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之梦》:菩提树下的轮回史诗

2013年03月21日18:32  精品购物指南 微博
史可 史可
许晴 许晴

  由来同一梦 休笑女子痴 许晴 打开自己最重要 【饰演盛年版顾香兰】

  排练场上,很难逮到许晴的空闲时间,哪怕记者一直就在她身后几米。作为这部8小时极限话剧的灵魂人物、女主角盛年顾香兰的扮演者,许晴还有太多细节需要跟导演赖声川在太少的时间内一起打磨,她穿梭在东南西北四个舞台上,前几分钟还是城堡里水晶吊灯下的伯爵夫人,转眼又是巴黎城里的艺术新宠,灯光照到第三个舞台时,她已然心如死水,是小心翼翼的能干女佣。 “戏多还是小事儿”,许晴幽默地说,“因为如梦有四个舞台,又没有所谓的后台,一切都要在观众面前完成。剧组演员们有时候开玩笑说,世间最遥远的距离是,舞台灯一亮,我在东边,而对手在西边。”

  “到某个阶段,你会想演一个够复杂、哪怕不完美的角色。”

  上世纪30年代,顾香兰是上海天仙阁里的顶尖妓女,裙下之臣不计其数,与丝绸铺小开的恋爱悲情收尾后,法国来的伯爵先生为她神魂颠倒,愿意为她赎回自由,并带着她漂洋过海,让她成为新的伯爵夫人,更为她的艺术天赋买单,拜师学画、开画展、和一帮巴黎艺术家厮混……她从旧中国飞了出来,却也飞进了异国另一个看似自由、开放、艺术的牢笼里。

  而许晴,就是这个阶段的顾香兰:以伯爵的“梦中情人”身份晕晕乎乎进了巴黎上流社交圈,却也因为对自由的追寻,渐渐与伯爵貌合神离而最终被丈夫害到流落街头。

  “她不完美,但是她够复杂,够吸引我。”眼前的许晴,黑框眼镜白皙皮肤,看上去仿佛还是数年前《笑傲江湖》里的任盈盈模样,但想法却是一个真正成熟演员的思路,“到某个阶段,你会想演一个够复杂、哪怕不完美的角色,然后为它把一切归零,全力以赴。”

  这两年,无论是《建国大业》里的宋庆龄,好莱坞大片《环形使者》里布鲁斯·威利斯的爱妻,许晴美得惊艳,但并没有过足当演员的瘾,而赖导这部长达8小时、浮生若梦般的大部头作品,都将弥补这些缺憾,“舞台上的顾香兰,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走步,你都能由此想到、看到她后面的人生是什么样,这个很有意思,在舞台上的每一秒每一分钟都是戏,打开自己最重要,这就是这个角色给予我的丰厚体验。”

  而为着这台上每分每秒做的功课,当然含糊不得。在排练刚开始,许晴就找来很多法国摄影集,“都是巴黎五六十年代的黑白照片,街景、咖啡馆……包括马蒂斯、达利、毕加索这些艺术家的工作状态,看了这些照片,心里才会有底,哦,香兰在巴黎的时候是怎么生活的。”

  她还从电影中找灵感。在《如梦之梦》里,外出的伯爵“遇难身亡”,噩耗传来,顾香兰应该是怎样的状态?她专门找来了玛丽昂·歌迪亚的电影《玫瑰人生》,“她演的正是那个时代的法国歌手,可以看到那时候的穷艺术家在怎么讨生活,而且她的爱人也遭遇飞来横祸……除了这部电影,她还看了很多法国艺术电影,做足功课。

  “今天很好,明天更好,后天更更好,这就是戏剧给我的兴奋点。”

  记者探班两天,大部分时间只是站在远处看许晴“磨戏”,她有时跟导演讨论,有时给其他演员演,让他们提意见。

  比如,一场“顾香兰被迫卖掉城堡抵债”的戏,短短几分钟,却层次感极强:还在被伯爵抛弃的震惊与愤怒中斥责文书,竟被对方通知“是您该走了”,然后与跟随多年的管家拥抱惜别后,悲从中来突然地声嘶力竭,“我知道你还活着!我要你好看!”

