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周刊：全面解析《夜宴》 专访导演冯小刚

葛优的手摸向章子怡的胸部，接下来的对话台词是“叔叔能不能放过太子”？“嫂嫂能不能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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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家专访冯小刚： 我用《夜宴》来纠正他们的偏见

　　八月的最后一天，还未能提前感受到秋天的温润。因此，我选择了一杯清茶与导演聊天，说是聊天，但我更多是个听者。话里只见导演信马由缰的心绪，我却有点慌乱。有时候

急功近利地试图走入另一个人的内心，并不容易。就像影片里周迅试图不让吴彦祖孤独，但吴彦祖终究说：一个人不会懂另一个人。懂了，就不寂寞了。

　　下午的群访中，有记者扔出了“笑场”的话题，导演向她耐心解释，看得出他试图说服我们这个“特殊群体”也能从他的角度去理解，但在他解说的过程中就有一男记者“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导演的声音却顿住了，“嗯，你可以笑！”这句话让现场更安静。大家围在他面前，交流却始终有点远。

　　不论是张艺谋、陈凯歌，还是冯小刚，在艺术的创新实践中都得面对孤掌难鸣的寂寞，然后才有满堂喝彩。本报记者 谢晓 实习生 黄倩华

　　你想把影片说得一无是处也不容易

　　独家采访过冯导很多次，他每次精辟的比喻都让我认定他是天生与喜剧有缘的。他的幽默感完全来自对生活细致入微的观察，也不讳言自己是做美术出身的草根导演！在中国，似乎一提商业导演，冯小刚是不二人选。可突然间他要扔下喜剧奔向悲剧，在票房还未落定之前，无论如何在观众看来是一种深深的遗憾，在媒体看来更是一次前途未卜的大胆挑战！

　　南：点映后，你现在希望媒体是一种什么样的声音呢？

　　冯：不知道。就是他们说要提前点映，否则不知怎么写稿，那我说就看呗。肯定是说什么的都有吧，有说好的，有说不好的，就这样。但我对自己这片，还是比较有信心，你说你想写一文章把我这电影说得一无是处，也不是一件特容易的事。

　　南：你比较看重普通观众的反应，假如这部片开头没出字幕是冯小刚导演的话，你觉得他们能不能猜出是你的作品呢？

　　冯：首先这个假设它不容易成立，但是我倒是很希望有这个机会真成立，说这一次谁谁谁拍的片不错啊，原来是冯小刚拍的！如果普通观众猜不出来，那挺好啊，我挺想拍一些跟以前不一样的片子。

　　南：上一部片《天下无贼》已经开始转型，这次更大幅度，这种商业和艺术上的平衡是不是在策划时就开始了？

　　冯：这个片子从故事来说是一个文艺片，不是动作片、武侠片，所以大家都说冯小刚也拍武侠片？这个我没法去解释。有没有动作？有，但这不是一部武侠片，其实你看了就知道，我说的是实话，但是它确实在这么一个文艺片里放进去了很多商业因素，这里有一个包装的过程，如果把那些动作场面都摘掉了，光讲故事，观众可能接受不了。另外《哈姆雷特》这个故事它是跟复仇有关系的，一个欲望一个复仇，它是免不了打打杀杀的。

　　南：选材和演员都考虑到海外市场，这次是不是看重海外的反应胜过国内？

　　冯：不是。这么大的一部电影需要这么大的一个投资，投资完全是从国内拿回来，不是说没有可能，只是风险比较大，你必须要通过对海外的发售消化这个成本，那如果要这样的话，就必须考虑西方观众、东南亚观众，然后在这些观众中找契合点。所以一开始剧本拿出来了，说这个创意很好，但我说照搬就没什么意思了，所以我就对剧本做了一个大的手术，在这么一个影子上生发出一个中国的故事，现在你看是比较中国的。

　　南：在意别人拿《夜宴》和之前的几部大片做比较吗？

　　冯：我觉得这样的比较不太……毕竟每一部片子都不太一样，但是也避免不了这样的比较，所以我不想参与这种比较，别人比较是别人的事。

　　南：你介意笼统地去说这是部中国式大片吗？还是说它还有很多的特色，不能这样简单地来概括？

　　冯：大片不就是花钱多吗？(笑)概括起来就是花钱多的片。

　　南：现在中国能拍大片的几个导演，都拍古装大片了，这会不会形成品种比较单一的局面，你怎么看这种说法呢？

　　冯：拍古装片，这个我常常觉得比较容易。它没那么多事，它写的就是古代的事。还有一点，从卖片上来说，要想到资本往哪流。你说百花齐放拍现代片，但没人搭理你！这是一个原因，还有就是计划拍《夜宴》的时候是在2004年11月，那时没有什么古装大片，《无极》(blog)、《七剑》都没有，《无极》是2005年底才有的，到那时我不能决定又改吧。一部片的流程需要很长的时间，再一个我觉得我对《夜宴》有信心，这片子看完了让你觉得好看，观众才不管你扎堆拍什么呢，他们只管你好看不好看。下一部拍战争片也是为了挖掘一个新的片种啊。

