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江珊看的那张光盘不是黄色光盘，而是艺术片《滑动的门》。”2005年1月12日，在五洲大酒店，中国电影导演协会会长、导演黄建新一边忙着和酒店经理斤斤计较房费和会费的结算，一边忙不迭地解释在1月11日下午结束的首届电影导演协会颁奖礼上被江珊“曝出”的“丑闻”：“这玩笑闹的。”
1月11日正式落下帷幕、历时4天的首届电影导演协会奖项评选耗资300多万元。无论是
与金鸡百花、华表奖、上海电影节还是1月10日开幕的长春电影节相比，对2004年度电影进行最后一次总结的电影导演协会奖的规模是最小的，也是最“圈内”的。但颁奖礼现场的气氛却是最“热闹”的：现场来了200多名电影导演和数十名电影明星；何平在现场亲自拿着场记单督促明星们上台下台；李少红则在整个评选过程中担任起了和媒体联络的任务；导演和演员之间“互相揭发”，大曝对方的“丑闻”；包括刘德华、葛优、王志文在内的一干明星在现场甘愿充当“布景板”，不少人等到参加完导演协会的颁奖礼之后才匆忙赶往长春电影节现场。电影协会秘书长、导演何平很自豪地说：“1月11日晚上在上海举行的华语榜中榜都多少受了我们的影响。”
一切正如导演黄建新的评价：“这个奖如果在9年前就申请下来，可能会和金鸡百花奖、华表奖并列；但是在2004年申请下来，它的意义和价值也许就不太一样了。”
电影节正在失去魅力，这已经是国内大大小小电影节不得不面对的事实。香港电影人文隽直言不讳地批评2004年在银川举行的金鸡百花奖“落魄”。作为国内最“权威”的金鸡百花电影节，1982年回收280万张选票的辉煌已经被2004年3.3%的选票回收率所代替。一个奖项后并列几部影片的现象在业内已经有了一个专有名称：“双黄蛋”甚至“多黄蛋”。有市场号召力的明星在开幕式和颁奖礼上的缺席成为各电影节主办人最头疼的问题。而这一切在2005年1月10日开幕、1月12日落幕的第7届长春电影节上都达到了极致：长春电影节开幕式的气氛和冰雪一样冷，走上红地毯的导演和演员不到10名，外地的媒体也只有二三十家。惟一能引起公众兴趣的反而是开幕前曝出的组委会用影帝头衔换取黎明到场的“丑闻”，而最终影帝授予黎明的结果也令组委会更加说不清楚。
导演李少红在接受采访时说：她没有办过别的电影节，不清楚国内电影节衰落的具体原因。但在目前国内电影业的大环境下，电影节日益失去吸引力的原因一定不是单一的。单从表象上来看，黄建新和导演协会秘书长何平都不约而同地提到一个词：细节。他们认为，国外电影节和国内电影节最大的不同点就在于，在国外的电影节上，各种小环节都会让你觉得电影是庄严神圣、值得尊重和热爱的，这里是电影的“殿堂”。而国内的电影节却往往无法让电影人感受到电影的价值。
国外电影节的细节到底有多细？
将于美国当地时间2月27日下午17：00举行的第77届奥斯卡颁奖典礼虽然还很遥远，但颁奖典礼的一些细节已经通过传媒被全世界人民津津乐道，其中最为人知的就是为明星们在颁奖典礼之后的Governors Ball豪华晚宴而准备的红酒。由于今年的奥斯卡晚宴有别于去年金色和蓝色的主题，以温暖的酒红色调为主，红酒无疑既切题又能烘托温馨舒服的氛围。值得注意的是，这些红酒用多种不同葡萄酿制调配，口味独一无二，总共只生产了400箱，仅供本届奥斯卡使用。奥斯卡结束后，任何人想拥有这样的红酒，只能和酒商联系。为了搭配这些红酒，美国演艺学院特意租来了精美的琉璃盘和水晶玻璃杯，餐桌上的桌巾和桌布都用纯丝制造。