  来回演了好几遍,许晴跟导演一点点“抠戏”,“说完这句再回头?OK,试试。”“需要踢翻箱子?好,加上,再来。”自大学毕业后没正经登过话剧舞台的许晴,很享受这样的新挑战,“拍影视剧,你演完了导演说好,这条过,你也就忘在脑后边了,但话剧可以是无止境的,今天很好,但是明天可以更好,后天我还能更更好,这就是戏剧给我的兴奋点。”

  她甚至还尝到了再创作的甜头。顾香兰与伯爵的最后一面,原剧本里是以香兰的暴怒斥责收场,而在现场,最终改成了她给他敬茶,一如她和他在上海天仙阁的初遇,“其实我一看剧本就希望是这样的,大家又一起探讨,这个场景,你可以暴怒,也可以笑着敬茶。赖老师是个很好玩的人,他会愿意让我们都演一遍,最后选一个最适当的表现方式。所以这样‘雕刻细节’、寻找认同的过程,很有意思。”

  史可 用几个人物拼接一个顾香兰

  【饰演老年版顾香兰】

  病榻上的老年顾香兰,性格有些古怪,在五号病人的请求下,她抱怨着,咒骂着,偶尔也神采飞扬,讲述了自己的一生:上海天仙阁的头牌、诺曼底城堡的伯爵夫人、法国艺术圈的东方美人、流落街头的扫地工……浮生若梦,美好与残酷交织,是一个女人的传奇史诗。

  “这只美丽的鸟,不断飞来飞去,梦想粉碎,遍体鳞伤,然后把身上彩色的全部都磨没了……还没有一本书里有过这么复杂的人物。”史可为了最大程度地接近晚年顾香兰的心境,费了不少心思找书寻灵感,“她的前半生很像赛金花,作为妓女闻名上海,作为公使夫人出使欧洲四国,可是她没有文革那一段,所以我还看了章诒和的《往事并不如烟》,试图从她的字里行间,找到顾香兰对时代和境遇的一些愤怒。”

  作为资深话剧演员,史可为能再次跟赖声川导演合作巨制而兴奋,“之前演他的《陪我看电视》,我们就是慢慢排,讨论碰撞着往前走,这次听说他要排这部8个小时的《如梦之梦》,我就想,这得是多大的动力和热爱才能走到这一步啊?那我一定要来。”

  她好奇,“8个小时的话剧要怎么演?观众会不会看到中途就上洗手间,再也不回来了?”之前,她演过话剧《日出》和《离了婚就别来找我》,去年一部超现实主义电影《她眼中的UFO》还为她赢得了罗马尼亚影后的称号,但这些作品为她赢来的好评,仍然不足以抵消她最初接下《如梦之梦》的忐忑,“八九十岁了,她的声音、形体应该是怎样?”好在赖声川导演并不需要她的刻意,“他说,你只要进入顾香兰的世界就好,不要刻意,也不要去设计。”

  于是她更多地花时间去找共鸣,“她初到法国,让我想到自己刚嫁到瑞士的情景,刚开始沟通不畅时那种细微的无奈,我都可以领会。”而作为大部分时间只能卧病在床的晚年顾香兰,史可希望神态可以弥补形体语言的缺乏,“她的眼神,她的回味,她抽烟、哼音乐……从谭卓、许晴再到我,这些细节的延续尤其重要,用上海话说,它们就是顾香兰特有的‘腔调’。”

  谭卓 演最顶尖的妓女 【饰演青年版顾香兰】

  老年的顾香兰有句台词,“当年哪是这样的?我们卖的哪里是身体?我们卖的就是中国男人从古以来得不到的一种游戏,那个游戏叫做:爱情。”常年光顾的客人也懂得调侃,“其他人都不敢正眼看香兰,怕真感情被钩出来,不小心变成‘人’了!”

