲁杭:那发表出去是要闹笑话的……

  石耕雨:哈——世界每天发表这么多论文,谁去一一核对?再说,闹笑话的是他,不是我。

  鲁杭:你这是在亵渎科学,你忍心么?

  石耕雨:鲁兄多多包涵吧——你在戈登面前是有根底的人,我要立稳脚,只能出这样的权宜之计——导师就是后台,成全我一次吧……

  鲁杭:哈哈,我花了三个通宵,原来是一个小花招就能解决的问题——这简直是对我良心的挑战……不过我的确高看你了……

  石耕雨:哈哈,我怎么能跟你比……(边说边回到桌前,一脸灿烂)

  老李:呦,两位伟人的对话结束了?耕雨,这个菜绝了,回头教我怎么做……

  石耕雨:没问题……

  小刘:鲁杭,怎么还这么垂头丧气的?谁惹你了?还是觉得跟我们在一起掉价?

  鲁杭:没有没有——最近休息得不太好……

  亚萍:(怕鲁杭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鲁杭,你精神点啊,一点不像你……

  鲁杭:我太累了,我先回去了……

  亚萍:哎——鲁杭——(想拦)

  石耕雨:算了,亚萍,他的确是太累了。

  亚萍:鲁杭,我今晚的演出别忘了……(鲁杭下场,亚萍说话时正伴着鲁杭“咣”把门带上。)

  第三幕

  (天色暗下来,鲁杭在敲键盘.这是他的宿舍,桌上养着鲁杭的宠物——亚萍送他的小白鼠.)

  鲁杭:唉——天黑啰——(提起小白鼠的笼子)小家伙,你怕不怕黑?我不怕,因为只有当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才能看见星星——那才是我真正热爱的东西。别人都说宇宙深邃,而我恰恰觉得他最纯洁最简单——他有规则,所有的星星无论大小都要遵守的规则,没有恃强凌弱,没有阴谋诡计,没有勾心斗角……哈哈,你听不懂是吧?可惜我唯一的倾诉对象听不懂……

  老爷子说我不如石耕雨,亚萍说我不如石耕雨;美国人嫌我不好使唤,中国人觉得我不好相处……你说我怎么办?我去找谁说我的烦恼呢……

  嗯……也不对,至少我的大脑还没有背叛我,他还是最敏锐最优秀的——哈哈,真的,我不吹——石耕雨更我比?他那一套花招,在科学面前一戳就穿。来来来(把笼子提到自己的电脑前)你看这是什么?是奇异引力分子,是浑沌物理学,这里还是一块科学的处女地,而我是第一批淘金者——那个斯梅尔,要我跟他合作——其实就是他要用钱买我的一份冠名权。(悲愤的)这是什么勾当啊?我居然答应了下来(失声)——不,这怎么是勾当?是双赢,是互利,是美国人的致富之道……哈哈,可是我想出卖自己的孩子一样出卖了自己的成果啊……

  可是你以为我最恨的是斯梅尔吗?哼哼——斯梅尔至少给我一个合作者的身份——可是戈登,他把我当成他打印论文的计算机,不——一只趴在别人窝里下蛋的鸡……

  哈——这纯洁的星空下,是个怎样虚伪的世界啊?

  (灯光暗下来,舞台另一侧,亚萍的居室,桌上陈置着一束百合花)

  亚萍:身上有点凉了,天暗下来了啊——鲁杭怎么还不来?(走近百合花)多么素雅圣洁的百合花啊!其实我更喜欢映山红,家乡的山上,铺天盖地的都是。真可笑,我只是在和他相识的演出中跳了一支“百合花”,他就认定我喜欢百合——可是,我后来的确爱上百合了不是吗?是因为爱鲁杭吧?上次,百合花上还沾着他的血,映山红一样的血,我的心很疼,但又像偷了蜜一样快乐——他每次演出都会送我,从来不例外,那这次他也不会忘的。可是鲁杭,你每次让我等的好累啊……

  你怎么就不能像石耕雨一样,什么时候想你就什么时候出现?人家怎么就有这么多空闲?石耕雨真会体贴人,漏一点浅浅的心思,他就能摸个透,然后不知不觉地满足人的小小的虚荣心——跟他在一起多轻松啊。而且,做饭也是一把好手:要锁住女人的心,先锁住女人的胃,我倒真的被他的手艺俘获了呢……

  唉,我这是想到哪去了?我是鲁杭的女朋友,却总想着石耕雨,鲁杭会伤心的——可是鲁杭,他难道想着我了吗?他做了多少让人心凉的事?他心里装着的只有他的学问和研究。为什么我想想石耕雨还有觉得对不起他?是不是,我跟鲁杭一开始就是错的……

  ——鲁杭,你好象总不能被我抓牢,难道我不能尝试着去挨一下石耕雨吗?他比鲁杭更实际、更真实。我怕韦负了鲁杭四年的恋爱吗?是这四年经不起推敲,还是我现在的想法太可笑?不,我不欠他什么——女人的幸福应该是由男人的殷勤堆砌起来的——这是女人的天性吧……

  哎,这么晚了——难道今晚我要一个人去么?

  (灯光转到鲁杭的房间)

  鲁杭:(逗逗小白鼠)亚萍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呢?难道她要我一个大男人主动向她献殷勤?那让她就跟着石耕雨算了,跟着那个专擅奉迎的小人……好吧……咱们四年的彼此付出,被他几句话就化解了。我再等十分钟,你再不来电话,我今晚就不去了……

  (灯光到亚萍的房间)

  亚萍:鲁杭,每次不打电话你就不能主动来一次?你觉得我是有求于你吗?你能不能放下你的大男子主义?女人宁愿选择一个爱她的人,能给她满足和虚荣的人,你怎么就不懂呢?

  (鲁杭的房间)

  鲁杭:每次亚萍演出我都送她百合花(拿出这次已准备好的花),也许这回石耕雨已经带给她了——石耕雨,你已经骗取了我在研究组的座位,你要对亚萍怎么样呢?不……我不能再失去亚平了——我得去找她,亚萍,原谅我,等我……

  (亚萍的房间)

  亚萍:鲁杭,也许我们没有缘分——你再不来,我不会原谅你。(敲门声)鲁杭——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得——(开门,上场的是石耕雨)石耕雨——为什么是你?

  石耕雨:亚萍,我想我让你感到很失望——我在门外等了很久,想鲁杭他也许……所以我就敲门了——能让我来送你吗?

  亚萍:(自言自语)鲁杭——真的,太多太多时候,你真的比不上石耕雨……(转身向着石耕雨)谢谢你——我们走吧(率先走,两人一前一后)

  石耕雨:亚萍——你不高兴。(亚萍不做声)我知道,因为鲁杭——我不配替他送你……

  亚萍:不要提他——我不想听到他的名字……

  石耕雨:好——不提——(短短的沉默)亚萍,你要当舞星吗?我小时候还做过一段歌星梦呢——我大学里拿过民族唱法第一名,你信不信?

  亚萍:信——

  石耕雨:啊?你真的信阿?

  亚萍:难道你希望我说不信?

  石耕雨:我确实是这样希望的——

  亚萍:为什么?

  石耕雨:如果你不信,我就用事实说话,当场高歌一曲……(鲁杭持花走近,静静地看着二人)

  亚萍:(笑了)那好,我不信,你唱吧——

  石耕雨:那不行了,都说出来了,没意思了……

  亚萍:那我就没有耳福罗——

  石耕雨:除非——我们达成协定——如果你演出成功,我就为你引亢(做陶醉的样子,把亚萍逗乐了)

  亚萍:那好,一言为定。走,我们快走……(拉着石耕雨就跑)

  (鲁杭见此情景,仰天长叹,孤独的走着。这是,女警察凯蒂找到了他)

  凯蒂:鲁杭?真的是你?真高兴我们又见面了……你为什么总是一个人呢?是不是当了博士的人都曲高和寡了?