中国电影导演协会作为一个民间组织，自然做不到像奥斯卡一样奢侈。但是对细节的重视确实超过了以往的任何一次电影颁奖。黄建新在采访中反复给记者讲这样一件事情：为了一张红卡纸，李少红到北京郊外一趟一趟地敲印刷厂的门。一天晚上，黄建新在半夜两点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里李少红带着哭腔说：“我现在在北六环一个不知道的什么地方，连狗都不叫。”
那张红卡纸垫在颁奖信封里、印着评委们给获奖者写下的评语。黄建新说，那张红卡纸一定要特别厚；颁奖信封是从美国直接运来的，上面的封口和奥斯卡一样，用的是火漆。何平则在反复描述发给导演的奖状和放奖杯的盒子：盒子是用很好的木头做的，完全是用手工雕刻；奖状卷在特制的玻璃筒里，外面有一个黄色的丝带：“放在书架上就像艺术品一样。”而奖牌上则一定要刻有获奖时间和获奖片名。何平说：一个奖最重要的是，一定要让获奖者感到这个奖的重要。国内有些电影节发给电影人的奖牌上只有获奖者的名字，没有时间也没有片名。这就会让大家觉得，这个奖牌是随便可以在礼品店里买到的，根本没有保存价值。
颁奖典礼的氛围非常轻松：冯小刚将自己得不了最佳票房奖的原因归结为刘德华不肯卖力；张国立拼命说自己也曾经是导演。黄建新说他当时的感觉是：“大家庭。”李少红说第二天一睁眼：“觉得一下子从年轻时期又回到庸俗的社会里。”何平将之总结为：“有欢笑，有泪水。”这种氛围同样经过了精心营造。参加颁奖典礼的人仅限于电影协会会员、电影商、有代表性的编剧、摄影、明星；人数是经过严格控制的，一共312张请柬，每张请柬上都标明了被邀请者的桌号，还写有一行小字：“为了尊重你所从事的事业，请着正装出席。”事实上，不但是这些拿请柬的人，连请来的专业保安公司人员都全部白手套、黑西服，每人1.80米以上。除了获得独家转播权的CCTV-6和合作平面媒体，所有记者都只能在专门的新闻厅内看大屏幕发稿。何平说，这是为了确保记者的闪光灯和摄像机不造成对在场人员情绪上的干扰。
尽管记者被挡在了颁奖现场之外，但所有人心里都不会不明白这最终还是一场要经过媒体转播给大众看的公共秀。因此，首度导演年度协会颁奖礼上，最具现实意义的或许反而是背后那些看不见的人：做选票统计和选票监督的是世界五大律师事务所之一毕马威事务所。这个事务所在中国电影奖项评选中的第一次出现事实上告诉了中国公众一个常识：我们多年来所相信的在各种晚会和颁奖礼上出现的公证处实际上并不能代表评选的公信力——在世界范围内，公证处只能证明这个过程曾经发生，而不具备代表其公信的权力。以奥斯卡颁奖典礼为例，奥斯卡评选过程完全由普华永道从业30年以上的会计师担任，从选票制作到选票投放、选票规则都由事务所一力承担，选票从投放之后到结果放入统计信封没有任何外人能触碰到。何平说这一次导演协会就完全按照这个规则办事，评奖规则都由会计师事务所指定，这个规则有“厚厚一摞”，包括“不许弃权”和“一票胜出”。在这种制度下，11个评委在评3部影片的时候只可能产生两次平局：4+4+3和5+5+1；这样，3和1自然被淘汰，大家重新投票，一票胜出。因此，何平说：“这怎么可能产生出‘双黄蛋’和‘多黄蛋’呢？也不可能空缺啊。”
黄建新说，导演年度协会奖的宗旨是建立一个专业性的、有尊严的、有权威性的电影奖项，这个专业、尊严和权威怎么体现？就是要通过每一个细节。而何平则说：“中国的电影奖评选曾经是没有竞争力的评选，我们这个奖项就是要起到一个确立全新规则的作用。”记者◎马戎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