  谭卓就是这个时候的顾香兰,娉娉婷婷,站在30年代,大上海天仙阁的最顶端。

  剧本并不足以道尽她的风情,谭卓用大量资料为自己脑补画面,“那时候的高档妓女,和我们在电视剧里看到的很不一样。她们受教育,给自己的阁楼起雅名,她们的服饰可以引领风潮,我甚至看到有一个挺顶尖的,会号召大家为灾区捐款——她们在彼时上海所受的瞩目,都不亚于现在的明星或者名人。”

  这一番注解,和另一位文化名人高晓松[微博]讲到古代“青楼女子”时的有些观点不谋而合。在他看来,出身不好的她们,却不小心受到了“最好的艺术教育”,琴棋书画,歌美舞魅,且轻易不得见,在高贵与风情的摇曳间,竟让青楼成了封建时代最能滋生爱情的“福地”。

  而谭卓,显然也悟到了这些微妙的精髓,“顾香兰的古典气质、礼数制约,成就了她的高贵优雅,但又不能忽略她还是个妓女,她也风尘、香艳、八面玲珑。”她还痴迷于挖掘专属于顾香兰的特质,“她最有趣的地方,其实是她的矛盾性。一方面她很厉害,一个老板想讨她回去当小老婆,但是对她又不尊重,说“你还不如我的一辆雪铁龙值钱呢”,后来那个雪铁龙就被推到黄浦江里面去了;另一方面她仍然很纯真,栽在一个丝绸铺小开的手里,和一个特别纯真、诚恳的男生爱得死去活来。

  她还常为角色“犯轴”。香兰和丝绸小开王先生的相恋,谭卓拉着对手闫楠反复找感觉,“你不能让观众觉得,哦,他俩在演‘恋爱’,真正恋爱中的人,初识、热恋、伤别,会有很多只可意会的小细节,我俩就一直磨,直到大家说像那么回事儿了!”而和金士杰排伯爵要带香兰去法国那场戏时,谭卓还崩溃地大哭过一场,因为跟自己较劲,“太短时间,她有太多情绪的转变,没有达到自己想要的那些层次感。”

  而实际上,自打接了“青年顾香兰”这个角色,失眠和焦虑就一直掺杂在兴奋之中——尽管她出道就凭借《春风沉醉的晚上》拿了戛纳影后提名,还和王宝强[微博]在《Hello!树先生》里有过非常扎实的对手戏,第一次演话剧的谭卓,总是有着“还不够好”的错觉。她遍查资料、殚精竭虑,就为着角色“可以再灵一点点”,“有一句话叫‘大巧无术’,我希望自己最后呈现出的表演,匠气慢慢消失,不着痕迹,却深入人心。”

  金士杰 只有疯子才会做这个戏 【饰演伯爵】

  赖声川在采访中表达过请金士杰来的原因:“他陪我做过无数个戏,打过无数次创意仗,那种感情可想而知……这么多年来,他在艺术上给我约束,才使我的作品有更加成熟的一面。我们之间的状态常常是这样:我一个人在剧场里挠头,思前想后不知道该怎么办时,他来了,看到我的样子说,行了,你走吧,我们来想办法。”可以说,除了太太丁乃竺,金士杰同样是可以让赖声川绝对信任的人。

  作为台湾最重要的剧场推动者之一,金士杰此前曾在《暗恋桃花源》《千禧夜,我们说相声》《最后14堂星期二的课》等话剧中塑造过一系列令人难忘的角色,尤其是他在《暗恋桃花源》中塑造的江滨柳一角,被赖声川称为“最原始、最被观众接受的江滨柳”。

  金士杰回想起第一次去看长达8个小时的《如梦之梦》时,那场景还历历在目。“当时我听说戏很长,戏还没开始我就和同伴说,‘我睡着了要叫我哦’”,但随后的观演过程却被他形容成:“好像是走进了从未进入过的庙宇,有一点心惊,有一点难过,还会突然想到‘人生’这种字眼,完全消化掉之前想和赖声川抬杠的心情。”

  2000年,《如梦之梦》在台北艺术大学首演,当时完全是抱着“找茬儿”心态去看戏的金士杰坐在被称之为“莲花池”的观众席中迅速倒戈,“我清楚地记得,坐在那个移动的椅子里,一切都在急转着发生,这让人有点害怕,好像是一个人走进了一个庙里,看到整个世界在你眼前旋转。这个感觉把我惊到了,好像你穿越了,回到了舞台发源的地方,回到古老的剧场,有一种庄重的仪式感。那种旋转,又仿佛能看到整个人生。”但他话锋一转:“不过说实话,这部戏是个倾家荡产的创作,演员眼看就要比观众多了,只有疯子才会做这个戏,它是非常自我的疯狂之作。”