  鲁杭:你知道我的名字?还知道我的身份?

  凯蒂:为了找你,我翻查了本市所有亚洲人的档案——我欠你一个人情呢——有空吗?

  鲁杭:我——大概有吧……(自言自语)这花,她也不需要了……(转向凯蒂)送给你——

  凯蒂:(美国式热情)哦!太美了!谢谢你!你真好!那边有家自助餐馆——我请你吃饭——

  鲁杭:(愣了一下)——不去——

  凯蒂:为什么?怎么啦?(鲁杭看着穿成厨师样子的人搬桌端盘,凯蒂看着鲁杭)

  (灯光暗,鲁杭:我们中国留学生,同样给你们美国社会作贡献,甚至比你们本土的学生更丰硕,但你知道我们得到什么待遇吗?)

  (林雁平与妻子吃饭毕)

  林大嫂:今天可真奢侈,这是咱们在美国吃的第一顿自助餐吧?唉,什么时候带豆豆一块来吃啊……

  林雁平:(沉闷一会)明天,明天咱们一家人来吃,我现在就订餐……

  林大嫂:(急忙拉住)开玩笑的,你发什么神经啊……

  林雁平:来美国这么些年,太委屈你了,你身体一直不好,一两顿也补不了什么……

  林大嫂:这没吃完的,给咱们豆豆带回去行不行?

  (一边有两个美国服务生指指点点)

  林雁平:嗯,都浪费了怪可惜的,带回去吧……

  (林大嫂把很少的东西装进包里,两个美国人故意大声议论)

  甲:他们是亚洲人吧?

  乙:中国人——

  甲:你能看出来?

  乙:饭量像牛一样,除了中国人,还有谁?

  甲:可不是,还总想着往自己兜里装点儿……

  林雁平:(忍不下去)请你们尊重我们——我们是中国人,也是你们的顾客!

  乙:顾客?对对对——所以可不能去中国开自助餐馆,赔死啊!哈哈哈哈……

  (书生气的林雁平气地说不出话,灯光全暗)

  (灯光亮,鲁杭与凯蒂)

  鲁杭:这就是你们美国人,所以我不愿意跟你们打交道……

  凯蒂:不是这样的——大多数美国人不是这样的——我就很向往古老神秘的中国,梦想着有一天能踏上那片土地看一看……

  鲁杭:那好啊——到那我给你当向导……

  凯蒂:真的?好,那我赖上你了……(抱住鲁杭,鲁杭急忙挣脱)

  凯蒂:你刚才是要去哪?

  鲁杭:(支支吾吾,但不会说慌)是……本来是要看我女朋友的演出的……

  凯蒂:噢——原来你有女朋友?那还不快去,走走走,这是可不能耽搁,女人最讨厌男人有空还不陪她了……

  (凯蒂拽着鲁杭,鲁杭想说“别别,不用了”,凯蒂不听,两人跑下台)

  (灯光暗,许多人手持蜡烛,唱中国民歌,舞台上星星点点。众人声音嘈杂:“在这里支帐篷吧”,“多拾些树枝来点篝火啰”,“喝啤酒吃烤肉吧”……大家忙活着,红光影影绰绰……“点着啰——”全场灯亮,中国留学生济济一堂“篝火晚会开始了,唱吧,跳吧……”各种民族乐器,石耕雨、亚萍在其中显得很抢眼。)

  亚萍:怎么样——唱吧,咱们的约定啊……(愉快地)

  石耕雨:当然……

  (歌声婉转,亚萍翩翩起舞,石耕雨以简单的动作恰到好处的配合着,其余人伴舞……鲁杭凯蒂寻声而来,鲁杭痴痴的望着亚萍,看着他与石耕雨末期投缘,悲从中来。失落暴怒,脸痛苦的抽搐着。凯蒂关切地看着他)

  凯蒂:鲁杭,你怎了啦?

  鲁杭:(猛地推开凯蒂)不要管我!(猛然又清醒,凄然地看看凯蒂)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能控制自己……(转身跑下台去)

  凯蒂:鲁杭……(追下去)

  (一曲终了,众人散去,石耕雨和亚萍背靠背坐着,望着星空……)

  亚萍:你的歌唱得真好……

  石耕雨:是你的舞蹈带出来的歌声……

  亚萍:我多想天天听到这样的歌声,就像小时候在家乡,总听到河水在吟笑,稻米在低吟……

  石耕雨:我多想天天唱给你听,就像小时候割草砍柴时为白云和青山唱歌——唱醉了满眼的映山红啊……

  (亚萍:我天天听……石耕雨:我天天唱……两人声音交叉重叠,四目相对相视一笑。)

  石耕雨:这是“天赐良缘”……

  (灯光渐暗,两人相拥,牵手下台。鲁杭在地上坐着,瞅着眼,红光一闪一闪,一言不发。凯蒂在身边总想说点什么的安慰他)

  凯蒂:你倒是说句话啊…一声不吭吓死人啦!当这女孩子的面怎么可以这么情绪化!装也装的绅士一点吗……喂,一个大男人像什么样子?(连推带搡)鲁杭——我命令你,站起来——(凯蒂拔出身后的枪,指着鲁杭)

  鲁杭:你这是——真家伙(猛地从凯蒂手中夺过,玩赏起来)来吧石耕雨,我们决斗——你敢像欧洲的绅士一样与我决斗么?

  凯蒂:说话啦?别发疯了,快还给我……你想玩枪?

  鲁杭:我想杀人……

  凯蒂:情杀?哈哈,你会杀人?走,带你去个地方,你会喜欢的……

  幕后音:当我的命运总是被别人来掌控时,我爱上了枪——那种沉甸甸的感觉,好像很多人的命运都抓在了我手上……

  (凯蒂带鲁杭来到射击场,不时传来一两声枪响,凯地走到一个靶前)

  凯蒂:要玩枪只能到我们这来,真家伙……

  鲁杭:什么人都可以吗?

  凯蒂:木头——没看出那个警卫对我有意思吗?——看这把——洛马科曼契左轮,六响实心枪架——这个,是俄波提单动手枪(举枪连放三弹,报靶二十五)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鲁杭不犹豫,抄起一把,三弹后,报靶二十九环)

  凯蒂:你以前玩过枪?

  鲁杭:(吹枪口)第一次打真枪

  凯蒂:太神了,你应该做杀手……

  (鲁杭仰天大笑,笑声令人恐怖的心颤……)

  第四幕

  画外音:枪的力量庞大而空虚,但现在,它是我灵魂的支柱……枪是人间的魔鬼,我真怕——一旦自己爱上了枪,也要变成魔鬼。但我越来越发现,我身边的人,早就变成魔鬼了……

  (鲁杭跨进物理系的大门,两个警察正与海光交谈着,凯蒂也在其中,调皮的向鲁杭眨眨眼。鲁杭不理

  海光焦急万分,鲁杭一把拽住海光)

  鲁杭:海光——出什么事了?

  海光:系里的电脑被人为袭击了,系统全瘫患了。林大哥答辩的材料也全丢了——这贼可能还是个

  知识分子,还偷了好多软盘……

  (鲁杭跑进自己的办公室,一片狼藉)

  鲁杭:不——(痛苦的)完了……我五年的心血啊……不(绝处逢生一般)斯梅尔也有一份,也许没事……

  (鲁杭转身去找斯梅尔,迎面正撞上斯梅尔吃着零食)

  鲁杭:看来你心情不错——东西损失不大吧?