　　南：陈凯歌拍完《无极》后中国大片似乎遇到了危机，这一切你预料到了吗？

　　冯：李安有一句话说得特别好，当记者要他评论别人影片时，他回答说自己当导演之前，会评论人家拍的东西怎样怎样，第一次当导演才发现原来这么难，每天要面对这么多事，都给它解决了才能把片完成，所以从那时起他就说‘不要轻易去说别人，因为每个导演拍好一部片子都挺不容易的。’所以你就不要说我们要宣传一部电影，就去评论其他影片。另外，人都有情感，我跟凯歌很多年了，一块喝喝酒聊聊天，凯歌这人是很立体的，有时候他在公开场合是那样的，但他私底下不是一个穿着盔甲的人，能跟你掏心窝说几句话，我觉得他既是朋友，又是兄长，大家要互相鼓励，不要互相拆台。而且我敢说陈凯歌要想拍什么东西，媒体还是会很热情关注的，所以他的实力还在这。

　　《哈姆雷特》故事本身一定比这闷

　　讲故事按说是冯小刚最擅长的活儿。但在点映后，他的长处也被媒体一起诟病了。大家甚至生出一种联想，这是否一种非典型性病毒，但凡中国导演拍大片就会发作？当然也可能是一种心理暗示。当你越这样畏惧，将它视为禁忌，它越可能随时影响你的自由创作。说白了，就是你的心态在那一刻受到了诅咒，以至于你不能举重若轻了。

　　南：以前的一些大片，有一些争议，但你以前可能就作为一个旁观者看这些导演来拍大片，轮到你拍的时候会不会从他们身上吸取一点经验教训呢？

　　冯：我觉得剧本和故事很重要，我首先在决定拍不拍，我收到剧本说改完了，可以拍了，稿子改了两次。

　　南：这部片子中有好多大腕，你觉得这部片子跟他们合作是更加轻松了，还是说比较紧张呢？出来后各方面和你的预想差不多吗？

　　冯：还真是，我说差不多了他们都说还不行！也因为他们都是高手，所以我对他们的体会都是要求特别高，这是一个很好的碰撞过程，我觉得达到了我要的效果。

　　南：有没有哪方面自己觉得特别满意呢？

　　冯：电影是一个整体，有一个方面的缺失就会拉动所有的不平衡，所以我觉得这部片子在商业和艺术上找到了一个比较好的平衡点，我觉得我们以前总是在说怎么拍一个商业片有艺术性，或一个艺术片有商业性，大家都认为这个平衡点很难找，我觉得《夜宴》解决了这个问题，找到了。过去你没有看过电影我没法跟你说，你们可能说那都是你的期望呗，但是今天你们看了，我就客观地那样讲，它是有这么一个平衡，它两方面都有兼顾。

　　南：从这次做到的这个程度来看，你觉得故事讲到了一个精彩的程度吗？

　　冯：《哈姆雷特》故事本身一定比这闷，而这前半部分就是人物关系的建立和进入，后半部分你就会跟着故事往下走，从而进入电影上说的“戏中戏”，之后我们的情绪就跟着它往下走了。

　　南：近年导演都在说国内的好编剧太少，所以故事不容易写？

　　冯：盛和煜不错，刘恒刚写了个本子也不错，刘震云(blog)也不错，我觉得投资人给编剧多点钱就好了，你要多给他钱，他就认真地给你写，凭什么你给他三瓜两枣他给你呕心沥血呀，完了让明星挣钱去？你给多少钱我就干多少活！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觉得责任心是和钱挂钩的，你把给大明星的钱的一半给编剧，那他给你卖的力气比大明星在片子里卖的力气还要大。

　　南：那你在外面宣传的时候还不夸一下盛和煜。

　　冯：我是有机会就会夸，问题是没有一个人会写，我夸了他好几次，因为我觉得盛和煜的台词写得特别好，含金量特别高，你看他的文化积累得有多大，写这些东西你想要看多少书才行啊？我跟他说，既要有台词的文化含量，又要深入浅出，每一个人都听得懂。

　　南：那能否说这部戏80%的成功就取决于盛和煜呢？

　　冯：那样说的话演员付出的汗水呀谭盾叶锦添啊，他们就给埋没了。但我觉得如果电影有100分功劳，盛和煜的功劳，至少有20分到30分这么多，这是很不容易的，但是盛和煜是很低调的一个人，他对中国古典戏剧的台词是非常到位的，格律格式是什么样，他是反复推敲的。他的台词第一是有趣，第二是生活化，“身为皇后，母仪天下，睡觉还蹬被子。”“睡觉”就比“就寝”好，这才是人话，可现在有人一听生活化的台词就觉得现代化，非要笑，你说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