  2005年,《如梦之梦》再度公演,金士杰接过赖声川的生死大命题,演了一个临终病人,而此次他又被“抬杠抬了30年”的老搭档说服,出演法国伯爵一角。伯爵从法国来到上海认识了名妓顾香兰,并与之有了一段放肆而又悲剧的人生。从中午开始的戏中,观众要到晚上7点才能看到金士杰出场。

  而谈到如何被《如梦之梦》吸引,金士杰笑着说,别看赖声川平时不骄不躁,但他“挺阴险的”,他以这样一个“剧如梦,做如梦,观亦如梦”的效果将所有看过戏的观众征服。

  孙强 这感觉就像是分裂的病人 【饰演5号病人A\伯爵】

  看过 1998版话剧《思凡》的人,对台上那个瘦高俊秀的小和尚都会多少留下记忆。当年,中戏毕业的孙强曾是话剧界的主力,但是,自2001年与袁泉[微博]主演话剧 《我听见了爱》之后,孙强便消失在话剧舞台。此后12年,制作人王可然曾力邀孙强加盟赖声川的话剧《陪你看电视》,但因档期原因,孙强最终与大导演擦肩而过,空留下一丝丝遗憾。如今,赖声川带着他的“如梦”巨制来了,再怎样,这一次,孙强都不会再错过。

  “他是我心里的流程,我是他行动的标准。”

  制作人王可然说,孙强是全剧组演员中“磨戏”最狠也最早“脱”剧本的一个。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在排练现场,记者逮到孙强很难,他不是在排练,就是在排练的空隙和人聊戏。和他交谈甚欢的当然是胡歌。同为5号病人的饰演者,孙强在台的一侧娓娓讲述自己的过往,胡歌则在孙强的叙事中展开故事,用孙强的话说:“他 演的是我心里的流程,我想的是他行动的标准。”

  像胡歌一样,孙强也在5号病人身上感受到了生命行进中的忧伤与苦闷、挣扎与厮杀,并且他看到了5号病人直面死亡的勇气。“我在他身上找到了希望,我觉得无论遇到多么艰难的事,向上是必然的,这也是我的价值取向。”排练到第20天,孙强接到通知,由于剧组突然出现小变故,他不但要演5号病人A,还要出演另一个角色伯爵。

  “当时恨不得两个脑袋在运作,一个脑袋告诉我这是难得的学习机会,另一个脑袋阻止我说,这戏是要见观众的,你别给人家演砸了。我很怕因为分心而演砸。”

  看到一时犯难的孙强,赖声川鼓励说:“没问题,我们一起努力。”

  8小时,4面舞台,3层区域,光演员上下场就是一种考验,对孙强来说更是如此:“我是双身份,相当于要记16个小时的上下场位置。而且病人内敛,伯爵张扬,我必须快速转换情绪,这感觉就像是分裂的病人。”

  “只有看到照片,我心里才有底。”

  孙强的“磨戏”在全剧组是出了名的,他的“磨”有时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为了5号病人A简单的一句对白:“我开始旅行,然后我买了一张环游世界的机票。”孙强查阅了各种资料。“环游世界的机票是什么样子?什么阶层买?怎么买?买到机票的人是什么样的状态?他登上飞机的那一刻又怎样?这些剧本里都不可能表述出来, 需要我们翻阅资料,丰富内心,再说出来,感觉就是不一样。”

  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伯爵从法国港口登陆,望见满眼的美景,抑制不住兴奋,对身边的夫人道:“你看,这多美啊。”两个字“多美”,便让孙强“劳师动众”,他求各种朋友帮他寻找当年有关法国港口的图片。“看到照片,我心里才有底,因为我脑子里有。”

  就像赖声川要求的那样,孙强对任何细枝末节都不放过,他说:“一部好戏,做足功课、付出努力是必然的,就是这样,观众买不买账,我们都不知道。所以,我们先要做的就是对得起角色,对得起剧本,对得起自己。”

  体育馆大小的排练场,一群人在穿梭,灯光有些昏暗,一眼望去,很难分辨出明星们的身影。许晴在吗?胡歌来了吗?几点来?这是记者探班时最先闪过的念头。直到幕间换场时,才猛然发现,那个穿着黑色夹克衫的瘦高男人正是胡歌。他太安静了,也打扮得太随意,以至于缺少了往日耀眼的明星光彩。而这,正是胡歌自我感觉最松弛、最自在的时候,他终于找到了一种久违的感觉。

