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廷杰

　　别了北国边陲折回乌鲁木齐，中途留宿布尔津。新疆是我国最大的省份，面积占国土1／6。是次只在北疆走马观花，于是萌生猎购最新版本全面介绍新疆图书之念。下榻的宾馆斜对面便是新华书店，窃喜！进店蓦然发现黄永玉《比我老的老头》一书，作家出版社7月份才出的，当即买下。

　　知道并记住黄永玉的名字，是在上世纪50年代，读了他风格独特技巧一流诗情洋溢的套色木刻组画《阿诗玛》。喜欢他的诗文，则在新时期以降。为什么喜欢？因为很本色！对认定有价值的一切，凌于法上恣肆笔墨，譬如《大雅宝胡同甲二号安魂祭》，洋洋洒洒万五言，若落到一般见识想当然的手里，不遭刀砍斧削才怪哩。

　　一路翻阅，爱不释卷。回汕，逢老友Ｄ乔迁，择日前往东区参观他的新画室，“海阔天空”间，我情不自禁“宣传”《比我老的老头》，Ｄ即抽出一册《同舟共进》，指给我看流沙河的诗作，白而奇崛，堪称一绝！Ｄ此前不止一回向我夸《同舟共进》，未予应有的重视，这回趁发书兴，索几本回家阅。不读则已，一读便放不下，又向一位老同志借来一叠，放下手头的事情，“突击”年半刊物。我分别告诉书主：这是以民主法治为母题的当代思想精英前沿论坛，常临可防“痴呆症”！《同舟共进》是广东省政协办的理论刊物，开宗明义：“议论国家大事／反映群众呼声／开展理论探讨／扩大舆论监督。”有人说它是“老人刊”，我看只说对了一半：从生理年龄上讲，不错，刊物机构上层是一帮德高望重的“老同志”（主编才年过半百）；若从心理年龄上讲，编者同仁和撰稿人，老中青均为热血衷肠风华正茂的角色。在生活中，我也接触过一些四五十岁的文男艺女，一触及国事天下事，斯人便摆出一副满不在乎超然“物”外的样子。每每，我只能在心里为这么一种生活的“现在时”感到难过。

　　众所周知，“贫穷不是社会主义”已是经实践检验的真理。基于“社会生产是物质与精神生产的统一”，84高龄的著名理论家吴江先生提出引起理论界、知识界广泛关注与共鸣的重要命题：“思想贫乏也不是社会主义。”诚然，作为十多亿分之一的大国子民个人，谁都不具左右乾坤之力。但是，如果连知书识理的人都不问国是，变得漠然冷血，陷入自杀式的集体无意识，那么我们的民主法治强国梦，将永远是可望不可即的海市蜃楼。谨记《国际歌》箴言：“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这“我们自己”，指的正是你——我——他！

　　回到本文的缘起。数月前，曾在报上读到青年评论家洪治纲作优秀图书“排行”主持人时称：《比我老的老头》“此书的真正价值，还是体现在作者对历史苦难的特殊思考上。……作者的目的或许就在于：拒绝遗忘，应该从生活现场开始。”此语独到、深刻。

　　是的，“应该从生活现场开始”。

　　“一阔脸就变”——鲁老爷子当年为一类国人画像于今仍有现实意义。今日黄永玉，字尺一万，画尺三万，在北京东郊营造了占地十几亩的“万荷堂”。实在气派非凡！黄永玉在意大利达·芬奇故居对面还有私人别墅！“斟酒迎月上／泡茶等花开”的黄永玉今非昔比，但万“变”不离其宗：书生本色不改——据我读到的黄永玉诗文，无一是乐逍遥的歌吟！

　　做人最是本色难，因为那是大境界；作文最是本色难，因为那是大智慧。

　　何谓书生本色？人格独立，忧国忧民，以平天下为己任，不惜忍辱负重，“铁肩担道义／辣手著文章”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