  斯梅尔:小得有点令人遗憾,一点美元,几张软盘……嗯,味道不错,来一块尝尝(把食品递过去)

  鲁杭:(如释重负般)那样最好,请你将我……我们合作的论文,复制一份给我……我的全丢了……

  斯梅尔:(睁大眼睛)什么?太令人遗憾了——我的系统恢复后那些论文也都被删除了——你没有多留些备份吗?家里还有没有?

  鲁杭:你是说,我所有关于混沌物理学的资料论文都丢了,是不是?

  斯梅尔:(痛苦的)欧——天哪,如果别人抢先一步完成,我们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费了……在美国,科学发现只有几秒之差……这下你明白了,找个合作人至少可以在遇到麻烦事与你一同悲伤……(把零食塞满嘴,嚼得津津有味)

  鲁杭:你居然这么无所谓?

  斯梅尔:小伙子,世界上的事风云莫测,美国难道还没有教会你得过且过吗?

  鲁杭:但是付出劳动的人不是你!(气愤的拂袖而去,又听见戈登的声音)

  (幕后传来戈登歇斯底里的喊声“滚,都给我滚——你们这群饭桶、白痴……我养着你们还不如一条看门狗!滚——”斯梅尔耸耸肩走了,海光垂头丧气的从戈登办公室下台。婕妮肿着眼睛,抱着一摞文件出来……抬头看见鲁杭,努力镇静下来。)

  鲁杭:他又骂你了?一个自称是学者的人怎么会这么没风度?

  婕妮:(很幽深的叹了口气)怨不得他,他的电脑是全系的中枢,病毒无法侵入,是有人进到办公室里直接破坏的,他怀疑是内部的人,说让中国人在研究所里简直是豢养的家贼……

  鲁杭:什么?(怒火中烧)它就这么赤裸裸的怀疑中国人?辱骂中国人?(欲往里冲)

  婕妮:鲁杭,你冷静点,教授是在气头上说的话……

  鲁杭:那我就帮他清醒点,消消气……(声音很大,戈登走了出来)

  戈登:还觉得事情不够多不够乱?吵吵嚷嚷的做什么?

  鲁杭:(看到导师,心里还是尊重的,平静了一些)先生,今天的事,你的确受到了很大损失,但我们都是一样的,您设身处地地为我们想想——您说我们是“家贼”,这是对我们民族的侮辱!美国很给您优越感吗?当科学挟裹着芸芸众生昂首阔步前进的时候,既不会偏袒美国,也决不会放弃中国……作为一个严谨的科学家,污蔑科学的平等、说出这样的话,是要付出代价的……

  戈登:住口!这里是美国,使肯汀大学,岂容一张中国人的嘴说三道四?我需要你来讲高尚吗?你这条忘恩负义的蛇,都作了些什么?嗯?你这个自以为是的中国人?(转身盛怒而去)

  (鲁杭愣愣的站在原地,不明白戈登为何针对自己说这些话)

  鲁杭:他……他说我是——蛇?哈哈,哈哈哈哈……这几年他的论文有多少是由我代笔,多少理论是由我炮制?这些还觉得我没有报答他吗?

  婕妮:鲁杭,那件事,你做得让教授太失望了。

  鲁杭:嗯?哪一件?

  婕妮:教授参加全国物理大会要宣读的论文,是教给你整理的吧?他把这么重大的事托付给你,不出意外他就可以当选物理大会主席了——但你为何在他开会的前几天一直不露面?

  鲁杭:这……我跟女朋友……哎呀……我只是去散散心——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婕妮:什么关系?教授拿不到论文,临时换题目,进行得非常不顺利……

  鲁杭:可是,可是我临走的时候把同样的一份材料交给了石耕雨,让他润色一下,转交给教授——难道……

  婕妮:你说你交给了石耕雨——教授问过他,但他什么也没说……

  鲁杭:可恶,这个小人……

  婕妮:原来是这样……鲁杭,你太单纯了——你以为在美国人面前,所有的中国人就是可信的了吗?

  鲁杭:中国人在美国互相拆台,邀功争宠,勾心斗角,不怕美国人笑话?(狠狠地,但轻蔑的)

  婕妮:鲁杭,先别说这些了,先想想怎么澄清误会吧——教授的脾气你们都不真正了解——他要对一个人怀恨在心,是会不惜手段置他于死地的!

  鲁杭:谢谢你——我会在适当的时候向教授解释清楚——婕妮,你总是帮我,你真是个好人……

  婕妮:(很复杂的眼神看着鲁杭)谢谢你能这样评价我,但也许有一天,你就不会这样说了……(意味深长)

  (婕妮转身走了,鲁杭又一次迷惑的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凯蒂从身后蒙住了他的眼睛)

  鲁杭:别闹了凯蒂,你离我十步远,身上的香味我也辨别得出来……

  凯蒂:真的?鲁杭,你的美丽的谎言让我很开心……所以,我也要让你开心——

  鲁杭:你怎么知道我不开心?

  凯蒂:我对你有心灵感应——昨晚梦见你一直愁眉苦脸,就怕你出事,刚才录口供听海光说你们的资料都丢了——挺麻烦吧?

  鲁杭:何止是麻烦?简直是灭顶之灾!我几年的心血都在里面啊——更糟的是,我彻底得罪老爷子了……唉,跟你说不清楚……

  凯蒂:我就知道你要不开心,所以给你带来一个好消息——

  鲁杭:哦?那是什么?

  凯蒂:我们去旅游吧?

  鲁杭:(啼笑皆非)哈,好——是肯汀公园还是街心绿地?

  凯蒂:我是认真的——我们破获一起大案,局里表彰我,提供给我一个出国旅游的机会,随便一个国家——你知道,我选择了中国!

  鲁杭:(也很高兴)真的?那你的梦想就要实现了!

  凯蒂:不对啊——只实现了一半,那一半是你陪着我去啊……

  鲁杭:凯蒂,真对不起,这段时间不可能——我的论文都丢了,我要趁这里的保存还没丢之前(指指脑袋)把它再写一遍。而且,我还要写出最有分量论文迎接我的博士毕业答辩,重新赢得戈登的赏识……

  凯蒂:我不愿离开你,你不去,我也不去了。

  鲁杭:傻瓜,多难得的机会?

  凯蒂:你不在身边我觉得不安全。

  鲁杭:亏你还是个防暴警察……没关系的,常给我打电话就好了。

  凯蒂:人家可是特意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的……

  鲁杭:我知道,我已经很开心了——去吧,去吧——你也先快回去吧,你不能缺勤太久的。

  (鲁杭推凯蒂下,林雁平拿着一封信向鲁杭走来,看鲁杭目送凯蒂)

  林雁平:鲁杭,家信。(鲁杭接过信,仔仔细细的拆)那个女孩对你真不错,热情开朗,太难得了……

  鲁杭:唉,但毕竟是两个国度里成长起来的,差异是抹不去的——不过她是真心喜欢中国,刚才还吵着陪她公费旅游呢——不过我没答应……

  林雁平:你没答应?这不应该——

  鲁杭:系里出这么大事,哪还有心情?还有石耕雨那小子,真没想到……

  林雁平:石耕雨?他又干什么啦?