  胡歌 我的出口在舞台 【饰演5号病人B】 “回舞台是蓄谋已久的事。”

  病房中的4个病人相继死去,他离死也不远了,没人能找到他的病因,一个处在生命末期的病人,内心该是怎样的波澜?医生来了,这一次,她希望用聆听的方式打开对面这个被唤作5号病人的心扉,借由他回望自己的奇幻一生,寻找黑暗中有可能脱离困境的出口。

  于是,《如梦之梦》有关生命轮回、浮生若梦的故事便在5号病人A的叙事中徐徐拉开。此时,5号病人B登场,作为表演者,他演绎着5号病人B如梦的一生。

  胡歌,便是这《如梦之梦》中的5号病人B。

  在光影世界中,他是《仙剑奇侠传》中的李逍遥[微博],是《射雕英雄传》中的郭靖,是《神话》中的易小川……影迷把他视作仗剑走天涯的侠客,他们痴迷于他的表演、他的角色,以及他这个人。可是胡歌自己,却意识到他正陷入单一的表演套路中,改变,迫在眉睫。

  “回舞台是蓄谋已久的事。”胡歌说,“很想回到舞台,因为我在表演上遇到了瓶颈,我演的大部分角色都是大侠,在演技方面没有任何提升,我想可能我的出口就在舞台上吧。”

  高中时的胡歌是上海市徐汇区少年宫话剧社的一员,他主演的话剧拿到过第二届学生艺术节一等奖。进入上戏,他仍然是话剧舞台上的活跃分子。随着2005年毕业进入影视圈,成为炙手可热的偶像明星后,胡歌就再也没有登上过舞台。

  巧的是,当胡歌在某次电视采访中流露出想要回归舞台的愿望时,被许晴的经纪人无意中看到,虽然双方互不相识,但许晴感觉到,略带忧伤气质、有过生死体验的胡歌,是5号病人最佳的明星人选。于是,她将胡歌举荐给了赖声川。

  可是,8年没有站上过舞台,对于胡歌来说,只有4个字可以形容:诚惶诚恐。

  “我最初的愿望就是做纯粹的演员,没想过要做什么明星。可是讽刺的是,如果我没有明星的味道,别人也不会来找我。但对我来说,我最需要的是演技上的提升,我来这里是来学习的,如果我把自己当明星,首先就把自己和这个集体隔开了。”

  “我太沉浸在孤独感里,内心变得很负面。”

  不治之症,找不到病因,妻子失踪,女儿病故,5号病人不明白为什么命运对他这么不公,于是,他买了一张机票,环游世界,寻找生命的意义,寻找命运不公的根源。最终他发现,他上辈子造了很多孽,所以这辈子他要来偿还。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人世间的轮回与因果。

  舞台上的5号病人濒临死亡,现实中的胡歌也曾命悬一线,眼角上那道若隐若现的伤疤似乎还在暗示着车祸时的惊魂一刻。或许,惨痛的往事,成为胡歌演好5号病人的养分,他说:“人处在极端环境下,才能挖掘出自身的潜力。”

  刚开始接触剧本,胡歌用一个字形容5号病人——惨。“这个病人不好演。”

  为了尽快进入病人孤立无援的状态,胡歌一度把自己封闭起来。每晚10点排练一结束,他便一个人在寂静无声的798街道上走上几圈。暗夜袭来,冷风阵阵,一股压抑孤独的情绪扑面而来。“我把自己包裹起来,真的找到了那种游荡的感觉。”回到家,角色还在附体,他突然觉得自己就是5号病人,郁闷之极,愤懑之极。

  “有一段时间,我太沉浸在那种孤独感里,内心变得很负面,因为当我找到答案后我就会很愤怒。所谓上辈子的那个人,犯了很多错,造了很多孽,那凭什么要我来偿还?我又不认识他,就因为一个可笑的所谓前世今生,就把我们联系在一起?就要用我这一辈子替他还债?”这样的情绪持续了两个星期。突然有一天,胡歌意识到,再这样下去,很可能会丢失很多鲜活的东西。“5号病人在寻找答案的过程中,还有很多奇遇、很多好玩的经历,如果用我之前的心态演绎,这个人物就会被包裹起来,缺少生机。我现在慢慢觉得自己的表演比较成立了,可以说我的表演对得起观众,对得起票价。”

