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两桩名人公案想到的
常听有智有识者说：“现在的中国人最可怕的就是没有敬畏之心。”此话要分几层意思来看，一层意思是特指现在的中国人没有敬畏之心，显见是说，过去的中国人原是有敬畏之心的，只不过这个“过去”究竟距离现在有多远，似乎各有说辞。我想，总不至于遥远到拖辫子的年代吧？第二层意思，是区别于外国人来说的，中国以外有上帝在，有安拉在，
有各路神明在。中国据说也样样皆有，但是早就样样既不信也不怕了。
因为没有敬畏，也就没有什么道德底线，不单是前人不敢做的事都做得出来，前人不敢说的话都说得出口，最厉害的是做时说时心底还万分坦然。所以，像“宣誓”、“忏悔”这样的字眼从同胞的口中说出的时候，只让人感到滑稽，哭笑不得，可是偏偏这两个词又最多见诸报端。每到这个时候，我就会想到一位捷克思想家关于这个时代的警世之言：“弥漫的、无所不在的恐惧和弥漫的、无所不在的谎言！”
没错，就是这两个关键字：谎言。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世上同样没有无缘无故的谎言。当一件事情牵涉到对立的双方或者几方名誉利益的时候，特别是当这件事的真相不大容易证明的时候，谎言就应运而生了（还是不确切，因为即使真相容易证明，谎言也还是昂然而来）。关于这个论断，有一部电影表述得最为清楚有力———黑泽明大师的《罗生门》。
发生上述感慨，是由最近娱乐圈发生的两桩公案引起的，不妨直说了吧，一桩是“赵饶案”，一桩是“赵邹案”，两桩都牵扯到名人，两桩却都是不太名誉的事件。对于公案的主角，不管是这一边的名人还是那一边的准名人，我都没有兴趣置评，用我的一位娱记同事的口头禅说，是“想想都觉着恶心！”妙就妙在，这两件是非一旦进入公众视野后，它就不会按照当事人的意愿自遮其丑，也不会按当事人的意愿自圆其美，在“拉锯”的过程中，会源源不断地爆出更多的故事来。常识告诉我们，对同一事实的截然相反的表述，必然有一方在撒谎，要么就都在撒谎。尽管当事人一再坦然声称：让法律告诉未来，但是公众不是傻子，在法律圆场之前，真相其实早已昭然若揭了。
不同版本的“罗生门故事”轮番上演，虽然让人困惑，但也让真相愈接近水落石出。也许令当事人失望了，公众实际上并不乐意充当法官，而更乐于充当观众和看客。那句话怎么说的？
生活永远比作家的虚构更富有想像力，而现实当中的演员也远比电影中的演员更富于表演力。听说学表演的学生第一课要学习解放自己的心灵，说只有放下一切心理束缚才能进入角色，于是动物摹仿就成了最有效的教学方式———都成畜牲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而在现实中，一个什么都不怕的人，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所有人都冠冕堂皇，所有人都信誓旦旦，所有人都义愤填膺，所有人都满腹冤屈。当说谎变成习惯，真相也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在没有道德的地方，道德的评判也就变得可有可无了。不要问为什么，要问就问时代。至于这两件事嘛，好在，大家都知道了，彼此是什么货色。
本报特约评论员西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