  鲁杭:趁我不在,在老爷子那结结实实挖了我的墙角——难怪中国人在外面被人瞧不起,在家里斗了几千年还不够,跑到国外来斗。我给他留足了面子,他却一点廉耻心也没有……

  林雁平:(沉吟一下)鲁杭啊,你对人际关系这门学问涉及的太少啦。你一直处在海面做弄潮儿,殊不知海面以下那复杂的激流漩涡啊……听大哥一句话,不要以为把学问做深了就天下无敌了——差得远啦!

  鲁杭:(固执的)林大哥,我一听这些道理头皮就发怵,专心于事业的人怎么还有心思想这些事?(回避的)咱还是说说你论文答辩的事吧,我帮你,一切从头开始,没有几天了……

  林雁平:人家说三个美国博士顶不了鲁杭,有你我就放心了……

  鲁杭:别这样说,在美国,现在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啦……(低下头,看了一眼信,惊喜万分)真的?我姐姐打算来美国?

  林雁平:是吗?太好了——什么时候?(两人迈步准备下台,缓缓的走着)

  鲁杭:具体的没说,就最近吧,他们单位培养人才,派她出来到这里来的……

  林雁平:你们有多少年没见了?

  鲁杭:整整五年了啊,我的样子的变了不少吧?

  林雁平:等她来了,我的好好告你一状(两人下台,声音渐小)

  鲁杭:啊?你告我啥?

  林雁平:让她看看她弟弟在美国多出息啊……

  (灯光暗,幕后音:在凯蒂走后的一段时间里,我突然觉得演算是那么麻木枯燥,数字是那么索然无味——我开始强烈的思念她,也强烈思念着她所在的地方)

  (灯光亮,鲁杭与林雁平整理学术材料,凯蒂的声音回荡着

  “鲁杭,你知道我现在在哪吗?在哈尔滨,你的故乡。民间艺人的冰灯,春节的红灯笼,让我一点都感觉不到冷……中国真好,我都嫉妒你了……我还会到北京看故宫、到杭州看西湖,最后去桂林看山水……你都好嘛?等我……”)

  鲁杭:(伸个懒腰)这就都好啦……就看明天了!

  林雁平:今晚该好好睡一觉了——凯蒂快回来了吧?

  鲁杭:快了,这两天就从桂林飞回来了。

  林雁平:别叫他从桂林坐飞机,哪有个啥,和百慕大三角似的东西,飞机老出事……

  鲁杭:唉,中国民航还没操心呢,咱就别掺合了——诶?明天穿什么呢?

  林雁平:中山装——我在美国学习这么长时间,就是为了在美国权威们面前证明中国人的能力,然他们好好评判中国人的价值!

  鲁杭:林大哥……(有些激动)好……(林雁平手机响)

  林雁平:喂——豆豆啊——怎么啦?别哭——妈妈?——啊?豆豆,好好呆在家里,爸爸就会去……

  鲁杭:大嫂她……

  林雁平:(几乎要哭出来)突然昏倒了,我只顾读书,是我拖累了她……(跌跌撞撞出去)

  鲁杭:林大哥……(追出去)开我的车去啊

  (灯光暗,一个黑影在办公室里鬼鬼祟祟,是婕妮。鲁杭疲惫不堪的上来,打开灯,婕妮慌忙站起来)

  鲁杭:婕妮,这么早?天还没亮呢,你也太辛苦了,可是……

  婕妮:(婕妮为掩饰急忙打断)鲁杭,不要太拼了,该适当休息了——林先生准备好了吗?

  鲁杭:今天的答辩不得不取消了——林先生的太太昨晚突然昏倒,现在还在抢救室,他来不了了……

  婕妮:(眨眨眼睛)怎么会这样?教授整夜在联系评审组,所有准备都做好了,要取消,恐怕不好说……(鲁杭沉默着,石耕雨在门外偷听)要不,我去试试和教授说……

  (石耕雨觉得时机成熟,进门来)

  婕妮:石先生?你来得正好——鲁杭,我觉得还是让石先生去说比较好,在说话上他比你强……(鲁杭不置可否,不屑于石耕雨说话,婕妮代鲁杭去跟石耕雨交涉)石先生,今天林先生的答辩……

  石耕雨:(示意让婕妮不要说了)我知道,我刚从医院回来……我会去的……鲁杭,请你稍等我一下,我有件事情,只有你能做……

  鲁杭:这是你去帮我做说客的条件么?(鄙视的)

  石耕雨:随便你怎么理解……(走向戈登的办公室)

  婕妮:给你,鲁杭,这一期的《科学月刊》。

  鲁杭:谢谢。

  婕妮:知道吗?我们的副教授斯梅尔要提升为正教授了……

  鲁杭:呸——恶人走运的时代……

  (戈登的办公室传来声嘶力竭的喊叫:“他永远别想从我这里拿到学位!”一只杯子摔碎的声音,石耕雨退出来,婕妮跟进取,下台)

  石耕雨:教授今天看起来很糟糕,什么都听不进去,我实在没有办法……

  鲁杭:你不会又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把戏吧?

  石耕雨:鲁杭,我嫉妒你,但我犯不着搞林雁平,他没资格——

  鲁杭:哈——我很荣幸,被你往死里逼,被你切断后路,是不是?

  石耕雨:鲁杭,说实话,我打心里佩服你,但有些时候也嘲笑你幼稚——也许你吃的苦头太少。我是在农村长大的,你见过疯狗争骨头吗?你见过村霸举着菜刀抢人家的良田么?你见过当官的住洋楼开小车,而你自己要住马棚么?我就是这样长大的,就是那时知道要生存,就要把竞争者挤出去……

  鲁杭:那你为什么不挤美国人,来挤中国人,来挤比你善良比你单纯的人?

  石耕雨:鲁杭,你太顺利了,没吃过亏,我在美国打工,吃了多少白眼、挨过多少骂……才知道乖巧着做人也是学问,甜言蜜语也当饭吃……

  鲁杭:我们不是一路人,你的话叫我恶心……

  石耕雨:鲁杭,今天我说得也都是掏心窝子的话。有件事,只能拜托你……

  鲁杭:哼——

  石耕雨:我在家里,已经订过婚了,未婚妻,明天就来美国……(鲁杭吃惊的回头看着她)我想,亚萍她……

  鲁杭:你这个畜生,你为什么要骗亚萍,要骗我?你根本不是因为爱亚萍……你为了什么?

  石耕雨:她是我们那县长的女儿,我家里人一直是他们照顾。

  鲁杭:你就为了做县长的乘龙快婿?

  石耕雨:鲁杭,以我现在的身份我会稀罕吗?但他对我的父母家人有恩,我要替我的家人还这个人情啊——(声音发抖)我也是个孝子啊,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啊……你以为我愿意和一个没文化的财主的女儿过一辈子吗?我就不痛苦吗?

  鲁杭:住口!你只想自己的幸福,你想没想过亚萍怎么办?你为什么要让她爱上你,再抛弃她?你为什么要玩弄她?证明你比我优秀?比我强大?

  石耕雨:我现在把她还给你……

  鲁杭:浑蛋!(一拳打上去)你以为亚萍是你的玩具,玩腻了可以再扔回来?(两人都大口的喘着气)

  石耕雨:你……你打我……

  鲁杭:感觉到疼了是不是?你给我滚,不滚,更疼得还在后面……(石耕雨如丧门狗般下场)

  (鲁杭心烦意乱的翻着杂志,突然发现自己的论文冠以斯梅尔名字发表在刊物上,怒火中烧“作者:斯梅尔。奇异引力分子……这是我的文章,我丢失的文章,为什么在这里!”)

