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9月26日，香港大雨。我和陈红带着影片《无极》的第一个完成拷贝，离港回京。距离开机已一年半过去了，若是再算上剧本和筹备时间，几乎整整三年。我们走了很久，不说话。我看看身边这个女人，脸上因神经性过敏涂了药膏，嘴角因焦虑起了水泡，眼神迷茫而坚定，拉着一只箱子昂首前行，我心里忽然有说不出的辛酸。
给制片主任“下马威”
我的太太陈红，天生丽质。在世人眼中，她当演员顺理成章，当制片人却不能想像，特别是当《无极》的制片人。陈红当制片人，是我把她拉下水的。她下了水，我又后悔了。因为太难。可陈红说：我愿意。我不能再看你一个人像拍《刺秦》那样孤军奋战。
有一次，还在开拍以前，制片主任向陈红报告外景地用车情况。说总共要用84辆车。陈红沉静地听完，说：70辆就够了。制片主任笑了：我不是想宽裕一点嘛。那就70辆，确实够了。陈红听罢一笑，说：那好，就这么定。
制片主任走了，我忙问陈红，你怎么知道70辆就够了？她笑：我哪里懂？我诈他呢。你要我管，不懂我也要装懂。不然人家看你外行，以后欺负你的日子在后头呢。装懂是真懂的开始———现在不就懂了？我听了，连连称是。
手机砸向《无极》摄影师
去年5月，在浙江拍大场面，陈红和摄影师Peter发生口角———一个忙着拍戏，无心回答问题，一个急着做计划，非要得到答案，于是争起来。我对谁也不便偏袒，只有回避。刚走出现场，助手就追上来说：打起来了！我说：什么意思？助手说：陈红把手机直接向Peter扔过去了。
事后Peter笑着对我说：陈红手上要有一枝枪，她就把我毙了。我也笑说：知妻莫若夫，她敢扔出去就是那只手机。我后来问陈红,你不怕一手机就把Peter打跑？陈红说：不会，Peter是何等聪明的人，拍着这么好的《无极》，他哪里舍得走呢？不但不走，他还会越拍越好。事实果然证明，陈红是对的。
大声呵斥香港男主创人员
别人看陈红，大多看她清秀明丽的一面，孰不知她的刚烈胜于男子。
还有一次，也是来自香港的一位主创，因对合约日期的理解不同，嚷着要走。而由他负责的戏正吃紧。陈红走来问我的意思。我想了想说，强龙不压地头蛇。陈红问：谁是地头蛇？我说：你。她点点头说：知道了。
她走进办公室，对着那位主创劈头喝道：我不接受威胁，我不接受威胁，我不接受威胁。三声过后，她停下，平静地望着对方，那位立刻愣住了。他说：我最怕和女人说话。陈红说：可惜你的制片人就是女的。请坐，我们谈一谈。后来，这件事圆满地解决了。
一个女人，不这么做怎么办
陈红有时也问我：我这么做，是不是修行不够，涵养不够？我说：你是每逢大事有静气，每逢小事有怒气。她叹道：我一个女人，不这么做怎么办？我都快变成男人了。我俩都姓陈，成“同姓恋”了。说着又笑了。
现在《无极》终于要问世了。我知道陈红在12月15日首映之后一定会落泪。半是幸福，半是辛酸，还有一点哀伤。因为她在过去的三年中做得太多。
诗曰：飞鸿指爪露峥嵘，一飞冲天信不言，且看“无极”惊世界，竟是红颜一半功。陈凯歌/文
