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娱乐讯 表演艺术家于是之,因病医治无效,于2013年1月20日17时19分在北京协和医院逝世。1月21日,翻译家、剧作家童道明在对话新浪娱乐时表示,于是之是一个对自己要求近乎完美的人,没有一个演员像他那么痛苦过。
以下内容为童道明先生悼念于是之的实录:
于是之先生是个非常爱才惜才的人。1979年我写那篇《斯坦尼体系是非谈》的文章还不是戏评家,只是一个研究者。1980年我在他的推荐下成为撰稿人,1982年参加京沪导演会议,很快进入到中国戏剧的圈子。这一切没有他不可能,我是很幸运的。这个事情我是1989年才知道,这一切是他推荐。
我写剧本也跟于老有关系。那年英若诚肝硬化很严重,他去看望英若诚后。想跟我谈话。那个时候,他就住在香格里拉酒店附近,我住官园桥。我们在紫竹院谈话聊天。那次谈话很严肃。于老非常痛苦,他说,这个社会对知识分子的遭遇太不关注了。我自己却从来没演过一出知识分子的戏。知识分子是社会的良知,他们忧国忧民,有更多痛苦和困惑。所以,我后来就写了《赛纳河少女的面膜》,也因此成为一名剧作家。
我当剧评家、剧作家都是于先生给我的支持和启发。事实上,我当不当剧评家和剧作家对中国戏剧的发展的影响微乎其微。但林兆华却不是。老于很早看到了林兆华的才华。今天所有人都知道1982年的《绝对信号》开中国小剧场先河。但在当时,中国剧协的领导反对这个戏,人艺的一些老人们也反对这个戏。老于对这个戏是非常支持的。林兆华去年一再说,如果没有曹禺和于是之就没有《绝对信号》,林兆华或许会被扼杀在摇篮里。后来我就跟现在的青年人讲,大师就应有那么宽阔的艺术胸怀。事实上,林兆华的艺术观念,老于并不完全赞同。但老于看到了前进的方向。直到今天,人艺还有很多人不欣赏林兆华的创作,但这些人已经是无可奈何了。
在艺术上,老于非常重要的一点是演戏和做人的关系。我问他,最满意的角色,他说是《骆驼祥子》里的老马。这是一个非常小的角色。很多演员学,但根本学不像。老于是穷人出身,从小的大杂院里面住着一个跟老马相似洋车夫。他塑造这个人物,是从内到外贴近这个人物。演员的创作不单单是个技巧的问题,更是文化和做人的问题。表演的技术上可以各有千秋,但像老于那样人格和文化的力量的组合体,是没有人可以匹配的。
我没有看过一个中国的演员像他那么痛苦过。这种痛苦跟巴金的痛苦是一致的。外人把他当演员看待,我们都知道他不喜欢表演艺术家的称谓,反而重视演员的称号。这不仅是谦虚。老于说过,演员也好,诗人也好,都是精神劳动的知识分子。为什么要被称作表演艺术家,心里才好过呢?曾经有个演员名片上有一堆名号,什么国家一级演员之类,我给他讲了老于的故事。后来他给我了一封信,里面附了一张新名片,上面只有演员两个字。于是之给戏剧界带来了光荣,更重要带来了尊严。我对他的崇敬之心始终不渝。
十年前,老于病危。他夫人打电话找我去商量后事,当时,我提了建议,我们绝对要丧事从简,这是符合老于心愿的。我说,我们不到八宝山去。遗体从医院出来,先到北京人艺,到首都剧场的门口停五分钟,让老于跟他心爱的剧院告别。濮存昕[微博]也支持这个办法。这是十年以前的事了。当时老于挺了过来。昨天他夫人打电话给我,告诉我这个月24号,将在医院里面举行一个小范围的遗体告别仪式。然后根据我当年的建议,带他的遗体去北京人艺转一转,跟他的剧院,跟他剧场,跟他的同仁们做最后的告别!
(童道明,翻译家、戏剧评论家、剧作家。 徐菲/采访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