  鲁杭:原来是这样——什么系统瘫痪,什么失窃……原来是他一手策划的……这个人渣、败类……斯梅尔,你欺世盗名,为了晋升,牺牲自己的学生、同事、上级……所有人的权益只是你的垫脚石……你这种人怎么会活在世上……

  (斯梅尔精神抖擞的上来,看到鲁杭,先是一愣,很快镇静了)

  斯梅尔:嗨,小伙子,你看起来不错……

  鲁杭:斯梅尔,这些论文是怎么回事?

  斯梅尔:鲁杭,到现在,我还是你的导师,你最好叫我先生——或者,对,现在,我是“教授”。

  鲁杭:无耻……你用这么高的代价,就是为了用自己的名字发表这些论文吗?

  斯梅尔:年轻人,你太小看我的手段了——第一,我伤了戈登的元气,他不会总压得我抬不起头来;其二,你不会后起对我构成威胁了;第三呢,才是你看到的效果……我是引人注目的教授了,哈哈哈哈……

  鲁杭:法律不会允许你猖狂,我会去告你……

  斯梅尔:别激动,想清楚——现在有什么能证明你是这些论文的首创者?哈哈,这里是美国,你最好多想想……

  鲁杭:(一字一顿)我真想一枪崩了你——我会让你亲口承认,谁是真正的作者……

  第五幕

  画外音:强盗!可耻的强盗!凶狠的强盗!掠夺我的成果和汗水,蹂躏我的天赋和智慧,践踏我的灵魂和挚爱啊……上帝在哪里?公正在哪里?我胸中有一匹恶狼快要喂熟了,快要关不住了……

  (鲁杭的房间,昏暗的灯光,坐在沙发上,陪伴他的只有小白鼠。)

  鲁杭:(提起笼子,对着小白鼠说)她把你送给我的时候,说如果想她了,就对你说,她就能听见——可她早就不爱我了,但我为什么心抖得这么厉害呢?我在为谁心痛呢?为什么脸上又湿又凉呢?我怎么会有眼泪呢……亚平,我其实很想去看看你、劝劝你,石耕雨欺骗你、利用你,只是为了证明比我更有资格得到你……无论他对你如何的温情脉脉虚情假意,无论你对他的爱陷得有多深——你知道吗?在我心里你的位置从来没有动摇过——初恋是唯一的,你永远是我心里至高无上的女神!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不该再向你说爱——你允许么?你相信么?你理解么?你这么高傲,会把它当成我的怜悯与施舍而憎恨我的……你怎么才能明白,回到我身边来吧,我需要你,你也需要我啊……

  (敲门声“鲁杭先生,您的信,是请柬”有人在门口放下一封信,鲁杭弯腰拾起,紧皱眉头,是斯梅尔的信。)

  鲁杭:这个斯梅尔,又耍什么花招?

  (斯梅尔幕后音:鲁杭先生请于本周末在肯汀大学出席我的婚礼。新郎:您的导师斯梅尔。新娘:您的挚友亚萍)

  鲁杭:挚友,亚平!不,这是谁的恶作剧,一定是弄错了,怎么会是斯梅尔?亚平,你这不是成心毁掉自己吗?你不知道他是个多么可耻的小人啊……斯梅尔?怎么又是你?你这匹恶狼、畜生、魔鬼……你要对亚平怎么样?(回到屋中摔摔砸砸,从抽屉里取出一把手枪)下地狱吧,你怎么配活着……(用枪指小白鼠,直“吱吱”乱叫,鲁杭又狂笑,哭一般的狂笑)胆小鬼——为什么不是一把真枪?为什么我不去杀人?我想杀人?(对自己的想法又感到陌生,不可思议)不,也许我累了,我太累了,我该睡一会儿了……

  (暗蓝色的灯光,亚平身着白沙长裙,在门口轻唤着鲁杭的名字,《天鹅湖》的音乐飘起)

  亚平:鲁杭,我的演出,你怎么又不来?

  鲁杭:亚平?真的是你?你穿西方的舞裙也是这么美啊……

  亚平:鲁杭,这是我的婚纱啊……(痛苦而克制的平静)

  鲁杭:婚纱……你要嫁人?嫁给那个混蛋,恶棍,变态狂?!你应该回来找我(想靠近亚平,但总也抓不住)亚平?你不信任我了?

  亚平:石耕雨,他以为把我还给你就还了良心上的债了?(轻蔑的)不!我会让他的内心永远受阻咒,受谴责(淡淡的、从容的)。鲁杭,我已经亵渎过你的爱情了,不要让我这个背叛的人再亵渎一次……(超脱的)

  鲁杭:不!亚平,这笔账我会替你和石耕雨算的,你别牺牲一辈子的幸福啊——我从来没有埋怨过你,我内心深处一直盼你回来……

  亚平:不要说了……鲁杭,我怎么会随意往返在男人之间?斯梅尔不配我,我才要嫁给他,我要在一个男人面前永远保持女人的高傲——我可以将爱施舍给别人,但别人爱的施舍是对我的侮辱……也许你不懂……

  鲁杭:亚平,你的高傲会毁了你的……

  亚平:是啊,生活太追求极致是太累了,鲁杭,你也是……但我明白得太晚了……(自己嚼着苦果的悲凉)

  鲁杭:亚平,你说什么啊……怎么会太晚……

  亚平:(截住鲁杭的追问)鲁杭……我给你跳一支西方的古典舞吧……

  (《天鹅之死》的旋律荡气回肠,亚平天生的高贵,合着忧郁、痛苦,在舞蹈中浓得化不开——一曲天鹅湖,那就是亚平自己,跳得自己的“安魂曲”。天鹅扑倒在地上,鲁杭也仿佛齐格弗里德王子,只是不能接近亚平。昔日的恋人,就这样久久的对视,凝望的目光,抛却了爱恨,超越了时空,只是摆脱不了愁与苦的束缚)

  亚平:鲁杭,做人不可能完美,给自己找一个合适的位置,为了我,快乐的生活……(声音渐渐远去,亚平也渐渐退下场)鲁杭,再送我一次百合花吧……

  鲁杭:亚萍……亚萍……(依然是什么也抓不住)

  (似梦非梦,鲁杭自己也辨别不清,手捧一束百合花,在路上赶着,斯梅尔搂着亚平,见鲁杭过来,把亚萍用身体挡住,故意回避鲁杭。鲁杭错过了,就这样错过了,错过了一次,错过了一生)

  (鲁杭跑到亚平的居室,空空荡荡,花瓶里只有一束开败了的百合花,鲁杭换上新的花束,默默地离开了。

  幕后音:那晚以后,我再也没有梦见过,也没有遇见亚萍。那个在我心中圣洁无暇如百合花一样的女孩,我无缘为她披上纯洁的婚纱,但我还会为她的婚礼捧上一束百合,让她成为风中的永远,记忆中的永远,生命中的永远……

  (鲁杭习惯的走向自己的实验室,科研是他唯一的安慰了,黄绿色的灯光,年轻的校园,海光穿着硕士毕业的藏蓝袍与他撞上了)

  鲁杭:哈,海光,真给咱中国人争脸,给咱东北人争脸——比我那年硕士毕业还年轻一岁呢!

  海光:鲁杭?(非常吃惊,也很紧张)你不是休假吗?今天怎么就来了?

  鲁杭:瞧你说的,自己的学校,还不想来就来?这是去照相吧?走走走,我陪你一起去……

  海光:哎呀,鲁杭,你就别去了,我长得又不帅……

  鲁杭:你这是怎么啦?怎么躲躲闪闪的?(拉着海光走)我今天还偏要陪你照相了……

  (海光很为难得同他走,稍远处,是耕雨穿着博士服照相,鲁杭看见后,吃惊的站住脚)

  鲁杭:这……这是……他不是,明年才能拿到博士吗?今年博士资格不是该给我的吗?