  排练过半,胡歌已经没有了最初的诚惶诚恐,他甚至发觉这是他表演生涯中最好的一段时光。“以前做活动出通告,都要穿得光鲜亮丽,把自己弄成明星的样子,好像到了那个场合,必须要调到那个频道,那其实也是一种表演。反而在排练厅的时候,是最没有表演的状态,来到这,我特别自在,不用端着,我觉得这种状态对演员来说特别可贵,因为演员最怕的就是时间久了,把原本最真挚的东西包裹起来,凭经验和套路演戏。”

  胡帅 用音乐造梦【音乐制作】

  《如梦之梦》就像一次庞大的旅行,从主角的生命末端开始回溯,从千禧年到20世纪初,从亚洲到欧洲,一层一层的故事,如梦之梦,如歌之歌。8小时的时空穿越,如果没有音乐做伴,很可能成为死寂的梦魇。

  所以,曾经是台湾小有名气的民谣歌手的赖声川在这部戏里亲自操刀,写下了主题歌《走进你的梦》,他还邀请曾经参与过冯小刚[微博]作品音乐会、中国电影艺术节、影视作品《西施秘史》《苏三》等创作的音乐人胡帅担任《如梦之梦》的音乐制作总监。

  赖声川看中胡帅的,正是他擅长的笛子创作。去年,胡帅获得中国政府最高奖文华奖;2011年,他获得“北京国际竹笛大赛”青年专业组金奖。

  按照赖声川最早对《如梦之梦》音乐部分的构思,笛子是整部戏重要的音乐元素,它几乎贯穿了顾香兰的一生,尤其当年轻时的顾香兰沦落在天仙阁,笛声响起,让人顿时感受到荒淫骄纵的声色之地,掩藏着一颗忧伤的心。

  到《天方夜谭》一章,顾香兰A回忆往事,笛声再次响起。而这段音乐创作,让胡帅纠结了很久。“不断修改,写出一个片断,赖导不满意,我再换一个。直到后来,把昆曲加进来,那种淡淡的悠长的味道,伴随顾香兰对她一生的描述,才让我们一下都找到了感觉。”

  巧的是,在此之前,胡帅创作演奏的笛子曲目《梦》,与今天的《如梦之梦》相遇了,胡帅说:“我现在真的是用音乐在做一个梦。”

  当然,笛子并不是整部戏的唯一乐器,作为音乐制作总监,胡帅将笛子、吉他、手风琴巧妙地结合在了一起。故事从20年代的上海,到30年代的巴黎,到50年代的法国,再到千禧年的台北病房,音乐在每个阶段都和故事中的主人公一起,“走进你的梦”。

  胡帅说:“如果说音乐是《如梦之梦》的点睛之笔,那么,我愿做那支笔,在这场奇幻的旅行中,一起去寻梦。”

  刘美钰 为什么痛苦和快乐都来自爱?

  【饰演天仙阁妓女/江红/新夫人】

  戴着白色口罩的刘美钰刚一见记者就表示歉意:“不好意思,我这几天感冒,可能说话会语无伦次,请见谅哈。”不过这位凭借编导作品《红色凡妮莎》拿过台湾文学奖剧本类首奖的才女演员,聊起在《如梦之梦》中与五号病人互生情愫的角色江红,还是像神灵附体般,台词张嘴就来:“我觉得,让一刹那的时间扩大成永恒不散的记忆,还不如满满地活在那一刹那之中就好了。”而这句话也正是对戏中两人情感的最佳注解。在刘美钰看来,一个是身体正在死亡的五号病人,一个不愿走出8年前偷渡法国时意外失去爱人的创伤,两个人都对生命质疑和恐惧,但相恋后的真实状态又对两颗灵魂有着正向连接,那种赤裸的交集是整出戏中很特殊的一段,“为什么我们最爱的东西给我们最大的快乐,也给我们最大的痛苦?”故事的美感也来源于此。