  海光:鲁杭,你没事吧?鲁杭,这都是戈登的主意,他提前报了石耕雨的名字,把你顶了,我们都为你鸣不平呢!我就是怕你知道受不了,所以刚才……

  鲁杭:哈……哈哈……怪不得,怪不得,婕妮看得真准,他不把我置于死地他是不会罢休的……(推一下海光)你真傻,这么大的事,我今天不知道明天也知道了,你还能瞒我多久?(想宽慰一下海光)

  海光:鲁杭……看你没大有事我就放心了,我还想能让你晚知道一天是一天,万一哪一天事情有了转机呢?

  鲁杭:(亲昵地)臭小子——还是老乡亲啊——去吧,快去照相吧……

  海光:哎——鲁杭,你真没事就好,可千万想开啊……

  鲁杭:那这么多废话——我死了,给科学界造成的损失太大了……

  (海光笑了笑,他很佩服鲁杭的自信,向石耕雨那边走去了)

  鲁杭:(抑制不住的失落、愤懑)上帝啊,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在我的身旁安插了这么多的魔鬼,让他们静静的潜伏在我身旁,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又让他们现出原形一齐扑向我?戈登——我给你当牛做马使唤了五年,把你当科学界的偶像崇拜了五年,你竟是这么一个小肚鸡肠怀恨在心的人——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我,羞辱我的祖国,断绝我的前途,我恨你——我绝不会原谅你,五年的帐,我要你一笔一笔的还清楚……

  亚平离开我了,凯蒂也没回来,林大哥还要照顾大嫂……我现在真的是无依无靠的人了……凯蒂,你快回来吧……

  (一位气质卓然的女人走上台,围巾,简洁的行李……精明干练,这就是鲁杭的姐姐鲁妤。)

  鲁妤:请问您,研究生公寓怎么走?

  鲁杭:(没好气地)远啦,得开车去……

  鲁妤:鲁杭!

  鲁杭:姐姐……姐姐!我这不是做梦吧?

  鲁妤:五年了,这得像做梦一样,我的弟弟真成个大男子汉了……

  鲁杭:姐,我车停在那边了,走…(提箱子)姐姐,快给我说说家里的事。

  鲁妤:爸妈都好着呢……我们三个人在一起,只你一个人在外面,都惦记你呢——问你什么时候回国啊?该当博士后了吧?有张照片寄回去就好了……

  (正说到鲁杭心痛处,不禁想哭,低下了头,而鲁妤还不知情)

  鲁妤:鲁杭,学问做不到头,你就真不想着回去吗?

  鲁杭:不是不回——姐姐,现在回去我还不甘心,我还有一大队是没做完呢。我想象杨振宁、李政道那样,拿了诺贝尔奖,功成名就,回国振臂一呼,应者云集——我现在博士还没毕业,回去多没意思?

  鲁妤:鲁杭,诺贝尔奖是可望不可求的——有多少学者熬白了头,付出青春和精力,为什么偏偏要你梦想成真?现在国内也重视科研调教改善,知识分子待遇今非昔比——我能公派出国不就是例子么?尽早打谱回去吧,你会有所作为的。

  鲁杭:考虑这个问题还不在我的日程之内……

  鲁妤:鲁杭……是不是女朋友不想回去,你也舍不得走?你要在美国定居也好,那就快点结婚,你总是说亚平亚平,到底你跟人家怎么样了?咱爸妈可也是盼着抱孙子的人了……(开玩笑的)

  鲁杭:姐,我放着又不会过期,急啥(躲闪搪塞)咱们还是好好聊聊咱家的事……

  鲁妤:好——我也愿意说我弟弟小时候的事——小神童……(鲁杭路出久违的婴儿般干净的笑)高中老师为了打打你的气焰,每天找一堆怪题折腾你,你还就咽不下这口气,偏要解出来,结果考上科技大了,在科大,总是校园瞩目的焦点……

  鲁杭:姐,你弟弟在哪都一样,在美国也是最棒的。

  鲁妤:(长者的沧桑,轻轻的摇摇头)鲁杭,你还说这样的话,就说明你还没有长大——河流的上游是河流,天空的外面是天空,人群中没有永远的人尖儿……人总有缺点,像你,不是学问做得不深,是做人的道理学得不透啊……我们还都没读懂社会这部大书啊……

  鲁杭:姐姐,我知道,我渐渐的体会到了——但我相信只要人愿意活着,多么难的事都是能挺过去的。

  鲁妤:要说难啊,你林大哥也真不容易,在美国拖着一家人过日子,自己身体也不是很好——你上回说林大嫂病了,现在怎么样了?我也该去看看……

  鲁杭:林大嫂脱离危险了,但为这林大哥的学位也丢了——他没参加答辩,我们导师火了,发誓不给他学位了。

  鲁妤:唉,你林大哥是个好人呢,还做留学生主席,家长里短的事也还都少不了他,太苦了——但个人的学位与爱人的生命比起来,又算个什么呢?

  鲁杭:嗯,对,林大哥自己也说为了他的学位林大嫂一个人撑着家,把身体都搭进去了,他欠大嫂的太多了。(手机响,接起来)喂?啊,林大嫂啊——我和姐姐正说着你呢,你怎么样了?啊?大嫂,有什么事你说啊,林大哥的事就是我的事啊……哦?(吃惊,也有些慌乱,急切的)怎么会这样?好,大嫂你别急,有我们大家呢,我这就来……

  鲁妤:怎么?出事了?

  鲁杭:林大哥被车撞了,正在抢救呢,我得马上去医院。姐,不能照顾你了,我找个人先把你送回家去……

  鲁妤:我跟你一起去吧,女人之间,我也能安慰安慰你林大嫂。

  鲁杭:那好,姐,对不住你了,快走……

  (两人急匆匆下台,灯光骤暗,救护车与嘈杂的脚步声大作。灯光逐渐亮起来,戈登和石耕雨坐在急诊室外面,有医生拿着夹子走过)

  石耕雨:教授,系里是否可以负担一些医疗费呢?

  戈登:(抽着烟)这里毕竟不是慈善机构。(一个护士走过,示意戈登不能抽烟,戈登赶忙熄灭了。)

  石耕雨:教授,你确实不打算给他学位了吗?(看戈登不作声,接着说)他是在找工作的路上被撞的——他以为在研究组呆不下去了,不能再拿薪水了。

  格登:你觉得是我间接的造成了这次事故?