  早在2000年《如梦之梦》首演时,还是艺校学生的刘美钰便与赖声川有了第一次合作,此后她像寻解答案般地参与《暗恋桃花源》《如影随形》《快乐不用学》《宝岛一村》等剧目演出,刘美钰认为正是和赖声川在一起工作的经历让自己“比较灵性的某一面被打开了”。她喜欢赖声川和表演工作坊的原因在于精神层面的惺惺相惜,“可以借着一次次的创作增长智慧,梳理经历,那是剧场的吸引力。”所以即使在《如梦之梦》中她还要饰演天仙阁中与顾香兰针锋相对的妓女翠琴、伯爵后来娶进的新夫人等几个角色,刘美钰也乐在其中,因为与此前在《如影随形》中演7个角色、并且要于疯狂换装后凸显角色特质比起来,《如梦之梦》的“分裂”真不算什么。

  闫楠  我到现在都没有进入角色

  【饰演王德宝/五号病人A】

  翻看闫楠的履历,《伊凡诺夫》《说客》《茶馆》《哈姆雷特》《悲悼》《雷雨2.0》……戏剧几乎是他表演的全部,而合作对象中也不乏像林兆华、易立明、王翀这样的知名导演。《如梦之梦》是闫楠第一次跟赖声川合作,在他看来,赖声川最突出的特质是“情怀与智慧兼备”,“好多人排戏,拿把刀,咔嚓一下子,把一颗血淋淋的心掏出来给你看,但赖老师的戏不去批判现实,也许是一趟旅行,或者聊一件平常事,轻轻松松就把道理讲明白了。”

  大概与另外两位“五号病人”胡歌和孙强的情况都不同,闫楠在3月9日采访当天还“镇定自若”地说:“我到现在都没有进入角色。”之所以用“镇定自若”,因为他似乎又能马上把角色分析得头头是道:“我跟胡歌、孙强都聊过,我感觉谁都没有把五号病人形容得很具体,而这个人物恰恰也不应该是具体的,我形容他是一个深灰色的天使,是一个符号,他代表的不单是他自己,而是千千万万像他这样在前行路上迷失方向的人。他不知道为什么得病,环游世界、追寻答案,到最后其实也没有得到什么答案,但他最后说我们每个人都是自己的建筑师,盖了自己的房子,我们的生命和身体就是我们的作品。这一次我的房子没有盖好,希望以后能盖得更好——就是无论人生遇到坎坷也好,挫折也罢,好的坏的,你都要坦然接受它。”而相较五号病人A,闫楠饰演的另外一个角色——商人王德宝则“单纯”得多,他只需要一门心思去爱顾香兰,甚至为她去死。而据赖声川解释,顾香兰唯一爱过的人也只有这位痴情先生。

  赵蕙梓 《如梦之梦》有嚼头

  【饰演天仙阁妓女】

  在《暗恋桃花源》里演春花,在《十三角关系》里演叶琳,在《他和他的两个老婆》里“大小老婆都演过”,在《宝贝对不起》里演小琪——赵蕙梓是表演工作坊的老拍档了,而与其他演员一样,加盟《如梦之梦》后她也身兼数职。除了和李宇春一起饰演医生,赵蕙梓还会变身天仙阁里一位能歌善舞的妓女,此外赖声川看中了她的手风琴童子功,戏里会有一段散发着浓郁巴黎街头风情的手风琴演奏,于是赵蕙梓又成为音乐团队中的一员。

  赵蕙梓从小的梦想就是能够表演舞台剧,所以她几乎与影视剧绝缘。对于这部《如梦之梦》,赵蕙梓形容它像《盗梦空间》,“当然这个剧本比《盗梦空间》早很多——一个梦套一个梦,你会不自觉地从一个现代的台北被拉到法国,然后从法国被拉到上海的天仙阁,又从天仙阁被拉到法国二三十年代的蒙巴纳斯,那个时候都是超现实主义的艺术,包括像梵高、毕加索那样的人物出现的时候,你会觉得特别神奇。把这些年代和这些人的命运全部串联在一起,不会觉得戏很长,慢慢一点一点被带着,你会去想,谁是谁的前生?谁是谁的今世?作为个体来讲,当下生命到现在这个时候又是什么轮回?我应该做点什么?当我临死的时候,回忆我的现在会不会觉得这一生挺美好的?或有哪些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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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 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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