  石耕雨:不,我只是想为他争取一点同情(态度一直非常恭顺)

  戈登:他的妻子住院那天晚上,我的妻子因病去世了,而我一直为他的答辩准备着……这些你们知道吗?(戈登突然显得很脆弱,很苍老,他的权威突然成了空虚)

  石耕雨:教授……

  戈登:做不好人品的人不可能真正做好科学的,这是我一直以来的信条。我也决不偏袒道德败坏的人,哪怕是我最心爱的弟子……鲁杭,他如果向我承认错误,我还是可以原谅他的……

  石耕雨:教授,您的意思是——

  戈登:(以为石耕雨明白了,点了一下头)你们中国人讲师道尊严,他故意让我在全国物理大会上出丑——但只要他有心改悔,我会宽恕他……

  (石耕雨心里明白教授因为自己而误会了鲁杭,但他还是什么也不说,内心受着善恶相争的痛苦。这时,鲁杭气喘吁吁的跑上来,看见戈登,一个箭步上去,指着他的鼻子说,破口大骂)

  鲁杭:你满意了么?让你的弟子身心重残,你开心了?你以为自己是科学的巨人?你是刽子手——你用科学神圣的权威杀人——你的一句话能让一个中国留学生躺在手术室里,生死难卜……

  石耕雨:(截断鲁杭)鲁杭,你别说了——那天,教授为了林大哥的答辩,妻子去世都没能赶到他身旁……(有些动情地)

  鲁杭:(愣了一下)教授,这件事我不知是否真的误会你,但你是出于什么目的剥夺了我的学位授予权,我不知道。中国有句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十年后,我将超过你在物理学界的地位……

  (石耕雨仍然一言不发,戈登脸色灰白,鲁妤不知鲁杭与这些人的关系,有些发愣。这时一个护士探出头来:这是急诊室,请不要大声喧哗!鲁杭这才住口,拂袖而去。)

  戈登:鲁杭,你太过分了……(想教训鲁杭,被石耕雨拦住,从另一侧下场)

  (鲁杭正撞上来看林雁平的老李和小刘)

  老李:哎,鲁杭,我们正找你呢,就你跟雁平最好,这点钱你就替我们转交给他吧……

  小刘:是啊,鲁杭,钱不多,一点心意啊……

  (鲁杭怒气未消,不能控制情绪)

  鲁杭:你们以为林大哥是接受施舍的人吗?(没好气地,冷冷的甩下一句话,擦身走了)

  老李、小刘:(受奚落,很不满意)这是怎么了,我们做错了什么啊?

  鲁妤:鲁杭……(追下)

  老李:中国人互相关照着有什么不对啊?看他那幅德性,救世主似的。

  小刘:怎么着人这么冷血阿——走,找石耕雨去……

  老李、小刘:下界留学生主席选举绝对不能选他……那是……选石耕雨……(两人下场)

  (鲁杭再上场,怒气冲冲,鲁妤跟在身后)

  鲁妤:鲁杭……你怎么这么说话,人都要被你得罪光了。

  鲁杭:爱得罪谁得罪谁……学位都丢了,还怕丢人?

  鲁妤:鲁杭,你今年不能被授予学位了,所以你刚才与你的导师吵架吧?

  鲁杭:(瞒不下去了,点头承认)不是我不够资格,是他有意报复我。

  鲁妤: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不应该这样当面指责他啊(声音很小,但很有说服力)

  (鲁杭不作声,深呼吸着。这时,有两个探望病人的人看一份报纸,议论着什么。)

  甲:唉,天天都有飞机掉下来啊。

  乙:是啊,不能天天掉美元啊——怎么啦?

  甲:(念报纸)一架载有二十名美国乘客的中国民航班机自桂林起飞后不久坠毁,机上人员无一生还,黑匣子还未找到……

  (鲁杭听着听着,身体突然僵住了,下意识的冲到二人面前,抢过报纸,甲、乙对这个中国人很不满)

  鲁杭:(念)

波音757,八点起飞……

  甲:桂林,好像有个磁场之类的,飞机老出事……

  乙:这下中国民航又要赔惨啰……

  鲁杭:不会的,一定不会的……(六神无主)

  甲、乙:先生,你需要帮助吗?

  鲁杭:不……不不……(转向鲁妤)姐姐,你说,要了解飞机事故遇难者名单,我上哪去找?

  鲁妤:呃……中国民航?国际红十字会?我不太清楚……怎么?你有朋友在这架飞机上?

  鲁杭:也许吧,但愿不是……

  鲁妤:那你给他单位打个电话问问,那里一定知道。

  鲁杭:(掏出手机,拨号)姐,你帮我问问,我,我不……(“敢”字不能说出口)她叫凯蒂,防暴科的警察……

  鲁妤:对你很重要么的人么?

  鲁杭:(紧张得快不会说话了)姐,你先别问我了……(咬着腮说出这话)

  (鲁妤看出鲁杭的情绪异常,有意回避,到外面去打电话,鲁杭一人在台上)

  鲁杭:凯蒂,你可不能出事啊……我说不上爱你,可是——你不是我的空气,不是我的水,你是我的盐——没有你,我不会死,但没有你,我的生活将再无滋味……

  (鲁妤轻轻的返回,将手机合上盖还给鲁杭,鲁杭用面部表情向她询问,鲁妤轻轻的点点头,鲁杭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灯光暗)

  幕后音:我也死了么?死了更好——我死了,很多人就不会死了;我死了,就不用参加亚萍的婚礼;我死了,就不用参加凯蒂的葬礼;我死了,就不用照顾躺在医院的林大哥……可是我好像还没死,我还要面对这个令我厌恶的世界。

  黑暗中,鲁杭接石耕雨的电话:喂?石耕雨?你又想干什么!

  石耕雨:别挂别挂……(气喘吁吁)鲁杭……出,出事了……亚萍她,她……

  (灯光亮亚萍的宿舍,几个中国留学生站在那里,见鲁杭来了,纷纷让开——空空荡荡,依旧一束百合盛开在花瓶中,只是沾满了鲜血,亚萍的鲜血——海光上前来,告诉鲁杭“亚萍是今天早上被发现的,是割腕自杀…”鲁杭发神经的瞪着众人。纷纷走开)

  鲁杭:自——杀——了——你就甘心这么死了?(捧起百合花上的纸片——)

  (亚萍的声音:鲁杭,我用生命的代价换取与你说话的资格:我真地爱上百合了,纯净、善良、贞节……但是,对生活的期望值太高,一旦失望,就更加脆弱——鲁杭,我们太像了,不是吗?别像我一样——我为什么做这样的选择,你会明白的……)

  (雨声簌簌,雷声隆隆,鲁杭在风雨中,拿着中国的白酒,摇摇晃晃,醉生梦死)

  鲁杭:智慧、天赋、勤奋、诚实、真挚……做一个理想中优秀的人,就一定要在现实中输得这样惨吗?我爱的科学不承认我,我爱的朋友遭遇不幸,我爱的伴侣永远离开了我……是谁打败了我?撕裂了我的灵魂,切碎了我的血管……

  (鲁杭扑倒在地上,站也站不起来,斯梅尔打着伞从他身旁经过,瞧了他一眼,轻蔑的走了……)

  (水声渐小,“嘀嗒、嘀嗒”好像指引着一个隐秘的地方……昏暗的灯光,依稀可辨两个人影)

  ——“派克式左轮手枪,美国邓维松武器公司制造唯一左轮品牌,人间的恶魔,恶魔中的王子……

  ——“我就要它了”(隐约是鲁杭的声音)

  ——“哈哈哈——小伙子,它可价格不菲”

  ——“别再用你的脏手碰它——它是我的了——恶魔,跟我走吧……”

  (灯光露出很少一丝,照在鲁杭的小白鼠身上,鲁杭举枪——“啪”——小白鼠“吱——”一声惨叫,“啪——啪啪”,幻觉中,戈登、斯梅尔、石耕雨中弹倒地。鲁杭又发出骇人的狂笑)

  第六幕

  幕后音:美国的一年并不比中国更长,又是一年万圣节。没有人承认自己是魔鬼,但这一天人人都把自己乔装成鬼的样子——其实,这不过是还原了人类的本来面貌罢了……

  (鲁杭穿着严整,打领带、熨西服……“我只有一个请求,很小的请求——尽快将我的尸体火化,不要拍照,不要让我的亲人看到我暴死的样子。”)

  (鲁杭在舞台上开阔的走,他身后,戈登、斯梅尔、石耕雨、海光、林雁平机械的不知开会前的桌椅。鲁杭独白:)

  “我不是生活的失败者,我只是对这个世界的厌弃者……我就要死了,我也不会让比我更没有资格或者的人再活到明天”

  (婕妮从会场出来,正撞上鲁杭)

  婕妮:鲁杭?您也来了?你怎么会今天来?

  鲁杭:我不会错过这个鬼魂的节日的。哦,你不在会场,也许这很好……

  婕妮:你说什么?

  鲁杭:不,没什么——我可以进去了么?

  婕妮:当然——不要像去年一样开那么过分的玩笑哦……但也许,我会给你一个意外哦……(回眸笑着,与鲁杭默契的一对视,走了。)

  (鲁杭跨进会场,大家抬头望着他,有些吃惊)

  鲁杭:先生们,万圣节为鬼魂祈祷的时候虔诚一些,因为今天有你们的一份……

  斯梅尔:先生,你再说什么?

  鲁杭:(从容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枪)我是什么样的人,同样的游戏不会玩两次,我还需要一个人来证明一下么?

  (大家在鲁杭枪口的震慑下,惊恐着。林雁平先说话)

  林雁平:鲁杭,你这样会毁了自己的,不值,你没有权力毁弃生命!

  鲁杭:我除了能掌握生命,什么都没有,就让我这一生唯一的一次——痛快淋漓吧……(在众人身后游走,以枪顶着) 戈登——你用钱买到了很多智慧,你把我的脑髓吸干,把我的灵魂榨空……我只是你的工具,生命化了的电脑——怎么样,你的顺奴有一天也会反抗……(海光悄悄溜了)

  斯梅尔,名利与生命比起来,哪一个更重要?看你吓得——我来替你说——生命对不对?可惜晚了——我只问你一个问题,那些使你成名的著作所有权应该属于谁?

  斯梅尔:你……是你……关于这个,我可以写一个声明……

  鲁杭:不必了,太迟了……石耕雨,我真不情愿把枪指向自己的同胞,你要回答的问题是——为什么教授在参加物理大会前没有拿到要拿的东西?

  石耕雨:我……我(恐惧的)没有把你留下的材料交给教授……

  戈登:(大吃一惊)石耕雨——这是真的?

  (石耕雨盯着那把枪,点点头。戈登长叹一口气,摇摇头“确实,一切都晚了”)

  鲁杭:先生们,说再见吧……虽然我极不想和你们在黄泉路上相见(手抠着扳机)

  (两个警察闯进来,大喝一声“住手”,三下五除二将鲁杭制服了,众人比刚才更惊呆了,鲁杭也呆了,警察的动作强硬,鲁杭挣扎没用。这时婕妮走了进来)

  鲁杭:原来是你?(闭上眼睛)你怎么会知道?女人的直觉吗?没想到呵……

  婕妮:(也惊呆了,冲着警察,几乎是哭喊着)错了,你们抓错了!不是他!不是他啊!

  (众人越来越惊呆了!)

  婕妮:是他,那个恶棍是他啊!(哭腔,手指向斯梅尔)是他,那个倒卖毒品、奸污未婚女人的魔鬼是他啊!

  警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是我们看到持枪的人是他啊——再晚一步就出人命了。

  (在这个紧要关头,谁都需要快捷的思维,但谁的脑袋都不好使了一样,石耕雨突然发话了)

  石耕雨:不,两位先生,刚才那位先生只是与我们开了一个万圣节的玩笑,它事先告诉过我,为了效果逼真,要真枪实弹……我知道的……

  (警察很疑惑,除了斯梅尔,林、海七嘴八舌的说开了——他是我们的同事,平时就爱开玩笑啊……警察看着戈登,他沉默着,闭上眼睛,重重地点一下头)

  警察:那,这位先生,跟我们走吧(走向斯梅尔,正要用手铐给他铐上斯梅尔完全反应过来了)

  斯梅尔:凭什么抓我?你们没有证据!

  婕妮:我就是证据!一年前,你给我注射海洛因使我嗜毒成瘾,于是处处要挟我,要我给你搞戈登教授的科研秘密,甚至要我协助你策划了那场全系的系统瘫痪……

  斯梅尔:傻瓜,婊子……(凶相毕露)你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还有脸活着吗?

  婕妮:我受够了,我不愿再做你的附庸了!

  斯梅尔:你以为你那点证据可以置我于死地么?

  婕妮:我当然清楚,你看这里(手中扬起一摞账本)我昨晚收到了亚平自杀前寄给我的的账本!她掌握了你所有犯罪的证据……(斯梅尔不能再诡辩了,低下了头“我会请最好的律师”)没用的——你强占亚萍的事实,亚萍都写在这封信里了,法律不容你这种人活下去的……

  (斯梅尔斗败了,被警察带走)

  警察:(对鲁杭)先生,我真佩服你的想象力,祝你们万圣节愉快……

  鲁杭:(愣愣的目送警察离开,渐渐回过神来)你说……你说亚萍——是被斯梅尔强占的?(婕妮含着泪点点头)不——亚萍,你受了多少委屈啊……亚萍,为什么不让我陪你,不让我为你分担一些呢?那我现在就去陪你,好不好……(举枪,指向自己的太阳穴)

  (“鲁杭——你这个懦夫”鲁妤随海光一齐出现了,及时喝住鲁杭)

  鲁杭:姐姐,姐姐——你怎么来了?我早不想活了,可我不想让你看见我死的样子啊……

  鲁妤:鲁杭,你这样做会让很多人寒心的……凯蒂乘坐的飞机的黑匣子找到了——就那么几分钟,就这么一方小纸片,她把生命最后一点时间都给了你,你自己看吧……(地给鲁杭凯蒂的遗书)

  (鲁杭跪在地上,手颤抖着,凯蒂的声音“鲁杭,我要你等我,看来我要爽约了。我知道,你喜欢和我在一起,却不是爱我——这些我就满足了,至少你给了我爱你的权利。我要你知道,无论在你多么失意的时候,在世界的一个小小角落里,总有一颗心是爱着你的——你有义务为爱你的人好好生活。鲁杭,你的天赋和勤奋注定你必须承担创造的责任。中国不只有我想象中的锦绣河山,也不乏能与美国媲美的摩登城市,为什么不回扎着自己血根的祖国?安泰不能长久的离开大地母亲,他会失去力量——鲁杭,我不能再说了……再见……人不是为了自己活着的……”鲁杭站起身来,泪流满面。)

  鲁妤:鲁杭,爸爸妈妈都想你了,你也该回去了……

  鲁杭:五年了,五年没有回去了……

  戈登:鲁杭,你无疑是肯汀大学最有资格获得博士后称号的人……或许,我并不配做你的老师……

  鲁杭:(鞠一躬)教授,谢谢您……您让我领教了真正的美国学者……(石耕雨低头不敢正视鲁行,不敢正视所有人,鲁杭对他微微一笑)石耕雨,刚才,幸亏你……谢谢……

  戈登:鲁杭……我一定让学校好好解决你的学位……

  鲁杭:谢谢你,教授,学位对我也许真得不重要了……重要的事,我获得了重生……(退出枪中的四颗子弹,抛向台下……)

  (灯光暗,飞机起降的轰鸣声……鲁杭手捧一束百合,提着箱子,缓缓走来)

  我总是仰望夜空,星星正开放的葱葱茏茏; /——我不是天体,我的根伸向大地。

  象征着母爱的百合啊,请你代我敲敲家门, /告诉中国——您海外的儿子回来了……

  全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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